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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内宾客便被遣出教堂,还有几个好事的客人想在门前看热闹,但被训练有素的保安给强行带离了。
岳仇抱着气息奄奄的甄珠,甄珠的胸口插着一柄旧匕首,那匕首刺得极深,仅剩刀柄露在衣衫外面,鲜红的血顺着伤口不断渗出来,很快将她的衣襟染透了,看来甄珠是存了必死的决心。岳仇着急地想要捂住她的伤口,但又怕碰到匕首让她的血流得更多更快。
云期呆若木鸡,此刻在她的眼中只有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她看不见岳仇焦急的面容,也听不到岳仇撕心裂肺的吼声。
“岳仇哥,我好高兴能死在你的怀中,你再抱我紧一点,好吗?听说抱得紧一点,血会流得慢些。”甄珠喘着气,她一说话胸口起伏,血反而流得更多了。
“你不会死的,我会陪着你。”岳仇抚摸着她失去血色的脸庞,忽地转身朝云期这里看过来,大吼道:“打120,要救护车来。”
云期被他吼得回过神,伸手去找手机,但是婚纱里是没有手机的。“我去外面打电话。”她傻傻地向教堂外面跑去,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云期回过头,站在她后面的是一位气度雍容的中年贵妇。
“妈妈,我我去打120.”接连的意外打击得这个从小被称为天才的姑娘有些口吃了。
“不用,我已经打了。”林中梦轻声安抚女儿。
“怎么办呢?怎么办?她会不会死?”云期忐忑不安。
林中梦蹙着纤细的眉头,甄珠的死活她毫不关心,目前的局面虽说超出她的控制,但好在邀请来教堂观礼的都是至亲好友,而且婚礼仪式十分私密,不允许任何人拍照录音,料想自己再使一些手段,此事不至于流传出去。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岳仇焦躁不安,频频看向教堂大门,然后又看看怀中的甄珠。“你不要睡,甄珠,再等等,救护车就快来了。”
甄珠无力地眨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教堂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云期瞪大眼睛向那里看过去,大门处又走进来一个女人。
来人却是一名陌生的中年妇女,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半旧的白底蓝花衬衫,面色晦暗,步履蹒跚,似乎有病在身。
云期诧异地看着这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这时听见甄珠用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妈。”
这妇女似乎没有听见甄珠的喊声,甚至也没发觉她的女儿就在眼前,径直走到林中梦面前,然后浑浊的眼神就定格在了林中梦肃然的脸上。“好久不见了,云太太。”妇女刚说完,便猛烈地咳嗽起来,搜肠刮肚似的,半晌才止住。
林中梦大惊,云太太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起,自从丈夫去世后,外人对她的称呼便只有万年不变的林董。
“你是谁?”能以云太太称呼林中梦的,无疑是很多年前的故人。
“你认不出我来了吗?嗯!我的样子变化太大了,难怪云太太认不出玉娟了。”妇女淡淡地笑,但她实在病得很重,稍微语气一重便又大声咳嗽起来。
“玉娟?”林中梦拼命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
“云太太,你真的记不得我了,果然贵人多忘事啊。”那妇女自嘲地笑笑,略微摇摇头,不经意中抬起了她的左手,这只手极瘦,干瘪得几乎只剩下一张皮,云期赫然发现那只左手缺少了一根小拇指。
仿佛有一把钥匙打开了时光记忆的门,林中梦脑中灵光一现,瞬间记起了面前的病妇。“甄玉娟,原来是你,真没想到是你。”
“谢谢云太太记起了我。”妇女的嘴角挂着笑容。
林中梦警惕的眼神盯着她,思索半晌忽而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吧?你想报复我,故意安排你的女儿甄珠到我家做女佣,然后让甄珠勾引岳仇,最后又来教堂搞以死逼婚这出戏码。甄玉娟,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岳仇是我养大的,他只会听我的话。”
甄玉娟一直默默听她大声控诉,黄瘦的面孔上始终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等林中梦说完她才吁出一口长气。“是吗?云太太,你还是像当年那样自信。”
林中梦听出她的嘲讽,满脸不捺,回讽道:“你真好闲心思,女儿都快没命了,还这么多废话。”
“当然,我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这是二十年来我最开心的时候了。”甄玉娟满面微笑,其实,从进教堂到现在她始终没向甄珠投去一个眼神,她的视线自始自终都落在了林中梦的面容上。“听我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我憋了二十年,现在也该讲了。”
“无聊。”林中梦毫无留情的训斥,转身拽住云期欲走。
“你是叫云期吧。”甄玉娟忽地叫住了云期。
“是,可是我不认识你。”云期只得停住脚步。
“我认识你。”甄玉娟伸出手拉住云期,仔细地打量她的眉眼,嘴里不住啧啧称赞。“原来长这么大了,好漂亮的姑娘,你应该和甄珠是同岁,今年都是二十。”
这是她进教堂后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女儿,躺在岳仇怀中的甄珠虚弱地吐出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但岳仇却怜惜地捂住了她的嘴。
“好孩子,听我讲这个故事,听完后你什么都明白了。”甄玉娟仍是眉开眼笑。
云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勉强答应下来,而林中梦也想看她如何捣鬼,也都不再反对。甄玉娟在教堂的第一排坐位坐下来,站立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话,她的身体早支撑不住。
她看着教堂的天花板,似乎在回忆某段深刻的往事,当大家都等得不耐烦时她终于开口了。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村姑,因为家里很穷,很小便到南方的大城市打工,后来她来到一户人家做保姆,那家的女主人是个非常严苛的人。村姑每天勤勤恳恳工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可依然换不来女主人一点好脸色。”
“不久女主人怀孕了,变得更加挑剔,村姑每天都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尽管这样村姑仍是忍受着,因为在老家有一个年迈重病急需钱医治的老父亲。某天女主人要去参加一个晚宴,临行前发现自己最喜爱的一对翡翠耳环不见了,女主人怀疑是村姑偷走了耳环,不由分说将村姑赶出去。无处可去的村姑只好回到故乡,却发现父亲病势日趋沉重,只得到处借钱带着父亲出来寻医,可是住院费仍缺少一部分,迫于无奈村姑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女主人讨回自己的工资。”
“但是女主人非但不付工资,还报警将村姑送进了派出所,村姑被关在派出所一晚,当第二天她匆匆赶回旅社时,父亲躺在床上却早已死去多时。村姑心里充满了自责,也深深地仇恨女主人,在埋葬父亲后,村姑发下毒誓一定要给父亲和自己报仇。她再次找到女主人,希望继续做保姆,她在女主人面前跪下,向女主人忏悔不该鬼迷心窍偷耳环,并且当着女主人的面用刀剁下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
“女主人留下了村姑,毕竟她怀孕了,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村姑做的饭菜还是很合她的口胃。从此村姑更加尽心尽力服侍女主人,等待复仇的机会,她一直等,这时女主人的女儿出世了,村姑仍没想出一个复仇的好办法。直到有一天,村姑在海边捡到一个被抛弃的小女婴,她才有了主意。村姑将女婴送到自己老乡家中,趁着某天女主人外出时,村姑将女婴抱进了女主人家里,换下女主人才出世的小女儿的襁褓穿在女婴的身上,然后将女主人的女儿抱走,并交给了自己的老乡。”
“由于新生的婴儿都长得一个样,女主人没有发觉她的女儿被掉了包,村姑又呆了几个月,看出女主人没有怀疑,便在某个深夜里不告而别。”
“甄玉娟,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别让我割掉你那条长嘴的舌头。”林中梦忍不住打断甄玉娟,从甄玉娟所讲的故事她隐隐听出了不祥,但她决计不相信这个故事。
“妈,你怎么了。”云期瞧着母亲,母亲的神色很僵硬,但肩膀却在不住地颤抖。
“云太太,你害怕了吗?不过故事还没讲完呢,耐心听听吧。村姑离开后,便去老乡家里带走了女主人的女儿,回到自己的故乡,从此和女主人的女儿以母女相称。村姑决定要把自己和父亲的不幸,全部从女主人的女儿身上讨回来,从小让她干活,不给她吃饱饭,也不让她上学,然后送她到女主人家中做女佣。可是没想到女主人的丈夫去世后,女主人就搬走了,村姑打听了很久没有消息,直到从报纸上看到女主人白手起家成立恒星工贸的新闻,这才得知女主人的线索,于是村姑便打发女主人的女儿来到了B市,并且成功进入了女主人家里。”
“甄玉娟,你让我忍无可忍,我要撕掉你的嘴。”林中梦气得发抖。
“云太太,这就是全部故事,接下发生的你应该都知道了。哈哈,哈哈……”甄玉娟大声狂笑,没两分钟笑声嘎然而止,只见她捂住胸口,大力地咳嗽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来。“云太太,你还满意这个故事吗。”
“我要杀了你。”林中梦怒不可遏,跳起来伸手去掐甄玉娟的脖颈。
云期大惊失色,一向冷静自若的母亲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妈,你怎么了。”她弄不懂甄玉娟只是讲了一个故事,而母亲却要致甄玉娟于死地。
暴怒中的林中梦力大无比,而甄玉娟本来重病缠身,被林中梦掐住脖子只剩翻白眼的份,连咳嗽都咳不出来。云期去拉母亲,不料却被母亲反手一记耳光正打在脸颊,一下子便把她给打懵了。
此时教堂门外传来了救护车呼啸的声音,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冲进来,待瞧清里面的情形都不禁吓了一跳,很快林中梦被强行拉开了。
甄玉娟大声咳嗽喘息,手指无力地抬了抬,指着云期道:“云太太,哈哈,这个你宝贝了二十年的女儿,她只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弃婴,而那个甄珠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顿时,云期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