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三天不打

秦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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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在白玉瑾的冰冷的气之中一个月,白家大军终于扎营在京城十里之外。只校尉以上的列兵入城。

    从京都青龙街酒楼靠窗的位置早在半个月前就被抢购一空,便可以预想大军入城时的盛况。而白家军也确实不负所望。城门一开,整齐划一的军队进入青龙街,将士们腰背挺直,足音铿锵,更盛的是那种经由生死洗礼出的铁血和煞气扑面而来,沉淀着独属于军人的硬骨和强悍,那种震撼如果不身临其境,根本无法体会。

    最显眼的当然是领头的白大将军,金盔银甲,威势极盛,虽然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风采依然不减。不过对于百姓们来说,最关心的还是年轻有为的小将们,尤其是众人讨论了近半个月的女将军沈秋和敬国公世子白玉瑾。

    这两人都不用特地去找,沈秋相对纤细的身形在一众将军们中间极其明显。不过乍一眼看去只是个面容清秀的英武女子,换上一身袄裙估计和京城的普通姑娘差不多,若不是那一身军人特有的铁血气质和她笑眯眯的杏眼漫不经心的流转间露出的坚定和锐利,众人都无法想象这个姑娘是个军人,更遑论是武功高强,用兵如神的将军。

    比起她,敬国公世子就符合想象多了。可以说他完全没有辜负京城女子一个月的期待,合身的轻甲将他肩宽腿长,猿臂蜂腰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眉目异常的英俊,只是表情冷然,倒让众人完全找不到五年前少年恣意的影子……

    如今的他,光看外形就满足了所有女子对英雄的幻想。

    众人正看的热闹,意外陡生,一声惊恐的尖叫突然从旁边的楼上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团粉红的身影从天而降,正下方就是敬国公世子的头顶。

    在众人都以为敬国公世子会英雄救美之时,只见他扭头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长鞭甩出,准确的卷住那女子的腰身,微微往后一甩,沈秋已经默契的伸出双手将人接住,顺便弯腰将人放到地上。

    他们的动作看起来轻松至极,配合天衣无缝,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仿佛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包轻飘飘的棉花。

    有内行人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忍不住大声叫好,一般百姓不懂,但也觉得这一手漂亮,跟着喝彩。

    喧闹声中,白玉瑾不经意般抬头看向楼上,就对上一双满是焦急担忧的含情眸,对方似乎没料到白玉瑾会抬头看她,眼底中很快浮上愧疚和痛苦的神色,匆匆缩回头去。

    白玉瑾顿了顿,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又很快隐没,继续随着队伍前行。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楼上之人眼中愧疚痛苦的神色褪去,转而变为了淡淡的微笑,似乎志在必得。

    ****

    白家军班师回朝这样的大事免不了要热闹许久,各种各样的话题让京都百姓们的茶余饭后的内容又丰富了不少,年轻的皇上亲出宫门迎接是话题,金銮殿上论功行赏是话题,白大将军殿前交虎符是话题,唯一的女将军也是话题……

    然而古往今来,最让人兴致勃勃的,还是婚姻情爱,尤其是传奇英雄的婚姻情爱。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敬国公世子白玉瑾。

    与一个月前单纯的根据传言猜测不同,如今真人出现,并且完全超出众人预期。看样子没个一年半载的,话题热度是降不下来的。不过仿佛还嫌自己的话题不够热似的,敬国公世子很快又亲自为大家填上了一桩:一回府,就把五年前纳的小妾柳茹送回柳府,并亲自上门致歉,言说当年年少轻狂,因赌气毁了姑娘一生,如今改过,愿意赔付嫁妆,让姑娘能重回正轨,免得以嫡女的身份做妾,辱没了柳家。

    此事一出,白玉瑾立刻赢得了一片赞誉之声,试想,以他的身份,一个妾罢了,不喜欢了直接送走谁还能说他什么?没成想竟然还亲自向柳家道了歉,并说好了要照拂柳姑娘日后的夫家。

    以柳家如今六品小官的身份,有这一条担保,那位被送回去的柳姑娘再嫁也不会太差,总好过在国公府后院当一辈子妾。

    可见如今的敬国公世子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再加上这样一来,他的后院瞬间干干净净,听说连个丫头都没有,伺候的清一色都是小厮。

    京城里门当户对有适龄姑娘的人家一下子就热络起来,敬国公府、长公主府以及镇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各种邀约的帖子雪花般的递进去,敬国公二房三房和镇国公府的姑娘们赶宴会赶的脚打后脑勺,眼看着高门贵女们争奇斗艳,手段尽出,就是为了争得敬国公世子这个如意佳婿。

    今天这家姑娘诗会上夺了魁,昨儿那家姑娘一舞惊人,不一会儿又传出谁家的姑娘沉稳聪慧,妥当的处理了什么大事……百姓们茶余饭后都丰富的聊不过来了。

    不过最后总结下来,最有竞争力的有三个姑娘,一个是文丞相家的嫡孙女文雅芊,今年刚刚满十六,是唯一能与当年京城第一美人周相嫡女周绮南比肩的姑娘,据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性格更是聪慧贤淑,是这几年未婚男子心中女神级别的存在;

    第二个是渊清候家的嫡长女裴韶敏,相貌自然也是一等一,最难得的是性子冷静沉稳,因母亲体弱多病,十四岁起就替母亲管家,偌大个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弟弟妹妹都教的十分出色。这一点也十分有竞争力,毕竟过起日子来,琴棋书画可没会管家来的实惠;

    第三个就是镇国公三房的幼女唐嘉悦,据说其颇类姑姑崇阳郡主,性格爽利,长相虽然不比前两个,但在京城里也是排的上号的,这姑娘最大的优势就是近水楼台,毕竟亲上加亲是最常见的。

    以上三个,再加上其他参与竞争的十来个,百姓们争论各自的优劣,简直比世子自己都上心。

    走在酒楼茶馆当中,几乎无论何时都能听到与此相关的议论之声,尤其是京城最大的第一楼。

    ……

    “要我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世子在边关待久了,不喜欢香软的美人呢?”说话的人似乎已经微醺,大声笑道。

    听到这话,同桌的几人都嗤之以鼻,有人反驳道,“男人有几个不喜欢香软美人的,难不成挑个像秋将军那样硬邦邦的霸王花?”

    周围的人听了哈哈大笑,有人故意起哄道,“那有什么不可能,秋将军也不过十八岁,那天也见着了,长相不差,好歹和世子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好几年,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的事!”

    有人指着他笑骂,“秋将军是英雄,但过日子可麻烦,说不得一言不合,比如纳个小妾什么的,惹了秋将军不爽,一刀砍了小妾,再提枪和世子爷打一架,国公府后院估计得拆个几回。”

    ……

    说到这里,话题不由又歪到了秋将军得嫁个什么人家的问题上,结果说来说去,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这么个在男人堆里混出来,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彪悍姑娘,估计在京城是找不到夫家了,要不就在京城嫁个图她身份的微末小官,不过那样她的将军可能当不长,最好的归宿反而就是回边城嫁个地位低点的武将,可以继续在边城当她的将军。

    这一桌人身后,有个穿着儒衫的年轻男子听着他们的讨论,表情不停的变幻,眼底的挣扎、犹豫轮番上阵,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他还没想清楚,就发现酒楼的大堂忽然安静下来,年轻男子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众人谈论的正主来了。

    沈秋是和白家军的几个将领一起来的,不像那天坐在马上远远观望,这一次,众人看得更清楚。

    她今日穿的是三品将军制服,一身暗红色的棉质劲装,腰间两掌宽的黑色绣卷云的腰带紧紧束住,让她腰背看起来愈发笔直,身量纤长劲瘦,满头的乌发和男人们一样在头顶简单的挽了一个髻,通身没有任何配饰,左手随意的搭在腰间的佩剑上,她的长相并不是让人惊艳的漂亮,然而当她微弯着杏眼四顾打量时,却透着一股让人说不上来的味道,看似随意散漫,实则胸中自有沟壑,不畏不怯,自成一种气度。和那几个世家出身的将军在一起,态度自然,没有任何违和感。

    似乎意识到众人因自己的到来而安静,她扭头看向大堂,露出一个浅淡却有礼的笑容。那时她正站在楼梯的台阶处,窗外的阳光洒在她半边清秀的五官上,让她在英气之中平添了几分柔和。

    年轻男子看着那个浅笑的女子,心中不断的翻腾,他从边城而来,对战争的理解并不像京城人只是脑中想象,再惊心动魄也有限。他见到过,体会过,深深明白那种残酷、绝望、辛苦和沉重,所以更清楚她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

    她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那些能安心琴棋书画、管家的女子比起这拼上生死,肩负起保家卫国重任的姑娘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的?她难道不应该值得更好吗?凭什么要回边城过那么悲惨的日子?

    男子握了握拳,眼神变得坚定。

    ***

    班师回朝那天的论功行赏只是走个形式,真正实际的官职分封还要等一段日子,因为牵扯到实际利益,总少不了各方势力扯皮,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沈秋她们倒是趁着这段时间在京城好好玩了一通。

    皇上已经传出口谕,过几日就要对白家军所有的将士们论功行赏。之后沈秋她们在京城的日子可能就不多了,所以出身京城伯府的沈轩和威武将军府的王普寒就作为东道主,请沈秋她们来聚一聚。

    至于白玉瑾?真想让沈秋玩的开心的话,还是别请白玉瑾了,他对沈秋冰冷的态度不仅没有一丝要软化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好在他这么多年没回京城,要走动的长辈很多,最近更是忙的不见人影,倒也顾不上他们。

    至于真正忙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京城里那么多热闹话题可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婚事已经耽搁了几年,如今自然要加紧办起来。

    几人要了个包厢,边吃边喝,白玉瑾不在,气氛是久违的热闹。

    酒过三巡,沈秋有点内急,就从包厢出来去了一趟恭房,回来路过后面的花园时,忽然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去路:“沈秋!”

    沈秋顿了一下,才想起这竟然是自己的前未婚夫赵耀祖,不怪她没认出来,三年没见,对方的变化着实有些大,少年时那一丝浮躁酸儒之气似乎已经不见,眼前的青年书生温文有礼,进退有度,看着她时眼中的羞愧几乎要溢出来了,看样子是鼓足了勇气才上前的。

    沈秋想到了当初林家二姑娘的事,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这三年,虽然代价不同,但大家都在成长,不管怎样,也算是好事吧。

    “赵公子。”沈秋笑着打招呼,又打量了他一眼道,“看来去年会试,公子高中了,恭喜。”

    沈秋对赵耀祖是没有怨恨的,她受过现代的高等教育,便捷的现代生活让她短短三十年的人生阅历甚至要超过这个时代很多同龄的男人,而常年生死拼杀的日子又让她对生活有一种更豁达的态度,很多时候,她会解决困境,但看人时却不自觉的带着一种宽容:就像赵耀祖,当年的他不过十六岁,是整个宗族捧在手心里的天才少年,骄傲金贵,然而本应该充满憧憬的另一半却是一个与自己人生完全无法匹配的村姑,又遇到了生平仅见的优雅千金,动了心,这完全可以理解,虽然对方的处理方式并不成熟,但沈秋也从来没有怨愤过。

    然而正因为她眼中的清澈,让赵耀祖觉得更加无地自容,羞愧的道,“当年年少得意,一心只读圣贤书,反而不知人生疾苦,不懂责任担当,只一心怨恨父亲为报恩出卖我的人生,从未想过你的处境,误了秋将军终身,我难辞其咎。”说到这里,赵耀祖闭了闭眼,仿佛在鼓气般,再睁开眼时,认真的看着沈秋的眼睛道,“事已至此,还希望秋将军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沈秋听他前面的话,本来想说误终身什么的,太严重了,她现在这一辈子也许三分之一都还没过完呢,然而他后面的一句话彻底把她给惊住了,沈秋觉得她可能喝多了,出现了幻听,然而对方满脸通红又手足无措的模样清楚的告诉她,她没理解错,赵耀祖竟然在跟她提亲事!

    沈秋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赵耀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事儿一定不能让白玉瑾知道,然后又下意识的开始权衡事情的利弊,就听一个冷掉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秋将军真是好胸襟,和退婚对象都能相谈甚欢!”

    沈秋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见一个人冷着脸站在几步外,不是白玉瑾又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听到了赵耀祖的话,莫名的,沈秋有点心虚……

    白玉瑾的话说的不留情面,赵耀祖有些难堪,但听他对沈秋语气不善,犹豫了一下,仍然强忍着惧意侧身站在沈秋身前,行礼道,“下官见过世子。”

    眼见着对方的脸色又冷了一层,为了防止这家伙随意迁怒,沈秋急忙跟赵耀祖告辞道,“今日有事,同袍还在等我,得空再聊。”

    赵耀祖有些迟疑,但眼见着世子似乎因为自己的存在脸色更黑,也怕给沈秋惹麻烦,回了一礼道,“之前的话请秋将军认真考虑,三日后的此时,我会在第一楼等你。”

    临走了还要浇一勺油,沈秋心中神兽奔过,奈何人家是好心,也只能微笑着目送对方离开。

    “护的倒是紧。”白玉瑾嗤笑嘲讽道,“怎么,被他的诚意感动了?难不成准备答应?”

    这话说的,难道她不能答应么?沈秋腹诽,然而为了不惹毛眼前这位祖宗,她还是打算认真解释一下。

    然而在她要开口的瞬间,不远处凉亭内的美人忽然站了起来,姿态娴雅的遥遥向她欠身行了一礼,二十岁的年纪,洛神般惊人的容貌,单纯却又娇俏的气质,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难怪当初孙露好奇周绮南的长相时,林香和王普寒都笑道“只要见到了,就知道了。”这姑娘的确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只要听说过,就能认得出。

    只是她这举止实在耐人寻味,沈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膈应的很,本来出口的解释就成了反唇相讥,“为什么不能呢?世子佳人环绕,婚事不愁,我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说罢就准备离开。

    若此刻的白玉瑾还保持冷静,他估计会发现沈秋的异样,甚至会因为这句嘲讽而高兴,然而在看到沈秋和赵耀祖谈笑风生的时候,他的神经就崩的紧紧的,待听到对方竟然跟沈秋提亲,而沈秋竟然还认真思考的时候,即使经过两年磨砺已经很坚韧的神经也啪的一声崩断了。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宁愿嫁给抛弃过她的未婚夫,也不愿意嫁给他,只因为他曾经的荒唐?那他这些天的东奔西走辛辛苦苦又算什么呢?这两年他的努力和改变她完全看不到吗?一时间白玉瑾完全陷入了自我厌恶和自我否定的低谷之中,所有的克制几乎燃烧殆尽,在沈秋转身的瞬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秋手腕被握的生疼,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白玉瑾定定的看着她毫无情感,甚至称得上冷漠的双眼,冰冷的表情再维持不住,快速的崩裂出痛苦的神色,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十分缓慢的松开她的手:“是我唐突了,放心……”

    他的语气中充满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难过,尾音已经有些崩溃,后面的话似乎说不下去。沈秋看着他充满悲伤的眼睛,心头似乎被刺了一下,第一次反应快过思考,反手抓住了那只要松开的大掌。

    白玉瑾忽然瞪大眼睛,这一幕有些滑稽,陡然出现的惊喜还来不及赶走他眼底的悲伤,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像个想哭又想笑的孩子……

    沈秋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狼狈之色。不过她到底反应快,很快就改抓为推,故作自然的道,“王将军他们还在等我,就不打扰世子会友了,告辞!”说罢转身离开,若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她的脚步比平常要快的多。

    白玉瑾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吊在胸腔不上不下,一时有些高兴,一时又担心是自己想多了,所以说,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摔!

    凉亭中穿着粉色比甲的丫鬟看着远处男人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担忧的对自己貌若天仙的主子道,“白世子他和那秋将军……”

    周绮南眼中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无妨。”

    花朝没再说话,每当她的主子露出这样的笑容时,就表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看来世子的冷淡并不用担心。

    事实上,周绮南确实一点都不担心,虽然之前的几次邀约对方都没理会,今天也是她放低了身段来偶遇,但若白玉瑾能和她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她反而会担心,可是他一直冷着脸,明显满心的焦躁,如今又故意当着她的面去和什么秋将军纠缠,不就是为了气她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更加证明他的在乎而已。

    五年了,她是该回到属于她的位置上去了……

    周绮南心情颇好,就连白玉瑾的不告而别也让她受到影响。

    ***

    白玉瑾心不在焉的回了府,刚进前院就碰到从里面出来的银发老人,看到白玉瑾的样子不满的皱起眉头,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嘟囔道,“叫你买个酒酿鸭买这么久?一会儿你外祖母就醒了,哪里还能再吃的着……”

    白玉瑾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逼着给外祖买酒酿鸭去了,如今遇到了沈秋,早就把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还好白兴机灵,赶紧递了过来。

    白玉瑾见他整只都拎在手里,急忙道,“说好了只能吃一只鸭腿,多的不能吃啊,不然外祖母会骂我的!”

    “我还会打你呢!臭小子。”唐晏又做了个要揍人的动作,仔细看了大外孙一眼忽然问道,“怎么啦?魂不守舍的?碰见秋将军了?”

    白玉瑾被吓了一跳,老爷子偷偷跟踪他了?

    唐晏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道,“天天在我们跟前念叨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往常提一句嘴巴能咧到耳朵根,今天一提就吓成这样,莫不是秋将军还是不愿意嫁给你?”

    白玉瑾黑了脸,一边腹诽外祖父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边又气沈秋不识好歹。白兴和唐晏身后的小厮就把头压得低低的,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为了防止外祖父再说出什么让他郁闷的话来,白玉瑾急忙上前搀了人往书房走,“酒酿鸭再不吃就要凉了,外祖母已经快醒了吧?”这才暂时止住了对方的话头。

    唐晏吃完一只鸭腿,心情好了些,决定拯救一下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外孙。白玉瑾本来不打算说,但哪里是唐晏的对手,再加上心里也实在憋闷的慌,最终还是吐了口,越说越气愤,“我就不明白了,三年不见,当初要不是他背信弃义退婚,她能差点被送进敬国公府卖身为奴?如今她位高权重,人家就来道个歉她竟然完全不计较,我知道当初我不像样子,这两年我不全都改了么?她却理都不理,还一副万分在意的样子……”说到最后,已经满是沮丧和难过,“要是明天皇上分封完,她会不会恨上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唐晏听这外孙的抱怨,不由哈哈大笑。“年轻人就是有意思……”

    白玉瑾不满的看着外祖道,“外祖母不是一直想让我成婚么?眼看着婚事就成不了了,您还有心情笑!可说好了,我是非她不娶的,她要和别人成了婚,我,我就打光棍!”

    “又威胁我?”唐晏隔着书案虚虚的点了点白玉瑾道,“那你就别指望我帮你忙了。”

    白玉瑾眼睛一亮,立刻换了一副狗腿的模样,跑到书案前,期待的看着唐晏,“外祖有什么好办法?”

    唐晏十分宽容的原谅了他之前的不敬,摸了摸他的狗头,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说沈秋是个待人十分宽容的人,连背弃过她的未婚夫都能原谅,为何独独对你苛刻呢……”说罢拍拍外孙的肩膀道,“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

    ……

    白玉瑾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嘴角渐渐翘起来: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苛刻,所以才觉得有些事情一直无法原谅……

    想通了,心情也好了,白玉瑾的理智全部回笼,脑中一点一滴的回放着近日来沈秋的种种表现:她之前何尝因为顾忌他的心情而故意退避过呢?难道她是会因为到了京城露怯而少言寡语的人?尤其今天,竟然对他的婚姻之事反唇相讥,沈秋从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或者说她其实鲜少关注别人的私事,尤其是他的私事……

    如果没有一点点喜欢,她应该完全无动于衷,或者笑着调侃才对……

    白玉瑾笑眯眯的出了书房,也不管天色将晚,备了马车就往宫中而去,中午那会儿只是一时的犹疑而已,既然努力了这么久,没有放弃的道理。

    如今的他可不再是当年的莽撞小子,重要的东西,他一定要抓在手里,就算是沈秋自己,也不能阻止他!不过对上沈秋还是要小心为妙,他要再填一条筹码,让她无路可退!

    当然,那个敢觊觎她的什么前未婚夫也是要解决的!

    三天后,沈秋去第一楼等了一个时辰都没见到赵耀祖的人影,笑了笑准备离开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送了一封新的拜帖给沈秋,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道,“不是我家公子不来,是吏部侍郎突然有事上门,我家公子实在走不开,改日一定好好相待!”

    吏部侍郎怎么可能突然驾临一个小小的翰林之家?沈秋有一瞬间想到了白玉瑾,这家伙这两年阴险的狠,总觉得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什么关系。

    如果说此时只是猜测的话,两天后,她就完全确定这件事情是出自白玉瑾之手了。

    吏部侍郎严兴华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寒门进士出身的小翰林。虽然只是个庶女,但对于微末小官赵耀祖来说,和四品官家小姐联姻,简直是一步登天。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赵耀祖竟然还急着写了一封信来,表示婚事是父母做主定下的,他会想办法,一定不会再辜负她第二次。

    沈秋笑了笑,知道这件事白玉瑾插了手,恐怕赵耀祖再折腾也还是一样的结果,便回了一封信表示自己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劝他安心筹备婚礼,希望这次能认真对待自己的妻子,提前祝福他婚姻幸福美满。

    不说赵耀祖收到沈秋的心心情如何复杂,单说沈秋,到这里为止,她对白玉瑾的这些小动作只觉得幼稚,全都一笑置之。却没想到,火很快就烧到了她的身上,而且是无法挽救的那种……

    今年这一仗,很多人虽然不如沈秋升官快,但也多多少少都挣了不小的军功,论功行赏人人有份。林香跟着沈秋一路也爬到了五品宁远将军的位置,不过代价是差点丢了一条腿,所以从进京开始就一直没露面,呆在家中休养。

    沈秋带着孙露等人就住在林香的夫家。林香的母亲也曾是崇阳郡主亲卫,当年官拜四品将军,回京之后的情况也和唐嬷嬷一样,因为先帝的打压,被嫁给诚阳伯宠爱的庶子林驰海。

    林驰海虽然是庶子,但人生的风流儒雅,又才高八斗,很得父亲喜欢,若配上一门好姻亲,几乎可以预见未来摆脱嫡母,平坦顺畅的青云之路,结果最后却被强行配了个杀人如麻的女将军,不仅不会对自己有助力,还惹得先帝忌惮,夫妻感情能好才怪。因此连带着,林香的出生也不受待见。

    要不是林母是个铁血将军,她们母女在林家后院的日子简直是可以想象的悲惨。好在虽然不受林家人喜爱,但林香有个豁达的母亲,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下,林香成长的过程中,眼界并不放在小小的后宅之内,而是向往边疆沙场,想做一名豪气云干的巾帼英雄。

    待林香到了花嫁之年,林母显然为女儿的婚事花了足够的心思,章家到林香丈夫章烨这一代是第三代武将,虽然家族底蕴不深,但胜在人口简单,家风严谨,品性忠厚,即使丈夫去世,林香一样受家中老小的尊重,甚至她亲上战场章家都全力支持。

    沈秋在这里住着的一段日子,眼见着章母待林香如亲女,章烨的两个弟弟对大嫂也十分敬重,反倒是林家,只在皇上论功行赏之后,派人送了礼过来算是走个过场。若不是这次林香立了功回来,说不定这么些年,他们早就忘了林家还有这么个姑娘了。

    沈秋她们住在这里,过得很愉快,尤其章家的几个小豆丁,因为听大伯母说沈秋是大英雄,每天都大眼睛闪闪的往她跟前凑。

    这天早上,沈秋和林香以及章家的女眷们刚用完早膳,几个萝卜头正围着沈秋要求教授功夫,章管家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将军,宫中的圣旨来了。”

    因为提前知道要论功行赏,章府中倒是早有准备。有条不紊的摆好了案桌等物,众人喜气洋洋的跪了一地,沈秋一直在想着能给她封个什么官,要是有些实权就好了,毕竟敬国公已经回京,出于为家族考虑,若没有意外肯定不会再插手边城事物,她若能有个实权,即使新上司去了,她也不至于太束手束脚。

    结果圣旨一读,沈秋只觉得,白玉瑾那厮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香的那一份圣旨很正常,就是封她为前锋游弈使,待腿伤好后立刻上任。虽然是京都六品武官,但京官本就比地方官含金量高,如此也算平调了,后面再赏赐几箱绸缎和银子,很正常的分封圣旨。

    轮到沈秋这一份,就长多了,沈秋听的头昏脑涨,索性她总结能力强,很快抽出关键要点:秋将军才能出众,用兵如神,如今边关平稳,放到外面就浪费了,任命为禁卫军指挥使。三品京官!这是高升,问题是她没打算在京城啊?这么多方的势力走动扯皮,这么重要的职位怎么落到她头上的?

    沈秋还在震惊当中,后面的话直接把她整蒙圈了,圣旨还曰:待亲事定下之后再上任!

    这下不仅沈秋蒙圈,整个章家都蒙圈了,沈秋啥时候要定亲了?

    好在紧接着圣旨就给了解答:敬国公世子和秋将军都是国之栋梁,简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朕十分看好,在这里先表示下诚挚的祝贺,然后列出一张长长的单子,赏给沈秋做嫁妆……

    之后又宣读孙露和何元娘等人的,一律收入禁卫军,等沈秋上任时一起。

    可惜前面沈秋的圣旨一读,大家都没什么心思了,这,这,秋将军这就要嫁了?!!

    沈秋晕头晕脑的听完圣旨,宣旨公公还一个劲儿的对着她说恭喜,说什么敬国公世子是难得的良人。沈秋心里憋着气,面上还得高高兴兴的应下这件事情。

    这虽然不是赐婚圣旨,但本质上是没差别的,总不能前脚皇上大张旗鼓的祝贺一番,后脚你就拆台说皇上你说的是没影儿的事……

    宣旨公公一走,沈秋就黑了脸,两件事情一结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都没顾上和林香孙露她们说话,直接去马厩牵了马就朝敬国公府而去。

    白玉瑾似乎早料到了她会来,白兴就等在国公府的门口,见着沈秋点头哈腰的将人一路带至白玉瑾的外书房。

    本来还有些心虚和忐忑的白玉瑾在看到几乎暴跳如雷的沈秋时,心虚和忐忑立刻就变成了满满的成就感。

    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因为喜欢,就总想给对方添些麻烦引人家的注意,尤其是那种只有自己能添的麻烦。如今这个麻烦能让面对生死都面不改色的沈秋这样失态,白玉瑾瞬间觉得得意极了,整个世界都阳光灿烂。

    而在沈秋眼里,他这番姿态,就像一个得志的小人,得了便宜就得意洋洋的在她面前炫耀,更是火上浇油,气不打一出来。

    “你什么意思?”沈秋毫不遮掩语气中的怒意,“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自作主张,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意愿吗?”

    白玉瑾挑了挑眉道,“不是你教我的吗?总不能人家不愿意,我就坐以待毙。”

    沈秋想了半天都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教过他这种无赖的道理,白玉瑾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拿出一把匕首在指尖灵活的转动,还比了个划的动作,沈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当初他们从朵真大本营跑出来,在雪坑底挖出一条冬眠的蛇时,她说过的那一句“它不愿意,请你饿着等死吧。”的玩笑话。

    沈秋没想到这家伙无耻到竟然拿玩笑话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