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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态度强硬, 直指玄武未经允许, 携天将擅闯黄粱客栈实为天庭背誓。地府判官出面为证,言地府无意追究蜃龙先前举动, 天庭法旨根本站不住脚,玄武毫无办法,寻不出任何破绽, 一时间进退两难。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云层后突现数道金光,两名陌生的仙官奉天帝命,召玄武返回天庭, 对锁拿蜃龙一事绝口不提。
事情至此, 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不上不下, 虎头蛇尾。
颜珋环抱双臂, 视线扫过面无表情的仙官, 眼底闪过一抹冷嘲。
玄武却是松了口气, 有逃过一劫之感。
即使被同僚嘲讽, 被天帝责办事不利,总好过继续同颜珋两人硬抗。
他自知不敌蜃龙,提前做出诸多准备,真正动起手来, 仍是没有多少胜算。且有应龙在侧,摆明要护蜃龙,他更是投鼠忌器。
继续僵持下去, 难保自己是否能活着离开。
神龙向来和心慈手软搭不上边。
自洪荒以来,死在龙爪下的大妖异兽不知凡几,倒霉的仙人也是数不胜数。玄武之前有些昏头,才会主动请缨,前来捉拿颜珋。如今回来神来,不禁一阵后悔。
天帝透出此意时,其他仙官都躲得远远地,唯恐沾上边。自己偏要上去凑热闹,如此独树一帜,到底是怎么想的,脑袋被不周山的石头砸了吗?
还是说,他被人算计了?
想到当时的情形,玄武脸色阴沉,明显是有了计较。
天庭十分关注此事,玄武下界后,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
奈何事不遂愿,蜃龙轻易击退玄武,庚辰及时赶回,当面重提旧事,地府判官态度鲜明,不愿同天庭为伍,发觉事不能成,不想玄武真落在此处,天帝唯有再派仙官将玄武召还,对先前的法旨提也不提。
只是天庭不提,不代表庚辰乐意揭过。
有一就有二,有三必有四。
这次高举轻放不予追究,难保对方不会得寸进尺,趁他不在再破旧誓。
为杜绝隐患,也为给对方一个警告,庚辰虽未强留玄武和天将,却手持应龙剑,准备和仙官同上天庭,当殿讨一个说法。
“上神,是否再斟酌一二?”仙官面现为难。
明知道对方准备找茬,还必须好言好语,实在有些憋屈。
怎奈是天庭行事不周,违背誓言在先,说白了就是不占理。应龙真要打上天庭,诸仙也是毫无办法。
庚辰挥手摄来捆仙锁,当场将玄武绑了个结结实实,和天将捆成一串,同颜珋颔首之后,无视满脸惊容的仙官,先一步飞入云层,很快不见踪影。
仙官僵硬片刻,也顾不得其他,迅速追在应龙身后。一人途中取出法宝向天庭传讯,告知诸多同僚,那个万年前持剑上殿,一剑劈断大殿仙柱的应龙又来了!
目送庚辰和仙官飞远,颜珋沉吟片刻,取出一枚以灵玉雕琢的铃铛,轻轻摇动三下。他知道庚辰不会吃亏,也极少做没把握的事,还是有备无患,给许久未曾联系的烛龙和青龙送去消息。
他被黜上神位,不能随意踏入天庭,烛龙和青龙则不然。知晓应龙又杠上天帝,他们应该很乐意凑个热闹。这两位得到消息,黑龙和火龙必然不会被蒙在鼓里。
万年过去,某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当真以为祖龙沉睡,龙族大伤,就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当真是打错了注意!
等到庆忌归来,查明鹿吴山等地的状况,颜珋就能断定,毕方和蛊雕的出现到底是必然还是偶然。如果不是凑巧,而是灵脉出现问题……颜珋眯起双眼,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笑容却无半分温度,只令人觉得胆寒。
“大人,是否要我去天庭走一趟?”九尾开口道。
“不用。”颜珋收起玉制铃铛,摇头道。
天庭背誓在先,哪怕的天道相互,气运加身,违誓就是违誓,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即使庚辰掀翻大殿,天帝也得咬牙受着。否则他所依仗的,第一时间就会反噬!
再者说,若天帝决心同龙族彻底翻脸,万年前就不会立下仙誓,容许庚辰带走颜珋。
九尾思量片刻,理清其中关节,心中恍然。不过自己不上天庭,未必不能打探消息。看热闹不嫌事大,和有交情的妖仙联络一下,了解应龙出面,诸仙是如何应对,必然是个乐子,怎么说也能让自己开心一下。
打定主意,九尾当即向颜珋告辞,带着六尾离开客栈。
丑六心中有事,几次想要开口,被九尾暗示拦住,到底压下好奇,在九尾离开之后,也同颜珋道别,准备返回海中。
当年的事,颜珋若是想说,应该不会隐瞒。若是不愿开口,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追问无疑是揭人伤疤,不该如此莽撞,也不能这样没脑子。
比干三人同样没有久留。
玄武率天将下界,欲再押蜃龙上剐龙台,应龙一怒找上天庭,事情委实不小,必须上禀十殿阎罗。
“今日多谢三位仗义执言。”颜珋谢道。
“我等也是实话实说。”比干道。
三名判官同颜珋告辞,很快化作一团黑风,消失在云层之后。
等到他们离开,颜珋挥袖扫去玄武留下的仙血,避免引来妖鬼邪灵,其后手捏法印,分别向两尊石兽注入灵力。
石兽现出虚影,晃着大脑袋向颜珋告状,诉说天将采用卑鄙手段,调动仙器意图破坏屏障。
“吼!”仙器如何,他们顶住了!
“吼吼!”就是爪子缺了一块。
“吼!”没吃亏,把人掀翻!
“吼!”对!
颜珋听得有趣,用手拍了拍石兽的大脑袋,重新稳固屏障,确定没有疏漏,方才走进客栈,双手合拢木门。
客栈中静悄悄地,白尾趴在柜台后,又在认真修炼。
颜珋迈步登上二楼,来到冯夏所在的房间,推开房门,迎面即是一座六扇屏风。伴着清脆的铃音,屏风中的画面飞速流淌,最终定格在冯夏被亲戚赶出家门,在树下自尽的那一天。
天空中雷声轰鸣,闪电爆出紫光,雨水倾盆而下。
在雨中断绝呼吸的女孩,忽然间睁开双眼,惨白的嘴角缓缓上翘,眼底爬满黑红的血丝,模样惊悚诡异。
冯夏悬在半空,脖颈被腰带缠紧,身体从静止开始微微摇晃。
又一声惊雷砸落,树枝应声而断。
冯夏站起身,解开脖颈上的布条,不理会遗落在地的行李箱,任由大雨淋湿全身,一步一步,缓缓向林外走去。
厉鬼杀人必染血气,需镇入忘川才能涤清。如果洗不去,千年万年都无法投胎。
颜珋同她讲明利害,冯夏仍不打算回头。她可以用其他办法,可以让自己少染血气,但她不愿意!
她宁可不去投胎,宁可魂飞魄散,也要让恶人血债血偿!
她是在死后才知道,父母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已久,做成意外的样子。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恶人无法被追究,依旧逍遥法外。
既然人世间不能给她公道,那她就自己动手讨还一切!
大雨不断砸下,路灯的光犹如萤火,变得模糊不清。
时值凌晨三点,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零星车辆经过。
程胜打着方向盘,想到冯家两个老的已经咽气,小的被骂成过街老鼠,心里就是一阵痛快。再花些钱,在舆论上用些手段,不需要多久,他的公司就能重新开张。自己上了失信名单不要紧,让兄弟顶上,照样能接工程赚大钱。
想到因冯父受伤带来的损失,程胜就是一阵闹心。
“穷鬼怎么不被砸死,闹得老子日子过不好,还想要赔偿,想得美!”
他有钱,但他就是不给。
到头来怎么样?该死的还是死了,小的躲起来不敢露面,活该!
狠狠咒骂过几句,程胜又想起酒吧遇上的女人,对方的相貌比不上方霞,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迷人的风情却甩她两条街。
想到放在兜里的电话号码,程胜心头火热。如果不是方霞死命催,说有急事找他,程胜根本不打算回家。
“丧气!”
不远处是一个弯道,车灯在雨中照亮的范围有限,更不巧的是,弯道处的路灯坏掉,沿途漆黑一片。
换做以往,程胜必然会小心驾驶,没时间想七想八。偏偏他在酒吧喝了不少,酒精上头,加上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失去以往的谨慎,完全意识不到危险。
砰!
一声钝响,程胜耸然一惊,以为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正打算停车查看,车窗上忽然出现一只女人的手,手指弯曲,指甲刮擦过车窗表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程胜打了个激灵,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不是撞到人了吧?
女人的手不断向上,缓缓的,窗口出现女人的半张脸,黑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黑白分明的双眼锁住程胜,看到他惊慌的样子,双眼一点点弯曲,分明是在笑!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程胜毛骨悚然,下意识猛踩油门,拼命打着方向盘。他忘记前方的路况,眼前都是那张诡异的面孔。
有一瞬间,他发现那张面孔有些熟悉。不等他想明白,车子骤然失控,车身在雨中打滑,狠狠撞上前方的路灯。
伴着一声巨响,引擎盖掀起,路灯杆弯折,砸碎车窗玻璃。
一阵火花爆闪,车灯频繁闪烁,忽明忽暗。
车厢内寂静无声,透出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冯夏站在雨中,脸色苍白,脖颈上是一道清晰的勒痕。
看到车内的情形,她又笑了,黑色的怨气蛇般涌出,从破碎的车窗钻入车内。片刻后,车门推开,程胜姿势僵硬地走下车。
身上的西装被雨淋湿,看不出浸染的血迹。一块三角形的玻璃扎入眼眶,被他随手拔-出丢在路旁。
冯夏对他招手,程胜被怨气缠绕,迈开双腿,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