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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崇华苑用了一顿午膳,一下子又把莫蓉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只是这次与上次晋升不一样,这次惊动了几位正当红的妃嫔。
莫蓉很荣幸地受到了赵昭仪、梁昭华等人的“关照”,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关照渐渐消隐,因为皇帝并没有再去崇华苑,或许他早已忘记了这个会做苦菊菜的女人,毕竟他没必要为一个不能打动他的女人留意太多。
魏国有祭芒神的习俗,上至皇帝,下到黎民。
在大寒节气的半个月后,魏帝移驾东山行宫,在这里祭句芒神,这之后,百姓们才有权祭祀。
不管祭奠有什么意义,但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这几日是她们难得能出宫门的日子,按照品级排下来,莫蓉恰好可以挂上个尾数,随驾到东山行宫。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晚,于是走得也晚,大寒之后,老天结结实实下了一场大雪,以致皇驾出巡时,路两旁还堆着厚厚的积雪。
她怕冷,自从来到京都之后一直如此,魏都居西北,而她的故乡却是东省的最南,比邻长河岸,不说四季如春,但绝对没有这种酷寒,所以每到这个时节,她总是很少出门。
今年的春寒尤胜冬天,清晨启程,一直到傍晚才到行宫,下车时,天空又飘起了细雪。
庞朵为她裹了一条最厚的斗篷,手腕处也套了圈兔毛织成围筒,坐了一路车,双腿早已麻木,站都站不稳。
一不留神,手腕上的围筒滚到了雪地里,抬头去看,却见三个小家伙正站在雪地里看着自己,每人手上都攥着小马鞭,英武可爱的很,这便是皇帝的三个儿子,最大的不过十岁,小的那个才五岁。
莫蓉勾唇,对他们笑笑,释放自己的善意,而他们却看着她坏笑,最大的那个捡起了她的围筒,伸手递将给她,待她伸手去接时,他手一松,围筒又掉到了地上,害她一个踉跄。
莫蓉没有出声责备,只是看着那位大皇子,就那么看着他,直到把他看毛了,垂眉、低头,她以为这是她的功劳。
“你们师傅呢?”不想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问话,同时也让她吃惊不小。
尉迟南冷眉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在她的身旁站定。皇子的师傅们见势也赶紧跟过来,一起听训。
“晚宴,你们三个就不用去了,一路上都是什么样子——你们几个师傅回去也好好想想。”这三个小子乍一出宫,跟撒欢的野兔似的,他并不要求他们一点不淘气,但是身为皇子,在外面是要有所收敛的,不管年纪大小。
三个小家伙低头不语,显然晚上不能跟父亲一起用膳是很大的惩罚。
这下到好,还没怎么样,就先得罪了三个小祖宗,这笔帐他们肯定是记在她头上的——瞧那三个小家伙临走前看她的眼神就知道。
默默地蹲身捡起地上的围筒,回身给他行礼,他只“嗯”了一声,便踏雪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淡笑,拍了拍兔毛围筒上的雪片,如果命运不打算眷顾你,那么你也不要硬去让它眷顾,不相干也许过得更好。
祭祀之前需要斋戒,所以在东山行宫的日子很平静,因为没有后妃会在这期间被召见。
自从晋升崇华宫的主人,莫蓉的人缘时好时坏,但因为她始终得不到皇帝的眷顾,所以并没有太大的起落。
入住东山行宫的次日,正是晚膳的时分,让人惊奇的,前殿竟来了诏令,让她过去……
穿过几道院门,再爬上十二阶高的台榭,到正殿时已有些气喘吁吁,殿里的宫灯很亮,比她那里的要亮上百倍,一切都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而是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人影。
她很少哭,即便是少时离家也没哭太久,或者可以说她是个情薄的人,但时隔六年的今天,当她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时,眼角还是不自觉地泛起了水意,那是她的兄长。离家六年,她终于见到了家人,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的。
屈身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行礼,待起身时,一白发老者也向她行礼,她还记得他,东省治中王大人,也是她的义父,她便是顶替他的女儿进得宫。
“外臣拜见娘娘。”今非昔比,今日的她早已不是莫府的小姐,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可以站在高处看人。
一番繁冗的礼节过后,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总会瞥到兄长那边,十四岁离家时,兄长刚刚娶亲,如今却已蓄了胡须,看上去与父亲到有五分的相像。
尉迟南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从她进殿开始,如果说先前还不能记住这张脸,那么现在他到是应该可以记住了,这女人很恭顺,但却是装的,也或许这种假装本身就是为了引他瞩目,毕竟她没有耀眼的相貌让他留意,如果真是这样,到也算是个聪明的,至少是让他注意到了她。
后宫里的女人都有着各自的生存之道,只要不出格,他乐意看她们展现自己的美貌与聪明才智。
他给了他们兄妹交谈的空间,即使那位兄长是个连品级都还没有的小吏。
“拜见娘娘。”莫函虽是兄长,但碍于君臣有别,依旧要向妹妹行君臣大礼。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兄长,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楚在心底弥漫,这就是嫁入帝王家的悲哀,“哥,快起来。”
两人都站定,看着彼此却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分开太久了。
“哥哥怎么会到京都来?”
“我是替祖父随王大人进京的,他老人家的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 依旧的拘谨,尽管是自己的妹妹,可毕竟是皇帝的妃嫔,多说少说都怕不妥。
莫蓉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偏殿,本站了两三个宫人,但他们进来后,宫人便陆续出去了,“王大人这个时候进京?”也只是随口一问,毕竟这个时节各省都该忙着祭祀、春耕,一般的外省官员鲜少会在这个时候入京朝拜。
莫函静默了半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似乎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哥?”她知道他还是担心自己的话多话少的问题,“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
只一刻之后,这场兄妹相见便匆匆结束。
兄长带给她的消息算是好事,说是父亲升了职,两个叔叔也后补了职位,都是她的缘故,只是祖父有些担心她的处境,王大人这次借故进京,有一大半原因是冲着她来的,无非是想借着她近来的得宠,与皇上的关系拉近些。
她知道自己的地位,依现在的情况看,被宠幸恐怕都是件难事,更别说得宠了,势必是要让东省的官员们失望了。
叹息。
转身,尉迟南就站在门口,奇特的光影交接让他的影子一直拖到她的脚底……
“臣妾告退。”低眉顺眼,很诚心的表现。
他没让她起身,就那么半蹲着,他似乎就是想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贞化三年入得宫?”他问,就那么倚在门边,并不让她起身。
“回陛下,是的。”
“家里有几个兄妹?”
“一个哥哥,两个弟弟。”腿很酸,但是不能起身。
“就你一个女儿?”看着她硬撑的样子,他觉得挺有趣味,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可不就她一个女儿!
“回陛下,是的。”
点头,抬步走过来,在她的身侧停住,“你兄长才学不错。”刚刚在正殿与他谈了几句,回话很机敏,也很在点上。
“谢陛下夸赞。”
从他的角度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以及白皙的颈子,还不错,起码还算有优点,“朕打算——让你的兄长去东省的‘华水县’任职,主管那里的仓谷之事。”
听到这儿,莫蓉的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华水一代是东省的钱粮之地,每年东省近一半的上缴皇粮都是出自那里,这么个富贵窝,抢破头都想往里面钻,她的兄长只是个连品级都排不上的小吏,如何担当得起这种职位,他——是在跟她说笑吗?抬头,但很快又低眼,因为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的惊讶,“臣妾谢陛下。”这么大的恩泽值得双膝跪倒,也正好缓解一下她的腿酸。
但——他没打算让她五体投地,而是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莫蓉条件反射地想抽开,却发现不该抽开,他不就是她的男人吗?
她的身子微微颤动,这毕竟是六年来她第一次靠这男人这么近,潜意识里,她是抵抗的,可理智告诉她,不行!
他的双手环过她的腰,因为她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封赏她的兄长其实与她的关系并不大,这只是朝堂上的一些必要的调动,他需要及时控制华水县的仓谷,为即将到来的西北战事囤积粮草,正在想在那位子上该搁置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好,这个人不需要多大的才能,但一定要忠心,他想她的兄长起码在一两年内应该是能胜任的,而且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动他,毕竟莫函怎么说都是他的大舅子不是?
“陛下,明天是大祭。”他在她颈子上啃咬着,让她不得不出言提醒——现在可还在斋戒,他的这种行为是逆天的。
唇片停在她光滑的颈子上,“记住,只有我能说不。”
是了,他是天子,只有他能说不。
那一晚,她的颈子上被咬出了许多青紫后,他才放她离开。
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她不知道他突然的转变是为了哪般,她只知道与他亲密会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也不知道,她身上那种涩涩的香气让她的男人记住了她,这么说来,她还是有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