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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人们不停往前走,走了多远,才想起应该回头看一下,那些因为路途遥远而放弃的人或者是东西,到底遗不遗憾?
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枝兮介入此事,所以凉伊暂时放弃了对她的追究。在旅馆里休息了几天后,开始着手安排一些事情。
“大西瓜处理了小爷的暗线,缅甸这边的据点也都清洗干净了,云娘和大西瓜先行回云南吧。”
“好。”大西瓜和云娘离开后,何思尘也带着人离开了,贵会和明城有太多事等着处理。
倒是李云海,不过几天时间,倒是在这里爱上了一个姑娘,并且还私定终身了。凉伊得知,笑得不行,想来这人,是李拓出生入死的兄弟,这辈子欠李拓的是还不清了,不如,就把这人情还在李云海身上。
凉伊去找他说这事时,他还嬉皮笑脸死不承认,直到姑娘端着水果进来,那一脸的羞涩才让凉伊彻底下了决心。
找了苏白,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在这里举办一个简单的仪式。
仪式当天,明城会的人彻底放开了来,玩到大半夜。俞凉伊着他们闹腾,心里是真的高兴。她不太明白,一直活在黑暗里,是什么感觉,却清楚地知道,对一些人来说,日子从未安定过,及时行乐,不是因为一种态度,而是被迫的选择,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出现了意外,离开这世界。
除却必须暗中观察的人,其他人都喝得东倒西歪。
苏白因为身份,被许多人轮番敬酒,三巡过后,脸也跟着红起来。平素里多正经的人,到后来竟然也像个孩子一样,咿咿呀呀,甚至把人皮面具都撕去了。可能都知道忌讳,他撕去面具后,便隐没在一片黑暗中,灯光遥远,看不清他的脸。
凉伊直愣愣地看了一眼,便也不再看。
他能从那场走私的大罪中全身而退,自然是有原因。
“不知道这边婚嫁的习俗是什么样?需不需要去家里提个亲?”
凉伊觉得好笑,想象不到他一个大男人,还有这样细的心思,自己结婚倒是就一本红色证书,什么都没有,别人结婚,倒是在这里瞎操心。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凉伊突然想抓着他领口,给他几大嘴巴子,问问他,有心吗?
要是有,怎么不会痛?
“你还真当这是古代,提个亲,得上门,然后两家协议,扯个一年半载的,才结?”
“我倒是特别喜欢古代的婚礼。”他忽然眉目温和下来。
凉伊笑笑,不打算附和。
喜欢,是喜欢,不见得可以成为现实。
“你把李云海当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他毕竟是李家的人。”
他点点头,眯起眼睛来看远方的白塔,“兄弟之间,没有姓氏,你信,就是,你不信,就不是。”
凉伊盯着他眼睛看了好大一会,“我没见过把兄弟当替罪羊往牢里送的。”
“这是计划,其一,表面上看来,我抛弃了李拓,会引起李老的同情,甚至是护犊子,其二,他被李老带回去,自然李老会把那些脏屁股都擦干净,其三,李拓不出事,你是来不到这里的,他会把你藏起来。”
凉伊仰头灌了一杯酒,竟然是没有滋味的。
“你对女人似乎从来心都狠。”
“怎么说?”
她说:“云娘走时,托我告诉你一句话,爱一个人的时候认认真真地去爱就行了,我一点也不后悔曾经对小爷动了心,这场戏是我心甘情愿演的。”
“没人怪她。”
两个人沉默着,苏白忽然转过头,“你可知这厉家有多少年的历史?”
“五百年了吧。。”
他微微蹙眉:“一代不如一代了。。”
凉伊微笑:“这可不好说,听过一句话吗?时代在进步,世界在发展,不同时代背景下,做事的方式都是不同的,拿来做比较,太武断了些。”
他忽然靠过来,扶着她的额头轻蹭了一下,“伊伊,无论你要做什么,不要赌,要留有活的希望。”
凉伊心安理得地在旧城区住了一段时间,这里的赌场很多,大大小小,完全没有隐蔽。人们进出来往,以此为乐。而且,这里经常有些不正当的生意,见不得光的生意是在黑市里进行,由此,她了解到一些事情。
买卖人口,再寻常不过。
大多是女人,卖出去给别人当老婆。
出事的那晚,几经辗转,凉伊也成了拍卖的产品,那算是比较高级的,几百人买一个,价高者得。
可能也有孩子,尤其是男童,这个落后的地方,还没改去很多旧的思想,一些落后的体制也还没改变,女孩子总归是廉价的,上不得台面的。
仔细想来,如果真是小爷要动自己,那么他派来的那个刀疤男一定会在那个巷子里将她扒光了羞辱,不可能有那样的耐心等到后面,还大费周章地将她送去拍卖。
这一场战斗中,似乎小爷只是一颗棋子,背后的人想要弃子,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索性成全了凉伊。这样想来,似乎一切要合理得多。况且,那块丝巾,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这人,知道凉伊,熟悉许家,也许,是知道真相的人。
这个人,一定还在等着,等着凉伊。
思来想去,凉伊笃定,除了枝兮,不会再有其他人,或者枝兮不过是这个人拿来迷惑的另一颗棋子。
枝兮这个女人有着残酷的手腕和无法窥探的势力,最重要的是,她有动机,因为墨狼。
凉伊喝了口凉茶,在盘子里把烤肉翻过来翻过去,想着挑一块肥瘦相间的。
有人从街尾走过来,凉伊一边嚼着肉一边用余光打量那个男人。在他身后是四个一身装备的女人,面色凶狠,怕是比男人还要可怕的存在。
阳光有些刺眼,凉伊垂下眼,认真地享用着面前的午餐。直到那个人在她对面坐下来,打破了这份午后的宁静。
“凉小姐,一个人吃午饭?”
这一次,她能够清楚地看见这个人的面容,皮肤是黄色的,眼睛很小,透着精明。一看这样的人,就是老手,笑得越灿烂,就越狠毒。
“你看这还有其他人吗?”她微笑着放下木勺,将一盘凉菜推到他面前,“尝尝?”
“自我介绍一下,白沙,是这个地方军队的首领。”他摘下军帽放在一边。
凉伊不太能够分辨军帽和袖章上的图案表示的头衔,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问道:“边境?”
白沙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方才说:“更大一点。”
凉伊恍然,他又解释说:“听说凉小姐先前在贵贵做了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对一个女人另眼相看。这次,你来到这里,前些天,为我们送来了一批社会毒瘤,我们很是感激。听说凉小姐,身上带着赵家、厉家甚至苏家三大家族的生意,这么大的诱惑,我自然是想来合作的。”
她抿着唇,望了眼在不远处的集市陪媳妇逛街的李云海,又收回目光。
“合作?”
“很简单,你提供资金购货,我会负责你的货运安全。”
“这是在变相地收取保护费吗?”
白沙脸色有些不好看,或许是因为她话语间的露骨,让他认为她是个聪明但不识趣的女人,于是他整理了军帽重新戴上。
“这里是缅甸边境,受到军队的直接保护,所有商人要从这里出口买卖,都必须经过军队的审核。”
凉伊面无表情地戳着盘子里的肉:“出口贸易的规矩我懂,只是前不久才有人对我公然打压,现在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用所谓的势力强行要求我交保护费,这让我怎么都觉得不爽快,自然也不能好好谈合作了……说的难听些,现在的确是你们军队占据了东面这些地方,可你们毕竟是归政府管的,很多事做起来很不方便,但是,比如枝兮,和她合作,便顺利多了,看这形式,今后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还不一定呢,您说是吗?”
“你!”
“如果您真心想要和我合作,就请你将那天晚上追过我的人都交出来,我自然乐意奉上保护费。”她缓慢地嚼着嫩肉,“知道在你来之前,我在想什么吗?”
白沙不知所以,瞪着她。
“我在想,这里有条眼镜蛇,很恐怖,一个高高在上的军队首领,竟然卑躬屈膝来向我一个外来的商人低头?既然你已经主动来了,为何不合作?难道不怕,这墨狼把你一锅端了吗?”
“他敢!”白沙怒极,抬手取下头上的帽子甩向桌子,震得凉伊盘子里的肉都颠了起来。
她无谓地瞥了眼白沙,没有说话,后者气得欲要掀桌,就在这时,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插进来:“我怎么不敢?”
白沙目瞪口呆,尴尬的举着帽子,对他点了点头。
两人这一番较量后,谈了起来。
凉伊觉得无趣,索性和旁边的一个小孩玩起游戏,小孩编草绳,凉伊觉得有趣,便也拿了一根,跟着学起来,可她心思却总在墨狼身上,他真的是一个她从未看懂的人,以墨狼身份出现的他,似乎和在S城的并不是一个人,太多太多的不像。
可明明是一个人。
到了晚些时候,白沙来了几个人,都是那天晚上帮着小爷追捕过她的人,墨狼漫不经心地问她打算怎么处理。她有些缓不过神来,好半天才察觉到这并不是对她的讨好,而是对他的忌惮。
“这算是赔礼,是吗?”她笑意很淡,“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猜,你想这样。”
凉伊唇边的笑僵住,听见他的下半句话,“白沙那小子,过得太舒适了,也该给他点教训了。”
她沉默了一会,默默将编好的草绳绑在了自己手腕上。
墨狼却开始说起其他的:“最近几天,白沙拦下了一批好货,他想私吞。”
“你答应了?”
“我没有。”
“为什么?”
墨狼抬起眼眸:“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她想了一会,权衡许多利弊,慢慢说道:“与小人合作不是长久之计,之前他们想借你的手铲除小爷,后来又想借小爷一举消灭了你,保不准拿到了货,他就会对你开火。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墨狼点头,他的想法很直接,借这批货让白沙消失,凉伊表示赞同,她已经等待了太久。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来这里这么久,都没有行动?”凉伊忍不住问。
墨狼微微蹙眉,好看的浓眉敛成剑。
“不如你把那批货丢到贵会的山区里去,和白沙说是对方出了更高的价收购,就让他们两方争斗,然后再散些消息给那些人,让他们窝里斗。不管谁输谁赢,白沙都不会好过。
”她拍拍手,示意墨狼伸出手来,将下午编的草绳替他系上去,“反间计,你觉得如何?”
草绳的长度似乎有些短了,套在他并不粗的手腕处显然很紧。凉伊重新拿下来笑道:“我再编长一些,想着应该你会和我差不多粗,没想到,竟然还是有肉的。”
墨狼没有说话,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那串草绳上面。
“这样,就可以了。”苏白从地上拔了几根草,几下就穿了上去,扣了结,便带了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凉伊捂着嘴笑了笑,“这敢情好。”
“你不问我,怎么变得残酷了?”
“从你拿刀往自己心脏插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凉伊笑,“我是不是特酷?”
“你很累。”
苏白一双眼睛看过了太多,他知道,一份虚构的器官捐献书,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要设一个局,她想让几大势力争斗起来,只是不曾想,并没我做到,后面的这些老狐狸,怎会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而这些天,苏白脑海里一直是那个画面,推开门,听到那个男人对她的侮辱,看到铁笼里的她,衣服被撕烂,大半个身子露在灯光下,一嘴的血,像是罂粟花,快要凋谢一样。
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给了他太多次窒息的感觉。
她终究还是成了他唯一的死穴。
因为那一幕,让他彻底清醒过来。这些年来,她不曾有机会真正地了解一些事情的本质,身边也没有人帮她还原那些真相。但那些事情他都曾真实地介入过,只是不能说,带进棺材里也不能说。
而她偏偏要查的就是那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