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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有种动物,会被女人蛊惑。
离开承爱山时,厉将军送了他们一匹马作为代步的工具。凉伊对他的馈赠简直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也只好高高兴兴地接受。
“我们有两个人,他却只给一匹马。是谁说他情商低的?”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苏白,苏白淡然一笑。
“先前你用花溪捉弄他,他一直记着。”
厉将军这人,一向自诩有颗七窍玲珑心,他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毫不保留地表现出来,不喜欢的话就形同痴,如若装痴,一定所爱之人另有其人。
他们从花田离开时,没有再遇上狼群。
刚刚进入山区时,凉伊有些反胃,坚持了一会后她干脆下马前进。后来又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后背痒,不好意思这么伸手进去抓,就偶尔伸手隔着衣服掐肉,可这瘙痒已经控制不住,越来越猖狂。
“怎么了?”苏白察觉到她的动作问道。
凉伊脸色苍白,感觉越来越难受,口干舌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离开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痒,现在越来越痒了。”
苏白微微蹙眉,拉着她后领的衣服用力一撕,单薄的布料当即被撕碎了,凉伊后背大片的肌肤露出来。她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地趴在他身上,小声抱怨:“你撕女人衣服的时候能别这么粗鲁吗?”
苏白却沉默着,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他看到她的后背全是小红点,胸口也有凸起的小包,有些好像破了,仔细看还化了脓。他沉声问道:“早上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我看田野里有菜花,挑了一朵放嘴里,后来就和你们一样吃了早饭。”她有气无力地动了下手,拉着衣领,感觉全身都痒起来,想要挠却越来越没力气,连睁开眼睛看一看他的力气都没了,终于还是无力地垂下手,转瞬黑暗来袭。
醒来时还在马背上,长时间的颠簸让她感觉身体像散架了,浑身都在发痒。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伸手挠脸,却被苏白及时阻止了。他把水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了几口。
她慢慢地缓过神来,问他:“我是怎么了?”
“中毒了。”
这里处处是毒,以前小爷带队来了这里,山还没进,人就死了一半,都是受尽折磨,到最后全身溃烂而死了。
他贴着她的脸颊轻声安抚:“你忍一忍,很快就能到城里找医生了。”
凉伊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中间醒来过几次,都是在马背上。他不是牵着马在走,就是在用清水替她洗脸和身子,还时不时地阻止她挠痒的小动作。她慢慢有了清醒的意识后,发现他们已经离开山区,进入一个村庄。
苏白没有停留,直接往村里走去。她担心和白沙余党碰面,几次想要阻止他,他都沉默着不做回应。到后来实在没了力气,又再度睡去。她睡得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在小镇里,王姨哄孩子似的,一直喂她粥,她笑着,躲呀躲,最后许云烟冷了脸色,不给她吃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有女人的说话声音。
“用剪刀把她的衣服剪开来,注意千万别碰到那些小包,尽量不要把它们弄破了,化脓的地方就用这个烟筒熏着,熏一会替她擦干净身子,我去给你们找些草药来。”
听声音是个中年女人,停顿了一会又说,“衣服就放在旁边的抽屉里,这一夜很重要,千万别让她挠。”
苏白转头掀开帘子走进来,见她已经醒了,露出一丝笑意:“你的情况还好,所以不会有事的。只是待会用烟筒熏的时候,会有一些疼。”
凉伊抿着唇轻轻点头,然后被他抱起来,背靠着墙壁。他开始剪她的衣服,有些和脓包黏在一起的地方被他强行撕了下来,疼得她直咬牙,眼眶忍得红彤彤的。因为她的反应,他有些不忍心下手,俞晚却尝试着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
“哭只是生理反应,我不怕疼的。”她拼命地对他挤出微笑。
剪刀从胸口往下,剪开了胸衣。她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整个过程虽然只有五分钟,却漫长地像是要了她半条命。剪到后边的衣服时,他把她的头靠在肩上,手从两边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她的后背。
这种痛,竟然超过了刀子进入心脏的痛感。
他找来烟筒,把手臂伸到她嘴边:“疼的话咬我。”
“不要。”凉伊直接拒绝,“我忍得住。”
“没关系。”苏白动作迅速地把手卡进她牙齿间,另一只手提着烟筒迅速地递到她胸口化脓的地方。强大的熏痛感瞬间蹿到头顶,凉伊疼得只能做出下意识的举动,狠狠地朝他手臂咬了下去。
苏白咬牙看着她:“这虫怕火,这样子可以杀死你身体里的蚂蟥。忍着。”
凉伊回过神来,见他额头上沁出了汗,强迫自己松开口,死死地抓着墙壁来分散疼痛,终究还是把他的手臂咬出了一个血口子。烟筒被丢出了窗外,苏白拿着布巾半跪着为她擦拭身体。
“苏先生,余生我还是相当苏夫人。”她手指缓慢地按压在他的手臂上,漫不经心地点着,眼睛里变得湿漉漉的。
“好。”他抚摸着她出了汗的鬓角,轻声说,“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相信我。”他脱了上衣躺在她身边:“你睡一会,等阿妈回来,带药回来,我再给你上药。”
“安全吗?”
“明城人。”
“好。”
她舔了舔唇,又被他喂了口水,两个人说了些话,她便睡着了。后来意识到他给她上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却强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她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就这样凉伊在这里躺了两天,苏白每天给她上两次药,在她清醒的时候喂糖水给她喝。大部分时候她都吃不下东西,一直昏睡着,直到第三天早上,她彻底地清醒过来。
苏白将她抱到院子里,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生病出了很多汗,我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她仰头望着苏白,非常小女人的姿态,表达着自己的委屈和需求。
他将热馒头递过来,哄着她说:“等你康复离开这里,我一定会有办法让你洗澡。”
“一言为定?你可不能食言。”
“不会,我不会对你食言。”他噙着笑,已经晒黑太多的皮肤,这刻却意外好看,像是有光落在了他身上。
凉伊很慢地吃完了馒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眯着眼睛高兴地说:“知道吗?你要是一直这么宠着我,你不会知道我会为了你,放弃什么。”
他迎合着她的动作,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午日阳光很好,洒落在院子的花草上,他沉默着没有应答,却像是默认。
“村子里又多了些外来人。”他们大多驻守在码头和几个出城口,其余人在城中来回巡视着。但凡是年轻的男女走在一起,都要被他们拦截下来,经过认真审查后才予以放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暴露了踪迹?”
“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这里接近岸都,各方势力都来了,大大小小的,比较复杂。”
回来时他和女人说话,发现她的眼神有些飘忽,说草药用完了,问他要不要再去买一些?还没等他回应,她又说还是去买点,于是匆匆忙忙地回屋里拿了背篓又走出去。他站在门口看了会,发现对面一户人家的草垛上坐了一个人,身边还站一个人。两个都是男人,剥着花生闲聊着,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纷纷抬头看过来,很快又转回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唠嗑。
他不确定是否已经暴露。
“这里不安全,好一点,我们就得离开了。”说话间,苏白垂着视线检查她脖子上面的症状,有些小包都干瘪下去了,红色的斑点也淡了许多。凉伊干脆撸起袖子给他看:“都好很多了,我可以上路了。”
“好,我们离开这里。”他点点头。
她捧着他的脸正对着自己,在窗口的阳光里看他的脸。
“我有没有晒黑?”
他微微一笑:“没有,还是白的。”
“可你都黑了。”
苏白无话。
午后天气突然变了,有些阴沉。
苏白站在门口看对面那户人家,原本在草垛上交谈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只是街口多了几个商贩,叫卖着水果和干货。
凉伊和女人说了些感谢的话,她的表情有些僵硬,点了点头。从正门离开时,她看见苏白站在一颗大树旁,眉目沉静,盯着不远处的河流发呆。她一走进,他便开口,“好了?”她戴了笠帽,脸被罩在阴影里。
“嗯。”
“知道吗?我小时候,我妈妈告诉我,远些时候,当尼姑是很幸福的事。”
“为什么?”他转过头来,用身体挡住那些人探寻的目光。
“了却红尘,潇洒自由。”
他的目光盈盈:“红尘尚好,怎能舍弃?”
“真是和你聊不下去。”她拉着笠帽的边缘,往下压低了些,从身边的草丛里抓了把碎石头揣在兜里,低声问他,“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这一条街全是隐藏的暗哨,他们应该是还不确定我们的身份,但也有可能他们在等我们先露馅。”
凉伊抬头看苏白,他下巴的青渣越来越密,原本很短的头发也长长了些,看起来像一个农家男人。偏偏又生得瘦,在她面前,像是她领个弟弟出来一样,好在皮肤晒黑了很多,要不然,还以为带了个妹妹出来。
他们从村庄里穿过,一路上都有人跟着,到了一个集市时,人流拥挤起来,隐藏在暗处的人因为担心跟丢他们而纷纷走了出来,从四个角落围拢过来。凉伊看中了一个折花,可以合起来,打开来又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和店主讨论着价格,店主见她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坑了她一把,凉伊却不在意,把身上剩下的所有钱都给了。
苏白一直注视着她,在她拿着花的时候,掐了一下她笑得灿烂的脸。
这会儿,突然有好几个果农,开着三轮车冲了过来,惹得商户纷纷叫骂,靠近的几个人都有了行动的打算,凉伊和苏白对视一眼后,迅速地用口袋里的石头射中面两人,混乱中他们背靠着背,从中间的巷子里迅速离开。
这个地方,离岸都只有一步之遥。
因为要给她找医生,他们进入村庄暴露了踪迹,尽管他们换了衣服做了乔装,却还是在临进城的百米外被人抓住,这场逃亡最终功败垂成。
她和苏白被捆住了手脚,那些人都沉着脸将他们拉上车。那是一辆牛车,隔着块木板,后面还有好几只鲜活的野牛,不停地粗喘着。即便有木板遮挡,难闻的气味还是冲鼻而来。
最要命的是,为了防止他们交流,她和苏白还被塞住了嘴。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凉伊被晃到了木板上。狭小的缝隙中,她闻到野牛的气味,一时难以呼吸,很快就晕了过去。
凉伊是被激烈争执声吵醒来的。
“留着她的性命,对我们还有用。”
这是枝兮的声音。
“她的命我不在乎,我在意的是墨狼的命。我要即刻杀了他,以绝后患。”
“对,我们势单力薄,必须要及时清除了这个障碍,他一旦离开这里,我们都别想活。”
……
七嘴八舌的声音,都是男人,讨论的是一个主题,立即处决墨狼。
而枝兮是其中唯一不同意的,她严词拒绝他们的提议:“杀了他,你们怎么引出那个人!”
“杀了他,他自然会来!”
“我不同意,墨狼这人,能只身前来,在这里建立这么多关系和暗杠,绝对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人,我接近了他这么多年,比你们更清楚他的为人。我敢保证,他绝对还有后招,留着他的性命从长计议,对我们绝对是有益的。”
“你被他迷晕了。”威严而不乏威胁的声音使得这场不愉快的对话终止,是因为有人注意到她已经醒过来,并且偷听了一段时间。有人上前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扔到一边的木椅上,当即捧起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浇下来,大骂道:“臭女人!”
她终于不再掩饰,冷幽幽地睁开眼睛微笑起来:“你们对待女人都用这种粗暴的方式?”
“枝兮,你的美,是你的伪装,也终究会杀了你。”
哪怕前不久大西瓜告诉她,这个女人远不止面上这么简单,她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暗会中举足轻重的一员。也就是说,在贵会风家的那场爆炸,是得到她的同意和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