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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便都是之后的事儿了。
年少时,所握住的欢喜,总是可以叫人回忆,忆着一生。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从豆点儿的小人儿,到了如今的少年模样,这半生的时光,终究也不曾,那些姣好的时光里,都是有着对方。年少的情谊,当真是难得的。
毕竟这成长之中,在那花红柳绿的世界里,离了当初的四角天空,见着更为广阔的天地,离开那捕蝉的枝丫下,瞧见更多的翡翠流扬,或许就是会迷蒙了少年的眼。
瞧不清什么是所谓的竹马青梅。
可傅川行不会。
他觉得,就算是再好的人,终究是别人。
一生一段莹,便已经是最好之事了。
段莹于他,从来都不是别人。
她是他的,而他,亦是她的。
如同此刻,他的眼里,漫漫的,都是段莹,除此,别无其他。
有时,长夜未央,他会感慨,上天对他,始终是不薄的。
如亚当夏娃的肋骨,他竟是这般轻易的就寻到了,寻到上帝以他肋骨做成了的女子。这便是何等幸运与欢喜啊。
只是傅川行不知晓的是,这世上从未有着上天,也无从说起这不薄。
命途,不过都是缭乱的。
有时可自己而为,有些却是身不由己。
年少的欢喜,便都是欢喜。
年少二人相拥,身影交叠,月光皎洁,熙攘的人群里,有着的从来都是不是孤寂。
有人相和,是何等的欢喜。
这场戏,从来不是一人唱的。
身影重叠,交缠的,是欢喜。
“傅川行,你会永远陪着我,真好。”段莹闭上眼,眼前些许的漆黑,可身旁围绕着的,实令她安心的气味,叫她心安,让她欢喜。
母亲说,她是幸运的。她可以这般早,这般巧的遇的到她的青梅竹马,相守一生的人。
而母亲说她自己便是没得这般幸运。
说她自己走过了多少的艰难磨难,才是在这灯火阑珊处,银树花火的天里,瞧见了父亲,瞧见了她的此生挚爱。
母亲最爱读西方的文学。
总是会喃喃的说着,说女子大抵一生都会遇见两个人,一个是骑士,一个是王子。
而往往,这二者,是矛盾的,是不可相与的。
可段莹觉得,她遇见了她的骑士,亦是她的王子。
母亲讲得故事里,多是伤悲的,公主最后总是会和王子在一起,而骑士,陷落在隔世的梦里,静静的沉睡者,仿若未知。
可在她身边,骑士是他,王子,亦是她。
他们亦是会想童话里的公主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只是段莹不甚知晓的是,这所谓的幸福生活,意思是在是太过的宽泛,宽泛到她自己都说不清,什么叫做幸福,而什么又叫做生活在一起。
*
“这馄饨可真是好吃。瞧着紫菜,可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林玉兮说着,就又是吞咽了一口汁水,这馄饨摊子还是如之前一样的好吃。
都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可她才是觉得,可以将这些自然的食物赋予生命的人,才当真可称为君子。
“的确是,之前我竟从未发觉过此地。”易堂潇说着,亦是舀了一勺子,口腔四散开来的肉香与汁水香气,的确有着一番滋味。这等的小摊,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未曾吃的过了。
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身上如此浓重的烟火气了。
他总是活在,活在自己的世界了,不理朝夕。
心中除却了谋算,竟是没了别的东西。
他一向奉行,存天理,灭人欲。
可如今他抬眸,月光皎洁,月华如练,对面的女孩儿吃着馄饨,嘴角笑意未曾消减,好似这一碗馄饨有着世间最为美的滋味一般。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而不是如牵线木偶一般,不知道什么是活着,只知道机械的执行着一切的谋算。
或许,真的,他真的可以如同二先生所说的的一般,可以做着,真真的自己,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里。
只是,他当真是可以么?
“堂潇,你也是学国文的么?”林玉兮满足的吃完了最后一口汤,擦了嘴,才是异常满足的托着腮,瞧着自己对面的易堂潇问着。
其实,易堂潇算是很和她胃口的好朋友。
这等风姿俊逸,温润如玉的样子,的确是值得往来的君子之风。
易堂潇伸手抚了抚眼镜的边框,才是温和的开了口:“确是国文的。只不过之前并不在这城,在南方,最近才是随着佳人到了此地的。”
他说着话,镜片在月光下倒映着月白的光辉,瞧不清楚这眼底,到底是如何的颜彩。
只消这温和的语调与眉眼,便是已经足够哄人了。
总会叫他人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无任何的杀伤力。
悲天悯人,君子之风。
或者,当初的血色屠杀未曾有的话,他大抵就是一个君子,可如今不过只是一个披着君子壳子,做着小人行径,道貌岸然的人而已。
世上的事儿,多的是身不由己。
多的是,凄凉悲戚。
“国文老师可是烦人,不知道你们的国文老师是否也是这等文绉绉的,像是一个老婆子一般,磨磨唧唧的。”拖着腮,身影欣长的落于泥土上,风吹起,卷起些尘土,迷蒙了眼。
“虽是繁琐了些,倒也是有些兴味的。”易堂潇温和的说着,舀了一勺汤汁,汤汁映着碧空中的月,月落在一勺里,像是困兽。
易堂潇一口饮进了这汤水,像是喝尽了月,有些黏腻。
在这学堂的时候,他恍然之间总是会觉得,他啊,不过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罢了,没有着这许多的算计,不需要做着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不需要,活得这般的痛苦。
可梦,总有一日会惊醒。
醒来之后,滚着汗水,才是说着,原来,一切都是梦啊。
带着几分的失落,才又是瞧着窗外的月,皎洁如珠。
皎洁的光,像是神圣,却始终这份神圣,找不到他的方向,耀不得他的光辉。
“倒也是。虽说这老师烦躁了点,这国文也是极为有着兴味的,不过白话文盛行,倒是少有人会瞧着文言文了。”林玉兮说着,就是像着那个小老头的样子,叹了口气,摇着头。
年少时,仿若不懂老师的经纬,不懂老师所谓的忧国忧民。
怕是只有经历过人间岁月沧桑,才是会念着一句,啊,原来,当初的老师,是如此的通透。
只是年少,大抵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以总是把这些极好的箴言,当做了废话,左耳听过,便是从右耳出了来,最终什么都不曾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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