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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韶诗听到师傅说有拍卖会的请柬, 先是惊讶, 然后……
没了。
谭韶诗下意识觉得那样盛大的活动跟自己没关系。
她在前公司浑浑噩噩呆了三年, 唯一与工作相关的活动是三八妇女节旅游，抠门公司随便挑个周边地方给她们吃吃烧烤。晚宴, 参赛, 拍卖会，在她看来是大牌设计师的专属，梦里边常有, 现实中鲜见。
谭韶诗以为自己的生活就这么下去了，却跟余芷有了进一步的关系, 顺利进入f公司，在短短半年内迅速改变, 从听不懂会议内容到凭设计初稿拿下周女士的单子，从能在新闻报道里看柯岩睿的名字，到与老人家面对面谈定制和比赛的事情, 从远观电影圈的吃瓜群众，到能够参与大片《贵族》珠宝道具制作的内部人员。
一步步走来，说着挺辉煌挺有成就感，在谭韶诗看来不过是画了一张又一张的设计图, 没在公众面前露过脸。
谭韶诗参加的最后一次盛大活动是f公司年底晚宴, 身份是打杂的小员工。
现在，拍卖会的请柬到了她的手上，仰望的余芷放低了姿态，柔柔地撒娇说, “带我一起嘛。”
谭韶诗愣了一愣。
她才是这次被邀请的主角吗？
要是谭韶诗自己考虑，肯定得想些琐碎烦扰的事情，比如礼服怎么办，比如谁也不认识怎么融进去，比如见了人怎么自我介绍，要是余芷开了口……
谭韶诗满脑子想的只有三个字。
陪老婆。
“好~一起去~”谭韶诗爽快答应，伸了手过去。
余芷轻笑，轻轻搭上她的手心。
“行了，你们赶紧去吧。”师傅对她们逮着机会就秀恩爱的行为忍无可忍了，把填好的表交到她们手里，“拿好了，千万别弄丢了。”
“谢谢师傅~”
她们跟师傅再三道谢，拿了表格离开制作部。
“现在7点半。”余芷看了下时间，帮着她们安排，“你们打个电话给柯姗叫她尽快来审核，等的时候写张假条，连着表格一起交过去。搞定假条和表格，你们去见范千薇，把珠宝交出去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谭韶诗有点担心，“交接会不会耽误到中午？”
“老婆，范千薇是女人。”余芷提醒，“她也要出席拍卖会，也要穿衣打扮，不会浪费时间在交接珠宝上。”
“是哦。”谭韶诗尴尬一笑，随后便是后知后觉的害怕：要是她昨天不给余芷打了电话，按着柯姗的计划走客户签同意书那一条路，得在范千薇那里拉多少仇恨啊？
“淼淼，”余芷心细，帮着童淼淼考虑了同伴的事，“你要带唐同学一起去吗？”
童淼淼毫不犹豫答，“嗯。”
谭韶诗感觉石头开窍十分欣慰，刚扬起嘴角，被童淼淼的下一句狠狠打了脸。
“我也找不到别人。”
“……”
意料之中的童磊磊。
谭韶诗长叹一声，忍不住操心，“你邀请唐同学的时候，不许说这句话。”
“哦。”童淼淼问，“我说带她去长见识？”
“……可以吧。”谭韶诗觉得这句比“我没别的选择”悦耳多了，不敢多做要求。
余芷突然发了话，“不要说这句话。你就说你不想一个人，希望她陪着。”
谭韶诗惊讶，转眼看向余芷。
“现在打电话跟她说吧。”余芷接着说，“唐同学来了再请事假，柯姗肯定会详细问，找理由不同意不如直接装不舒服，请个病假。”
童淼淼现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有道理。”
“还有。”余芷勾起一个笑，“约女孩子越早越好。”
“噢！”童淼淼不像是之前那样茫然了，坚定点头，“我现在去。谢谢副总。”
童淼淼跟她们招招手，转头去人少的地方打电话。
谭韶诗看得一愣一愣的。
“老婆。”余芷搂过她，“在想什么？”
谭韶诗依然有些懵逼，“你……怎么突然有兴致教淼淼撩妹了。”
“我们各有擅长的事情。”余芷捏了捏她的脸，“孩子的恋爱问题，还是让我来解决吧。”
听到余芷也把童淼淼说成孩子了，谭韶诗忍俊不禁，回抱余芷，窝在怀里昂起头问，“那我擅长什么？”
余芷在她的鼻尖轻吻了一下。
“哄我。”
——
柯姗今天提前来上班，却受了一肚子气。
小王早早说有事请假，小任用堵车的理由迟早一小时，谭韶诗和童淼淼递了假条，要请大半天的假，唐雪晴更是过分，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直接不来了。
柯姗能够猜到唐雪晴也是参与拍卖会的一份子，咬牙处理好了部门里的事情，又要拿着审核好的表格去给余芷签名，得了一句“拿好了”的警告，心情更是不佳了，做接待范千薇的准备工作的时候，动作不太注意，让玻璃茶杯时不时发出刺耳声响，从接待室传到了办公间。
谭韶诗正跟闺蜜讨论着晚上穿什么好。
她之前跟余芷商量了一下，余芷的意思是自己开完晨会，她见了范千薇之后再一起去挑选。比起余芷的晨会，她要做的工作不多，写个假条给个表格就开始等着范千薇过来了，闲的没事，胡乱捉摸突然想到自己上回在婚纱店里姿势都不知道怎么摆的蠢样。
谭韶诗能够预想到自己从挑礼服到参加拍卖会都一脸懵逼的窘态。
她觉得不能事事都麻烦余芷，打算提前准备，争取不做拖油瓶。
谭韶诗拿定主意，决定去求助关系要好且见过世面的闺蜜卓微澜。卓微澜在家里闲得发慌，听到她的困扰，热情出主意，找些不出错的款式给她看，让她到时候挑一些相近的就行。
她们聊得正开心，被柯姗那头的声响打断了。
谭韶诗被扰了兴致，在聊天框里打下一句吐槽话，“那个使绊子的同事在发脾气。”
“管她呢。”卓微澜说，“我们还是接着来说你穿什么礼服好。”
“也对。”
“这条裙子怎么样？”卓微澜发了一张图，“很仙哦~你皮肤白穿着好看~”
谭韶诗看了一眼图里的红色长裙，找到关键，“抹胸。”
“咦，你不敢穿吗~”
“这倒不是……”谭韶诗觉得闺蜜不是外人，也就直说了，“平，撑不起来。”
“垫！”
“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莫霜经常这么干。”
“……”
谭韶诗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
她会被莫总灭口吗？
谭韶诗正瞎捉摸着，卓微澜好像误会了她的沉默，主动说，“除了抹胸还有其他款式。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找一找。”
“唉，我不知道。”谭韶诗就是茫然过头才找闺蜜商量的，“我很少参加这种宴会。”
“你没有想法的话，可以从要戴的珠宝入手，”卓微澜说，“根据珠宝搭配一件礼服呗。”
谭韶诗觉得越说越丢人了，“我没有什么珠宝。”
“这样啊……那我借你，先挑珠宝！”卓微澜马上说，“等等啊，我拍个照。你从中挑一款，我可以送货上门哦。”
谭韶诗笑了，跟闺蜜说声“辛苦了”，输入法根据她的习惯出现了“么么哒”的联想词。
最近么么哒有点多。
谭韶诗想到了余芷，不由自主弯了嘴角。她看了看时间，想着晨会应该结束了，趁着闺蜜没空的时候试探性地给余芷发一条信息，“老婆，你开完晨会了吗？”
“完了。”余芷回答，“你呢？见到范千薇了吗？”
“她说9点半到。”
“行，我们大概10点半就能出发了。”余芷没事做，被她一撩就开始聊上了，“在做什么？”
卓微澜也在这时拍好了照片发过来，不停追问，“你喜欢哪一样？”
两头都要跟她聊天，谭韶诗陷入了疯狂打字争取不忽略闺蜜和老婆的困境之中，开始还行，后来不小心发岔了，给了卓微澜一句“么么哒”，将“第三条项链是你的作品吗”发到了余芷那边。
余芷猜测，“你在跟微澜聊天？”
“是啊。”谭韶诗最终还是觉得老婆重要，给余芷先解释，“我问问她什么礼服比较好。”
“顺便借珠宝？”
“嗯，她那里比较多。”谭韶诗想着还有点遗憾，“要是我跟淼淼一样，能戴自己设计的作品还能承包女伴的珠宝就好了。”
余芷冷不丁回了句，“可以啊。“
谭韶诗以为余芷在开玩笑，“你指的不会是我们手上的情侣对戒吧？这太小家子气了。”
“不是。”余芷说，“你不用跟微澜借珠宝，家里有。”
谭韶诗疑惑，“是吗？”
她以前为了找凤凰胸针的灵感，已经把余芷原来的首饰看了一遍。后来新买的那些，她和余芷一起买的，也知道长什么样，是在想不出来哪款适合自己。
余芷身材纤柔，气质温和，喜欢细细长长的链子和耳坠，还有处于华丽和简约两个极端的戒指。
她就不一样了，身材线条不如老婆好看，脖子不够细长，耳环尽量选小些的，认为细细长长的链子戴在气质不够的自己身上显得小家子气，对于老婆的首饰，真心实意觉得好看，也是真心实意觉得不适合自己。
“真的。”余芷知道她的纠结，主动说，“不是原来的那些。”
“新买的？”
余芷不发话，直接发了一款首饰过来，用心的做工，优雅发光的宝石，还有那些精雕细琢的花纹，组成了她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谭韶诗愣住了，揉揉眼睛再瞧。
这是她的设计。
练习本上的涂鸦练手，变成了完美的精致成品。
谭韶诗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放大图片，细细瞧里头的每个细节，勾起的回忆画面一一闪过：链坠和暗扣带着她力求对称，在操场跑了两圈才想到办法的小纠结，镶嵌的金绿猫眼是她不顾室友说“这种制作成本有哪个公司做得起，你以为你是高级定制设计师吗”的嘲讽话，带着“这适合我的设计”的执着定下来，承托的花纹细致严密，画得她几度要放弃，又为了风拂翎羽的效果咬牙撑到了最后。
她盯得久了，受不住疲累眨了眨眼睛，由着隐隐的酸涩从回忆的世界里抽离。
“你什么时候做的？”谭韶诗小心翼翼打下这行字。
“想跟你求婚的时候。”
谭韶诗笑了，“我是不是不该抢先求婚？你的礼物比我惊喜多了。”
“谁说的，你穿上婚纱说要跟我结婚，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惊喜。”
谭韶诗扬起嘴角，看着手机上一句话笑成了傻子。
老婆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
她笑得开心，余芷看不到，追问说，“喜欢吗？”
“喜欢！！！超级喜欢！！！”
谭韶诗疯狂打感叹号表达自己的感觉。
“嗯，那你说我戴这一款好吗？”余芷又发来了一张图。
谭韶诗傻眼了，“你不会把我所有作品都做成成品了吧？”
“有这个计划。”
“别了。”谭韶诗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瞎画的，下次给你专门设计几款？”
余芷回了甜甜一句语音，“等你哦。”
谭韶诗戴上耳机听了一遍，觉得不爽快，跑到少人的休息室贴耳朵再听一遍，还是觉得差了点意思。
还是现场版最好听。
谭韶诗特别想见到余芷，殷切问范千薇到了哪儿，想着要是时间足够就奔上去跟老婆腻歪一下。
范千薇迅速回复，“五分钟后到门口。”
“……”谭韶诗赶紧收一收想老婆的心，跟余芷说了句，“范千薇快到了，一会儿说。”
“老婆，还有一件事。”
“跟范千薇说一声我们也去，让她们做个心理准备。”
她们？
谭韶诗想着余芷可能打错了，没在意，答声好就去接待室找柯姗了。
——
谭韶诗来得算是挺晚，童淼淼已经在接待室里了，见到她进来就主动说了句，“这里好了，我们下楼去接范千薇吧。”
“好。”谭韶诗看了一眼柯姗。
柯姗已经把不爽的情绪收起来了，给她回了一个微笑。
谭韶诗总觉得这不是平白无故的，趁着坐电梯，问了童淼淼一局，“你和柯姗是不是聊天了？”
“嗯，她说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先说自己的女朋友家里有四套房，两套收租，两套自住，将来会把女朋友单身小公寓卖了，买婚房加她的名字，买一辆车给她代步，靠着租金就可以不用上班了。”童淼淼说，“然后她问我，唐雪晴是哪里人，爸妈做什么工作，成绩怎么样，毕业后留不留在a市。”
谭韶诗皱了眉。
这是想用现任的现实条件压童淼淼一头啊。
“这人怎么这样。”谭韶诗越想越看不上柯姗，咬牙问，“你怎么说？”
童淼淼耸耸肩，“我让她直接去问唐雪晴，问我做什么。”
“……”
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吗？
谭韶诗偷笑，又听童淼淼说了一句，“其实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
“她觉得自己找到给房给车的女朋友很好。”童淼淼说，“建议我也这么做吧。”
谭韶诗欣慰，“你总算听明白一次。”
童淼淼又问了，“但柯姗为什么说唐雪晴呢？”
“……我们接待客户吧。”
谭韶诗暂时没心情给童淼淼解惑，童淼淼也乖，不追问了。
范千薇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只差几秒，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悠悠跟着她们走。
“等等。”范千薇不仅走得慢，中途还停了下来盯着一张办公桌看。
谭韶诗发现那是自己的桌子，主动答，“这是我的位置。”
“这个很可爱。”范千薇指了指桌上一个摆件。
谭韶诗心想真是巧。
那是黎蓝从国外带回来送她的，她怕醋王发难，不敢摆在家里，就放在办公室里面做装饰。
“朋友送的。”谭韶诗记得范千薇和黎蓝不对付，不敢直说。
范千薇轻笑，“很用心啊，还跟你桌面的文件夹和笔筒对应颜色。”
“是么。”谭韶诗倒是没注意这一点。
范千薇没说下去，再看一眼摆件就继续往接待室里走。
谭韶诗被搞得一头雾水。
手续齐全，珠宝称心，范千薇对她们的工作很是满意，在接收书上签了字，“我今晚去拍卖会，能见到不少朋友，帮你们宣传一下吧。”
谭韶诗记得余芷的吩咐，主动说，“我们今晚也去拍卖会，可以和您的朋友聊一聊。”
范千薇签字的动作一顿，“余芷也去？”
“嗯。”谭韶诗说，“我、余芷、淼淼还有另一个朋友都去。”
范千薇勾起唇角，笑得耐人寻味，“巧了。”
“什么？”
“我邀请了黎蓝。”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qaq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