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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殷守带着面具,在人群里走走停停,左看右看,又买了些玩意,但手中那糖泥着实精巧,便舍不得吃。
他这会与纣王已分开好长时间了,见纣王还不来,便有些奇怪,二人气息相融,纣王从来寻他很快,这回却怎的慢了这么久?
他走了两步,眼珠微动,忽的又停顿一下,又接着向前走去。
夜越来越深,人也少了许多,灯花红油慢慢燃尽,火光渐渐暗淡,灯影阑珊,只余三三两两佳人才子晚归谈笑,殷守往后一转,定神一看,只有行人嬉笑路过,毫无异常。
他又走了两三步,耳边似有轻悄悄的、沙沙的脚底磨泥之声,那声音节奏相当,在他身后不近不远,只七八步距离,他行一步,那脚步跟着他行,殷守又转头,同样是空无一人。
此时街道更是寥寥无人,连成对情人皆已回家相依,只远远传来几声琵琶唱调,再来几道锣鼓打敲,杂耍猴戏尽数收摊,商贩正是挑担回程,一边川河流水,河灯闪闪烁烁,两旁明花暗柳,香气氤氤氲氲,殷守快走几步,忽的走到河边,往一大树后一抓!
竟抓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穿黑色道服,有银线锈出精妙暗纹,见殷守将他抓住,也不挣脱,只任他将自己扯过来。
那道人问:“你怎知我在此?”
殷守神色微冷,只问他:“你是何人?一直跟住我,有何居心?”
那道人嬉笑道:“我哪里又跟住你?这道宽敞如此,这路条条通达,你往前走,我也往前走,你我不过同路,你怎说我跟着?莫不是这路是你家的,你往这条路,你都是买下?”
殷守看他胡搅蛮缠,句句说出歪理,便不与他说胡话,只说:“你待要往哪条道?”
那道人说:“你我萍水相逢,我为何要与你说?”
殷守见他如此,显然是要胡闹到底,又观不出他是何目的,便自顾自的走。
他往左走,那道人也往左走,他往右走,那道人也往右走,殷守姑且停住,找一石凳坐下,看他要作甚。
那道人看他停住,便疑惑问道:“如此深夜,你为何要停住?难不成你无家可归?”
殷守不理他,只执起花灯,细细看那灯里诗词妙句。
那道人又问:“这灯有甚好看?你要看如此久?”
殷守不答他,那道人又说:“人迹寥寥,你为何还带住假面?莫非你面容丑陋,见不得人?”
殷守摸了摸脸上假面,发现还未取下,确实有些沉闷,但那道人如此说,又不知他目的何在,更加是不能取。
那道人看了他片刻,猛的扑向他,将他面具取下!
他速度之快,殷守连影子都未看见!
“呀!”那道人喊了一句,单指旋转手中面具,嬉笑道:“你生了副好皮相,为何要带这般古怪面具?莫非有甚难言之隐?还是怕庙会上的姑娘们如狼似虎?”
殷守见他叽叽喳喳,烦躁至极,仿佛要问出个十万个为什么,将他当做一台问答机器,不问出答案不罢休,那为什么简直无穷无尽!便冷声一喝:“你要作甚?快说!否则我动武了!”
那道人呵呵一声,突然一声惊喊:“呀!”
殷守不知他为何突然惊喊,只见他又慢悠悠开口:“你手中的糖泥,要融了……”
殷守低头一看,那糖泥果真要融化了,精巧猫狗皆糊成一片,那道人看他说:“你有两个糖泥,我要一个。”
殷守看他二十好几相貌,长得还比他高,说起话来却如孩童般天真颠倒,仿佛想到什么是什么,又看他直盯着那糖泥,也不知他要如何,便问:“你要哪个?”
那道人指了指那猫状糖泥,殷守便给他,他闭眼嗅了嗅,眼珠转动,那暗光照进他瞳孔,显出一抹金色,他盯住殷守,将那猫状糖泥,一口掉脑袋,笑嘻嘻开口:“香极了!”
“阿守——”
殷守忽的听得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叫唤,他听那声音是纣王的,便回头一看,见纣王扒开几条垂柳,探出个头来直冲他笑。
殷守面容稍缓,又见凤珍提了盏灯跟在纣王身后,那凤珍歪了歪脑袋看他,一脸疑惑。
殷守又瞧见纣王肩上落了几片花瓣,又看他脚踩泥地,鞋上沾上了露水新土,便心中明了,那帝气恐怕十层有九层回了纣王身上,他生魂一经凝实,帝气更甚,难怪方才感觉自己神魂虚了不少,又观那凤珍模样,显然已是不认得他了。
殷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口称:“大王。”
纣王连忙过去扶他,看他说:“阿守不必如此生分,你怎会独自在此?孤寻了你好久。”
殷守一怔,回头一看,身旁果真已无一人,连那古怪道人早已踪影全无,只余一糖泥棍子孤零零的丢在地上,那糖泥已然被咬得干干净净。
纣王见他看来看去,又问:“方才可是有什么人?”
殷守摇头,也不知那道人有何目的,与纣王说了也没甚用,只说:“未曾有甚人。”
那凤珍提灯站在一旁,见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看不见她,像是熟识许久老友般亲密,心中甚是古怪,暗自思付:大王方才打发我与那殷成秀,说要独自走走,后来我从人群里蓦然寻见他,看他只东看西看,左寻右寻,盯住来来往往行人,仿佛在寻找什么人,如今见大王一见此人便面容带笑,亲近至极,显然在在寻此人!
这人是谁?
凤珍仔细打量他,见他面容清俊,举止文雅,好一副相貌堂堂,与大王站在一处也不被比下去,在这灯火阑珊、花香暗柳之处,仿佛是一颗明珠,只静静站住,便丝毫令人移不开眼。
那人见她瞧他,便微微一笑,行了个见礼:“姑娘,在下殷守,这厢有礼了。”
凤珍见他笑得好看,又彬彬有礼,也连忙回了个礼,又认真瞧他,仿佛哪里见过一般。
又听他姓‘殷’,面容如此俊秀,曾听大王母亲是位有名的美人,又看纣王对他那般亲近,仔细一想,这人或许是什殷家外戚也说不定,便是以礼相待,不再深入思索。
此时这三月三已是人散曲终、灯火寥寥,几人皆往回走,不远又见殷成秀焦焦急急、左顾右盼,一看他们来了,便急跑过来,又心虚站与大王身后,他见多出一人,便在背后与凤珍说私话:“那人是谁?”
凤珍这下有点懵了,诧异道:“连你也不认得?他说姓殷,与你一般母姓,我以为你是认识的!”
殷成秀又仔细看他,直摇头:“当真未曾见过,许是什远家吧。”
四人回进关内,纣王便遣凤珍与殷成秀下去,与殷守去见窦容,只与窦容说:“殷守乃是孤寻的厉害战将,你好生安置。”
窦容连连点头,又观此人身体单薄,年纪看似不大,不似武将,但大王此话说得极重,行为态度皆是护着此人,想必此人是大有来头。
彻地夫人也看殷守,只和平礼待,问:“将军今日来我游魂关?”
殷守和气点头,又行礼口称:“夫人。”又说:“大王早些时日让末将过来,路途遥远,今日才是抵达。”
彻地夫人见他礼度有加,又言语亲和,便笑道:“将军风尘仆仆,妾身已令人收拾了上房,将军可随意使唤左右。”
殷守点头,那纣王在一旁说:“夫人给殷破败收拾个房,阿守住他这厢,与孤近。”
彻地夫人听这话说得古怪,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来头,也不好多问,只按令行事。
纣王与殷守寝屋挨得近,当晚纣王去敲门,喊殷守过来。
纣王在一边坐下,也唤殷守坐,只将手掌往烛灯处照了又照,拳头张握不断,说:“真是凝成了实体,众人皆已不认得你。”
殷守在一旁说道:“恭喜大王。”
纣王看他,说:“孤却并不那般欢喜,如今只与你有寥寥联系,若是人多路远,便连你在何处也不知,方才孤想独自睡去,却是睡不着的,仿佛少了什么。”
殷守笑道:“大王一时凝成实体,定然是不适应的,久了便好。”
“是也。”纣王说:“久了便好。”
纣王又见殷守神情略微疲倦,今日他又顽皮嬉闹,人群来来往往,路途遥远,想来定然是疲了,也不好与他多说话,只让他回去歇息。
殷守回到寝屋,却是不躺下睡,今日在庙会上纣王身体突然凝实,帝气皆是向他涌去,又走了诸多远路,他神魂已是疲惫至极,这会独自安寝,便打坐在床修习起那道人传的术法。
天地间灵气如丝,慢慢向他游去,将近四更时,他身体已无大碍,感觉精气已然饱满,便解衣安寝。
接连几日又慢慢多习那道法,神魂更是凝实,身体也像是愈来愈轻便,耍起剑来更是行云流水般舒畅,殷守见此道法大好,便日日习来。
且说游魂关大败东鲁,东鲁近日老实至极,但纣王在此,特意来打那东鲁,怎的令他好生修养?
殷破败在军中带兵操\练,纣王令殷守、窦容、彻地夫人等一众主将便在一旁商量兵谋,分析那东鲁地势,看哪方薄弱,哪方易攻,便想方设法要去探查。
几人皆不清楚东鲁地势真假,又不似东鲁那般钻小道、常有细作。殷守指一关口,说:“这关口一破,必能长驱直入。”
那关口名唤祁阳关,乃是东鲁大防,易守难攻,关卡险要至极,若是能攻下,必然能一举端了那乱臣贼子,纣王却皱眉:“虽如此,但此地着实不易,若是一个不甚,必然大损兵将,且吾等不明那方布置,兵力地形皆是不清不楚,难啊!”
殷守也看那地形险要,十分不易,必然强攻不了,正当此时,殷守突然听外边凤珍与那丫鬟说私话,仿佛提到了‘祁阳关’三字,便打开门让凤珍进来。
殷守修习那道人术法,耳里比常人要灵敏几分,屋内几人皆是没有听见,见殷守让凤珍进来,便是不明所以。
窦容想:这小将也不知是何人,这等机密兵谋大王却令他来,又莫名其妙将凤珍喊来,不知要作甚,观他那模样也无甚本事,这几日商讨兵谋,尽是出许多未曾听过的古怪之谋,无一先人将领试过,听来便不可行,我且看他要作甚。
凤珍也一脸莫名,见殷守喊他过来,众人皆是看她,便十分不好意思,只听那殷守问:“姑娘方才可是在说祁阳关?”
凤珍想,我说得那般小声,他哪里听见?但她的确是说了,便如实回答:“凤珍的确说了,将军问此有何事?”
殷守说:“那祁阳关路途甚远,又地方险要,不似汴良那般人人得知,只在兵将间口耳相传,姑娘不修兵道,乃是闺秀,怎会得知?”他又问:“彻地夫人可是与窦姑娘说过?”
彻地夫人见凤珍面容羞赧,万般扭捏,显然是不想出口,那彻地夫人便与殷守说:“凤珍年纪虽小,但妾身也是与她讲过兵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