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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公文打开,蒋德过来。袁训不敢怠慢,亲自起身往门外迎接。蒋德一脸的公事公办:“寿姑娘今晚在府上,刚才送回来。我请一夜的假,太后已恩准,明天一早回来,请侯爷多多警醒。”
袁训没有多问,蒋德跟着加寿这两年,日夜当差,这还是头一回乞假。说声交给自己,送蒋德出去。
约四个时辰的策马狂奔,蒋德出现在离京城数百里的山脉中。湖泊遮住去路,在月色下幽幽。两边苍翠山林倒映在湖中,寂寂似没有人烟。
一声唿哨出去,湖对面的深绿丛林中驶出一只小船。四周安静的吓人,按说小船划水总会有动静。但无声无息,似一片木叶顺水掠来。
在岸边停下,蒋德往上面就跳,“通,”天地间有了一声。划船的人平庸面目上露出一丝讥笑:“外面才呆上几年,你就功夫倒退。”
“休要废话,我当差赶钟点儿,赶紧送我过去。”蒋德在船尾坐下。
划船的人不再言语,小船很快进入湖面幽深阴处。
窄小的水道,两边全是漫延到湖面的林木,随手就可以摘下枝条,但如果事先存着小心,月光下的枝条上泛着乌黑,不是随意能伸手的东西。
小船灵活的左偏右侧,避开枝条来到船坞,一个笔挺的大汉面无表情站立,蒋德下船,与他眸光对视,冷言冷语:“你不应该由着他,而把我叫来。”
“见不到你,他就不肯训练。”大汉言简意骇,转身大步而去,蒋德后面跟上。
木屋散落在林内,大汉带着蒋德进入其中一个。烛火明起,里面陈设简单而实用,没有一件是多余的,也没有一件不让人打心里舒服。大汉坐下,蒋德负手在门内。
门推开来,一个犀利眼神,瘦削而高的年青男子进来,天豹。
他的模样狼狈,面上有刚凝结的血痂,血珠子像女人发上的花钿装饰在他眼角鼻尖,在见到是蒋德,眼角愤怒的抽搐,狠狠一拳砸过来。
蒋德出手夹住他的拳头,冷淡提醒:“豹子,你叫我过来就是打架?”衣领一紧,让天豹另一只手揪住,天豹有丝得意,也带着狰狞:“你怎么不告诉我!”
蒋德面色不改:“看看,我就说过年让你会老婆不是好事情。要不是侯爷体谅你母亲,你小子进来不完成,这辈子就呆这里了。”
“说实话!”天豹把他衣领又是一紧。
蒋德呼气加重,但还是语带轻松:“你要问什么?”
“是谁行刺寿姑娘!”天豹恶狠狠:“我不在,你怂包了吧?”
“哦?他们呐,全死了。”
“谁杀的?”天豹凶猛的眼神逼近。
“我。”
天豹怒气冲天:“你怎么不留活口!”
话音刚落,蒋德一拳正中他的肚腹,打得天豹面色扭曲,踉跄后退,蒋德追上一步,一脚把他踹到门上。
木门裂成碎片,外面有人抄起天豹,乐了:“小子,你功夫不行,就敢跟他动手?”
蒋德把衣领抚平,平淡无波:“送他回去揍一顿,这一行没有五、八年出不来,着什么急!”
“你几年!”天豹让拖走,在地上怒骂。
“五年!小子,你五年能出来,我高看你一眼。你别混不出来,一辈子老死这里,你可谁也保护不了!”手一指屋内的大汉,蒋德嘲讽道:“跟你们头儿似的,在这里出不去了。”
大汉冷冷:“你是我教出来的。”就这一句,蒋德闭紧嘴。从原路小船返回,找到自己的马,上马后对山林心有余悸的看上一眼,出来就好,每一次回来还都觉得是个噩梦,豹子自己挑的这一行,愿你有个好运道。
回来月光悠悠,像极每个人的清梦。回到侯府时,天色微明,恰好是加寿起床的时候。
刚刚好,赶得上。
……
马浦窝囊的过了一个年,在二月里也没缓和过来。他一面担心林允文手中的把柄,一面密切注视萧观大军。
他不懂军事,地图也就不全。袁训当上兵部尚书,他当上丞相也不久。没想到会把心思操到天边上去,他手里没备边城外面的地图。
袁训以一句非吾族类,地图不全,就把他的讨要驳回。不肯给,让马浦更怀疑从兵部到军中全有鬼。我们全都不懂,你们要钱要粮要人要马,张开大口往下吞。
过年走亲戚,无意中遇到酒楼新营业,萧战带着加福去吃头盘菜,或者说是去凑热闹。加福的宝石外衫,小王爷的镶珠金冠,都让他寻思半夜没睡好,这莫不全是贪污来的?
梁山老王爷没来由的让他揣摩好几天,当个贼似的掂量。
二月春暖草茸生,萧观和陈留郡王没有一天不在马蹄声中渡过;袁训没有一天不在思虑中渡过,马浦没有一天不在盘算中渡过。
掐指算算出一天的兵马就是多少钱粮,马浦就恼得火烧到眉毛,只为一个郡王一个王爷争兵权,这就消耗国力是何道理?
他实在忍不下去,林允文也一直没有消息,担心稍去,约来几个共同政见的官员商议事情。
都察院和玉珠公公共事的御史张秋松,户部管钱的侍郎曹田,工部负责军用器具制造的侍郎江大成。这几个因为官职重要,马浦对待的最好。
看看三月里到了,这一天又借口芍药花开,约他们到家里。面对花丛坐下来,其实没有赏花的心情。
马浦叹气:“还是没有大捷的消息,也不错,至少也没有大败的消息。这一天一天的得多少钱花在上面,这能救济多少灾民,这能开垦多少荒地。各省都有青黄不接过不去的人,兵部倒好,每天费的银子海水一样,这要是打不赢,他忠毅侯拿什么交待!”
张御史呷一口茶:“丞相你不要上火,为这事情我几天就是一道密奏,可是有什么用呢?忠毅侯是皇上的大红人,皇上不听我们的。”
江大成负责器具营造,是个熟手,掐指再算算:“又是半个月过去,就是不打仗,弓箭消耗也要这个数。”
户部的曹田拖长嗓音:“这不是打仗,这是烧钱。这是中饱私囊。到时候说个输了,钱就没了,也没有地方去找。丢水里还有个声响,说声打仗就是白扔。”
“打,就知道打,打得忠毅侯住在王府里,打得梁山老王前天又买一个古玩,花这个数,”曹田比划出来,在座全是爱古董的,冷气声此起彼伏。
马浦满面痛心:“各位,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我们食君之禄,当忠君办事,我们…。”
张御史打断他:“丞相,我对你有看法。”
马浦即刻改成满面虚心:“你说。”
“这事情还得一个人出面吧?”张御史微微冷笑:“左丞相席连讳,席老大人是当年柳丞相都奈何不得的人,柳丞相在太上皇面前大红大紫,也没有把席老大人扳倒,他见驾回话必然有一套,你就会找我们去出丑,怎么不请请他?”
马浦心头像插把刀子似的潸潸流血,心中暗恨。你要不是个能写的御史,和常御史也有芥蒂,我才不找你。
曹田、江大成让提醒,扭头看过来,也是一样的疑惑,你怎么不请席老丞相?
马浦含糊的答应,勉强和他们喝过茶,送他们出府,没有办法的往席府上来。
不到万不得已,马浦不愿意来见席连讳。这位老大人是柳丞相一生的政敌,是张御史说的,柳丞相鼎盛时期也没有扳倒的人,马浦有心学柳丞相,就对他忌惮多多,怕他看出自己独揽大权,轻易不敢上门。
这位大人有老年人常有的痰喘之症,不经常上衙门,也不会经常遇到。
按说是同僚,马浦又是晚辈,他也没有时常问候过他,这一回上门带着尴尬,等门人通报的时候,存着个不见最好的心思。
但门人转回来,请他进去:“老大人在客厅相候。”马浦听说不是私密和亲切些的书房,心里又有些嘀咕,跟着家人进来。
见席连讳没有着官袍,家常的灰色绸衣,发福的身体在看到自己后缓缓站起,也并没有走到滴水檐下迎接。
马浦只能自认没能耐,一个心思忽然上来,这来的要是太后那侄子,不知道他迎不迎接。
落座后,也就没有聊家常的心思,象征性问过席连讳的身体,带出正题:“老丞相很久不去衙门,如今朝中乱呢,要是您出面,凡事好的多。”
席连讳就问:“谁在乱?”
“唉,”一声长叹,活似忧国忧民,马浦眉头不展:“我泱泱大国,以教化服人,从没有掠夺贪婪。现在兴兵打别人,每天花钱,这难道不是乱吗?”
席连讳一听就笑了:“这是兵部的事情,不然就是御史应该弹劾,不是你和我的事情。”
马浦装作吃惊:“此时不能大智若愚,劳民伤财不能不管。”
“马丞相,你我的官职是总理百官,不是挟制百官。再说他们出兵的缘由我看了,内中激昂,我要是年青,我也拍案而起。四方宵小,不震慑还行?我天朝泱泱大国,以仁德服人,以威慑服众。这没有错。再说花钱多了,也不从你薪俸里扣。你多虑了。”
话不投机,没有再说三言和两语,马浦告辞。他走以后,席老夫人从玉石屏风后面出来,带笑道:“老大人,您大半生与柳家那过世的丞相不和,不是痛快事情。这是新丞相,两年间也没有见你们聊过天,怎么不陪他多说几句?”
“前年皇上登基,本来全权委我。我说年迈了,精力有欠缺。提拔一个四平八稳的人,不要像当年柳家老贼的猖狂就好。礼部里报上他,历年政绩平稳,我就说他吧。冷眼旁观两年,心性和以前大不一样。升了官就想的不同,大有人在。但他插手宫闱那案子让我失望,宫里的事情全是封口为上。他保大天教结果逃走,以后要是酿成大祸,我看他怎么收拾。”
席连讳在妻子面前不隐瞒,面上不豫出来:“这又管上军机。你是我结发,知道我这丞相官职,都说柳老贼做的最有圣眷,只有我知道太上皇为挟制他,暗中对我吩咐许多。所以他越红,我越不倒,就是为平衡他的野心。六部之制在前前朝就健全,为六部减轻矛盾,丞相官职还在。马浦要是识相的,以协助之心而进言,这个可以。以挑剔之心,有我在一天,不容他放肆。”
席老夫人动容:“老大人说的对,我哪里想得到这许多。我想好容易换个丞相,您与他好好相处才是。”
“看这样子好不了,他管得太宽。去年秋天就屡派人手出京公干,从秋收到今年春耕都有约束,怕户部发放不核实,这事情纠结太细,已不是他的职责。真的不核实,地方官岂敢隐瞒。心不摆正,事情难正。我啊,想好好养病看来不行。”
席老夫人默然颔首,但心地不错,劝解道:“兴许过过就好,老大人还是养身子为主。”
“我知道。”席连讳点点头。
老夫妻谈话的时候,都没有想到马浦出于生气,往忠毅侯府门外转上一圈。
本来是恼怒侯府里的大门,不想又看到一件事情。
正门大开,太上皇和太后车驾从旁边专走马车的车道进去。马浦更不服气,哄好太上皇,忠毅侯胡作非为。
他雄心壮志上来,在轿子里奋力把袖子一卷,有我在呢,休想休想。
…。
在朝中的议论纷纷中,三月初陈留郡王和萧观联系上,制订作战日期,再最后通话一回,就可以发兵。
人都是有私心的,陈留郡王叫来将军会议,把地势分成几片,最正面的一片,给了自己两个儿子。
没办法,郡王就是没有私心,也得把最好的给自己儿子。这是皇上的驸马爷,太后的侄孙子,郡王必须偏心,让他们功劳满满的回去。
扫一眼大帐里,郡王堆上笑容。
他带兵数十年,在这里在坐的,不是他的家将,就是他放心的将军。梁山老王一回京,萧观总有生嫩,不放心的早就让陈留郡王撵走,再就是龙氏舅爷们、儿子们和葛通在面前。
但陈留郡王带上点儿讨好,虽然都能明白他舐犊的一片心,但要让跟着出生入死的将军们内心舒坦,郡王不惜巴结点儿。
“呵呵,两翼佯攻,正面前锋。先两翼出兵,再正面交锋。这里是高南国的第一道门户。一共九个小山头,摆成品字形。左翼是高南国的大王子哈音,他的爹不疼他,把他放在第一道防卫上面。哪位将军为首前去?”
大帐里的人都微微地笑了,哪怕是个没有孩子的年青将军,也能懂郡王意思。
龙怀城暗笑,姐丈的话干脆明了,哈音的爹不疼他,把他放在第一道防卫上面,姐丈要疼自己儿子,前锋素来是头一个交战,但姐丈让两翼先出兵马,前锋走正前方不会太晚,但话意是保住前锋一定得胜。
龙怀城挺身而出:“姐丈,我和哥哥们走左翼。”陈留郡王给他令箭。
右翼,老家将夏直和大将应思争起来。
夏直怕应思独自贪功,因为品字形的山头,应思要是想夺功劳,他长驱斜插,可就没有小郡王们什么事情。
见应思不让,夏直生气地道:“你不懂这仗怎么打,滚你的蛋,别跟老子争!”
应思笑道:“老将军,你自以为你懂,就不想想我跟郡王虽只有十年,郡王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比你糊涂。”
夏直又试探一下:“你比我精细?”
“放心吧,恩重如山你听不明白?”
帐篷里笑声出来,陈留郡王装听不懂他们打算明白的放水,应思到手右翼,把令箭接在手里,对夏直再是一笑:“老将军您别着郡王,您跟着我,到时候有不对,你好指点。”
夏直放心,哈哈笑骂:“看不出来小兔崽子成了精,成,我监你的军。”
自从和梁山王公开生分,直白的事情经常出来,萧观他是管不了。
这就趁心的分兵马,葛通跟着龙氏兄弟。
要说葛通,陈留郡王把他看得比龙氏兄弟高,但有仗给他打已经是对他不错,单独给他小小主将当,萧观肯定要炸毛。郡王和王爷时不时的冰火不容,但私下也都注意,尽量不制造无谓的矛盾。
当天早早的歇息,临睡前巡营,陈留郡王借机把两个儿子带出营去,轻笑:“咱们观看敌营去。”
萧衍志萧衍忠大喜,知道父亲是私下传授,拍马跟上。父子三人只带一小队几十个兵,悄悄接近最近的山头。
“看到没有?高南国王不疼大儿子,把他放在左翼,右翼是和国王不一心的臣子,叫吐温。吐温和大王子也不好,是王室旧裔,据说想争夺王位,消息不太明朗。大王子哈音想要王位,也要防他。这两个人守一左一右,妻儿老小都在王都。”
萧衍志道:“高南国王还真放心,不怕他们不好好的守?”
“这叫互相监视,要说玩弄这个最高明的,是梁山老王爷。”陈留郡王淡淡。
再把手一指正中,陈留郡王笑容满面:“这是偏心国王的小儿子,他的王嗣,这三个山头迎敌在两翼之后,两翼如果逃跑,要么丢下妻儿不要,往前直接叛国。要么后退,要落他手里。而他自己呢,守不住可以回王都。”
两个儿子嘿嘿也笑:“这阵势摆的,一看就是不平。”
“所以老子学他,也偏心一回。”陈留郡王半带调侃,半带毫不掩饰:“应将军牵制吐温,舅爷们牵制哈音,你们中路直进,把他的王嗣拿下来更好,撵回王都也行,反正咱们这一回不到王都不收兵!”
儿子们豪气也跟着上来,争先恐后的热血奔涌:“父亲,咱们灭他吗?”
“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灭人国家。要招忌的。”郡王循循慈爱,微笑道:“皇上的旨意里让威慑,怎么威慑没有明说。依我猜测,王爷他一心要压制我,他要是先到王都,他会让他岁岁称臣,年年纳贡。”
儿子们瞪圆了眼,纷纷轻拍手掌:“这样有趣。”
“也补补军费。咱们在外面打不容易,你舅父在京里支撑也不容易。估计谣言早就起来,我们远在这里还没有听到,但御史们想来磨刀的不在少数。纳贡这事情,我也喜欢。”陈留郡王抬抬下巴,与生俱来的骄傲,和他名将风流的傲气一起上来。
儿子们点头:“父亲说的是,咱们打赢了,舅舅可以轻松轻松。”
“是以,咱们和王爷谁先到王都,谁也可以轻松,这就占一局上风。”陈留郡王缓缓说着,但语气凛然。
月上中天,父子们往回走。长子萧衍志忽然道:“王爷是绕到王都后面,父亲,他不会比咱们早吧?”
“他手下有老王的忠心兵将,在这山里可能有路径。王都后面并不好打,后面直通三个小国,也是今年不打,明年咱们要教训的。一个不小心,他就让包抄进去。”
次子萧衍忠佩服地道:“这地偏僻,父亲也了如指掌,父亲,您不愧是天下名将数第一。”
陈留郡王用马鞭子指指他:“记好了,这是日积月累的功夫,不要急着探不明地势,遇到俘兵也不能忽略,呆上几年你们也就会了。”
怅然微有:“呆上几年,你们也就回京了。”
萧衍志在马上欠身子笑:“我和弟弟商议过,父亲和母亲离多聚少,现下就我们两个儿子,等回京成过亲,一替一个在军中。”
“那敢情是好,不过为父我几十年仗,个中苦辛深知,你们能长在京中当个太平郡王,我不怕人说我虎父无虎子。只看看老王为王爷掌兵权花多少心思,这个我是服他的。”
春月明亮,萧衍志萧衍忠把父亲面上疲倦看在眼中,有心想劝,就故意岔开这话题。
哥哥对弟弟使个眼色,萧衍忠故意一拍头盔:“哎哟不好。”
陈留郡王直了直硕长身躯,警惕地问:“什么不好?”
“王爷跑到王都后面去,一不小心让包抄,父亲,这一回我和哥哥的功劳可大了去,我们救他,是什么功劳?”萧衍忠把得意洋洋摆在面上。
陈留郡王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他?带着几个郡王,他能让人包抄了吗?王都后面不好走,他把前面让给我们打。哪怕抓一个王子,也算咱们没白来,对京里就能交待。他为什么要去后面,他想抢我前面,先行出兵先行攻打三个小国。他算盘比鬼精,他能干吃亏不落好挡大军,把好处让给我的事情?”
萧衍忠不气馁,笑道:“话虽这样说,但打起来谁说得好,说不准我和哥哥就解他的围,到时候问他要什么好呢?”
“小子想的不错,能办成最好。”陈留郡王大加赞赏,见营门在即,和儿子们各回帐篷歇息。
第二天三更造饭,四更点兵,五更出兵,郡王自以为偏心到极点,右左两翼又放心可靠,他坐镇大帐没有跟去。
本来以为第一天不见得打得下来,他对着地图还是筹划,又让人把这一方的地图补全,留给后人使用。
到了下午,回报的人一拨一拨回来。
“龙二将军落马,东林一片绊马索。”陈留郡王问过山林仔细,让人添在地图上:此处林深草深,绊马索厉害。
“龙三将军让困入泥潭。”陈留郡王又让人添上:东南数百步,有沼泽湿地。
右翼也有话回。
“钱将军受伤。”
“王将军中箭。”
后面慢慢好起来。
“夏直将军已占住一个山头。”
“辅国公已树山头大旗。”
天在这时候已是深夜,陈留郡王让人传军令:“林黑草密,小心有诈。”
将在外君命尚且不受,估计也没有人听他的。打起来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回话还是成片的回来。
“世子已和小王子交手。”
陈留郡王痛快的说了一个好字,见帐篷外面天光微明,就要天亮。心想这仗打得快,正要让人去告诉儿子一鼓作气拿下来。一个回话把他震惊。
“葛通将军砍下大王子首级!”
“葛通将军砍下吐温首级!”
陈留郡王手里拿着个东西落到地上,一夜没睡的幕僚们也吃惊的困意全无。
谁不知道郡王一心要成全自己儿子,也都知道夜战难打,又都知道去的将军都没有顺利拿下首级,葛通他在辅国公之下,他是怎么办到的?
很快,陈留郡王稳住失态,说了句:“葛将军英勇。”踱步出帐篷往交战的地方看,心腹幕僚跟上一个,附耳道:“葛通太不识相,这是抢风头!”
陈留郡王平静回答:“打起来瞬间万变,撞到手底下就砍,哪有让的等的?让一让,也许他命就没了。”
幕僚也就平息,让人去见龙怀城,问他这是回事。第二天早上龙怀城让人回话:“葛通功夫做得足,知道哈音与吐温不和,小王子对这两个也有猜忌。二哥落马,六哥去救。三哥陷入泥潭,七哥去救,我拿山头呢,将军们无人约束各自为战。葛通派人伪装成哈音妻子的母族,说是援兵到了,哈音放他上去,被他砍了。转头提着首级,装成哈音败兵向吐温求救,吐温要看首级真假,放他上去,也让他砍了。这小子是抢功,但抢得有能耐。”
大帐里余下的将军、幕僚们心服口服,但仍然认定葛通这是忘恩负义,郡王白庇护了他,不然他有内幕,为什么会议上不说?
陈留郡王也不太舒服,但从话里想想葛通全是深入敌营,凶险不用明说。一面也服他,一面也理解他存活下来有忧心,他需要露脸儿的功劳,一面也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舒服。
亏我庇护你一场,你有话闷在自己心里。
但提笔,还是让人为葛通表功。
……
近五月,宫里开始筹备加寿过生日,还准备庆贺长公主产子。天气热,袁训一大早起来,侯爷英俊的面容上,嘴角烧出泡来。
宝珠让人煮消暑汤,劝他喝下去,同时再劝:“放心吧,姐丈和王爷一定会赢,你坐镇京中是后备,你急出病来,谁为姐丈和王爷讨要粮草,挡住弹劾?”
袁训嗓子都有些沙哑:“一天没有捷报,我一天睡不安。但有了捷报,事情也来了。下一批粮草户部尚书早招呼过我,说御史们早有准备,弹劾王爷和姐丈劳民伤财。准备让他们打一仗就退兵。这怎么行?我看过地势,周边还有邻国,他们素来互有照应。说不好一起上来,退兵都不平静,倒不如接着打。户部那混蛋尚书,”
宝珠插个小小的笑话:“你也是尚书?”
袁训捧场的一笑,再就沉下面容:“那混蛋把这几个月花费的钱写个单子,往我桌子上一摆,说什么时候我和御史们纠缠清楚,什么时候发钱粮,”
“那你也不能把自己急成这模样?”宝珠心疼的取来外敷的药,为袁训在面上涂上一层,见到他眼睛里微有红丝,要劝的话不由得咽下去,再想个笑话逗他轻松:“长公主就要临盆,你这丑模样舅舅,孩子不喜欢。”
袁训向她手指尖上一吻,不辜负宝珠哄自己的好意,也取笑一句:“丑模样出去你放心。”
用过早饭,宝珠在家里等着长公主府上消息,说好只要一临盆她就过去守候。袁训往衙门里来,案几上放着两个眼馋的公文。
通红的火漆印子,一眼看出是萧观军中所发。袁训是扑上去撕开,见一封是姐丈来的,一封是萧观亲手所写。
总是有幕僚,再不济有书办。王爷亲手写公文,袁训先看他的,未看之前担心萧观那里不平静,他没办法就自己写公文,因为大捷他肯定喜欢的先睡一觉安稳的,三军吃一顿好的,书办会写公文。
见满纸是痛骂。
“姓葛的贪功冒进!你姐丈调派不明!指挥不当,致使能生擒的,宰了!能活口的,杀了!提两个脑袋就要功劳。不许给!”
袁训长长的松一口气,露出了笑容。首战大捷,这是大捷了。
把这张满纸全是萧观愤怒大脸的公文丢下,看陈留郡王的。见还是姐丈好,写得四平八稳不失态。把葛通的功劳如实表彰一番,而两个外甥功劳远不如他,最后是姐丈的宝印。
袁尚书软在椅子上,嘴里迸出来一句:“王爷这个混蛋!”葛通就拿点儿功劳,也是他自家的本身,你犯得着骂到京里。
拈起萧观的笔迹,尚书呲牙咧嘴,你这个让我怎么呈给皇上?你骂完葛通骂姐丈,骂过姐丈骂葛通,最后不许给功劳,你想当尚书你回来当,让你让你。
袁训不在军中也早知道萧观挤兑葛通,葛通有功劳不用说他跳脚。撇一撇嘴:“好没道理。”起身来收拾准备进宫。见家里出来一个小子,进门就笑:“回侯爷,有人打前站报信,世子和璞哥儿捧着亲戚明天到京门。”
袁训大喜:“好好,回去请夫人再检视一遍,该准备的不要落下什么。”家人回去,袁训笑容满面。
先是大捷再就儿子们到家,他觉得外面晴阳更是明亮,进宫去问皇上要粮草也底气十足,外面又来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喜欢着:“夫人请侯爷快去镇南王府,长公主要生了。”
袁训又是一喜不说,猜想皇上也许会去。把公文揣在身上,还是先往宫门上。到了一打听,果然太上皇带着太后,皇上带着太子,一起赶往镇南王府。
袁训后面跟去,见孩子们全在这里。加寿老实坐着,香姐儿都忍耐不住,和萧战加福蹑手蹑脚,躲避大人视线想往产房那里溜。
让父亲叫住:“孩子不能去。”小六从房里出来,手指姐姐和姐丈呀呀,那看意思也是不许去。把袁训逗笑,抱起小六放回宝珠脚边,去见过皇帝,把两个公文给他。
皇帝也有一块大石松下来,特别对着萧观的公文可乐。呈给太上皇看,指着里面有一句道:“父皇请看,梁山王说葛通此人,出于太子府上,本应留于京中,他是说我呢。”
太上皇也眯起眼睛带笑:“他是指责你的人太好,抢他的风头。”
皇帝看向袁训:“给他回公文,他太无能,才有将军抢功在他之前,让他反省。”
皇帝装着没好气:“可怜他们穷山恶水里,朕骂伤他们的心,你骂,骂狠点儿,让他换个书办,这书办太不会用句。”
袁训心想我这会儿要是明说是王爷手书?算了,这样不好,把皇上气得亲自提笔骂他,也是伤神的事情。
就不说,和太后说孩子们明天进家门。太后刚展开笑容,一声哇地大哭声过来,先乱的是孩子们。
稳重的加寿往椅子下面一跳,嚷着:“我去看看。”加福和萧战一溜儿的走了,香姐儿袖子里掏东西,一个天然玉石梳子,带着的一抹子红:“给妹妹。”一个铁皮儿弹弓,自己得意:“这是拿哥哥的,男孩子都喜欢弹弓,给弟弟。”也去了。
勾得太后伸长头颈:“等等,我和你去。”太上皇把她拦住,埋怨道:“你跟着乱什么,见得着。”
嘴里说着,太上皇不由自主站起,往外面就要走。皇帝失笑:“父皇请安坐,抱出来看看吧。”
外面孩子们欢呼:“来了来了,”一个妇人的笑声:“小爷姑娘们让一让,仔细我碰到你们。”簇拥中,奶妈抱着襁褓出来,太上皇率先接过,和太后并头观看,见生得雪白自不用说,一双眼睛乌黑溜溜,和瑞庆小时候调皮捣蛋时一模一样。
太上皇让皇帝看,喜欢的道:“一样一样的。”皇帝看过更要笑:“果然,像极瑞庆。”
问问是个男孩,满室皆大欢喜。
当天皇帝赏赐众多,太后进去看过女儿,和太上皇坐到晚上,又看一回孩子回宫,宝珠帮忙待客,梁山王妃和姐姐萧凤鸾也忙到深夜才回。
月儿弯弯,城外的码头上,大船停驻。
执璞摸着鼓肚皮问关安:“关叔叔,还有什么吃的没吃到没有?”
念姐儿和两位舅母,龙书慧检点下船后送人的东西,闻言侧目:“几个月里,把能吃的酒楼吃了,把不能吃的野兔蛇野草也吃了,天天烤东西,嘴儿上漆黑,还要问吃的?”
关安是讨饭的出身,野地里弄来野味,给执瑜执璞尝新鲜。
见问,关安道:“明天回家,侯夫人肯定备酒宴。后天进宫吃宫宴,这个月大姑娘生日,进宫吃她的去。”
执璞没了话,也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看,这就一愣神:“一、二、三……怎么多一份儿?”
奶妈上前来:“我的好小爷,不给小王爷带东西是说说的,哪能真的不带?”
执璞顿时有气无力:“他又要叫我一只兔子。”
“叫你一只兔子的还有平阳县主府上的宝倌,你怎么还给宝倌带东西?”念姐儿揭短。
执璞扁起嘴:“葛伯母走的时候让我们多和宝倌玩,说宝倌不像我和哥哥一样能做伴,可不就给他带了。”
“那就别说了,天晚了去睡吧,明天早早下船,也得近中午才到家。见到战哥儿别淘气,几个月没见,你还说过想他不是。”
执瑜嘿嘿:“我带的有他一份儿。”念姐儿夸他一句,大家各自去睡。
一早城门刚开,马和马车出京门。赶到码头上,见船上的人正准备下船。闹哄哄的,执瑜大声在问:“没人接吗?咱们自己雇车吧!”
袁训和车里的宝珠一起笑:“他们起来的倒早。”袁训摇摇马鞭子,关安眼尖先见到,说声侯爷到了,码头上乱起来。
执瑜蹦到孔青面前,急眉愣眼:“快给我!”孔青抽出老国公给的令箭给他,念姐儿用帕子掩住嘴唇:“又来了。”
见两个表弟对着舅舅过去,到了面前,手中令箭高高扬起,胖脑袋摇晃不停:“爹爹,交令交令。”
“我们把表姐安然……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安然送到,没掉一根头发。”
念姐儿嘻嘻:“昨天梳头,我自己不小心揪断半根算不算。”谢氏和五奶奶不让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姑娘快不要乱说话。”
袁训接过令箭:“哦,这是舅祖父的旧令箭?”又两根花花绿绿的令箭放到他面前,执瑜执璞气呼呼:“爹爹,还你的鸡毛。舅祖父说,请爹爹留着糊弄别人。”
袁训啼笑皆非,接到手上:“好吧,你们不认,我只能收回。”执瑜执璞对着母亲过去,抱上一抱,宝珠一手扯着一个,笑容盎然,不错眼睛的看着谢氏和五奶奶,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码头上人声鼎沸,商船卸货,客船上人。但谢氏和五奶奶陡然觉得身处寂静中,耳朵听的是宝珠过来的轻盈脚步声,眼睛里看的是宝珠热烈的笑容。
她的笑浓得化不开,为这五月盛夏添上更多热闹。应该是觉得过暖的,但谢氏和五奶奶都舍不得放过一丝的看着。
泪水不打招呼上来,不约而同的两个人行下大礼,双膝跪下:“弟妹,我们来给你和表弟添麻烦了。”
宝珠心头一酸,也泪水涌出。走上去双手扶起谢氏,又扶起五奶奶,把她们揽到怀里,痛哭道:“一家人不要说两家的话,母亲见天儿的盼,祖母也夜夜想着,这就到家了,安心住下来,不是娘家有事情,我是不许轻易回去的。”
谢氏和五奶奶也痛哭失声,三个人抱头大哭,袁训抽抽嘴角。码头有人指指点点的看,袁训想想,安她们的心,自己也得算一个,虽然和嫂嫂们接触更不多,对龙大和龙五也有芥蒂在心,袁训还是打起笑容过来,劝道:“回家哭吧,一会儿日头毒上来,仔细热到。”
谢氏和五奶奶对他又是下拜,袁训让宝珠扶起。左手扯住龙显贵,右手握住龙显兆,笑道:“再有要哭的,咱们不理他,咱们先回家,把爱哭的丢下来。”
龙显贵和龙显兆跟着走,但眼睛不看前面的路,直直的看袁训侧脸。袁训就问:“只是看我做什么?”
龙显贵红了眼睛,龙显兆垂下脑袋。龙显贵先回话,嗫嚅地道:“表叔,我没了父亲,”
袁训心头也酸上来,孩子他有什么错?既然接过来,自然是往正里教导,见龙显兆也抬起一双可怜巴巴的眸光,袁训蹲下身子,把他们一左一右抱到手臂上,往马车前面去,柔声道:“以后表叔就是父亲,有话尽管对我来说。”
谢氏和五奶奶见到又泪落如雨,宝珠见到,把龙书慧揽到手边。都送上马车,东西卸得慢后面来,一大家子人先行回城。
谢氏和五奶奶在车上安心不少,表弟夫妻颇有诚意。就要见姑母,在车里整理衣衫,书慧跟着宝珠坐车,显贵显兆和执瑜执璞坐车,不能再叮嘱话,就互相做个叮嘱。
进京门的时候无心观看,长街上繁华看了一回。古人交通不便,进一回京城不亚于上天,谢氏和五奶奶刚才是感激,现在是激动上来。
王府出现在车外,两个人溜圆眼睛:“果然是座好府第,这大门从没有见过。”
见车过大门往角门里去,两个人也早知道。角门外站的人,渐渐的近了。谢氏先哭出来:“弟妹,老太太和姑母在那里。”五奶奶也哭了:“这中午了不是,这日头下面怎么能多站?”
车刚停稳,就忙忙下车,离袁夫人还有一半的路时,膝行过去,哭道:“姑母大人在上,不孝的侄媳们不曾孝敬过,这一回来投奔您,实在没有面目见您。”
忠婆扶着袁夫人过去,袁夫人抱住她们哀哀痛哭。忠婆心想,小爷和龙家几位爷的不和,媳妇们刚进门不久或没有进门,不能怪她们以前不孝敬,也陪着大哭起来,又劝袁夫人。
袁训和宝珠带着孩子们过来,说外面热让不要哭,念姐儿扶起袁夫人,嘟起小嘴儿:“外祖母,接来也有我的功劳,执瑜执璞一说,就是他们开道搭了桥,把我忘记。”
执瑜执璞正准备得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姐姐的功劳?”念姐儿噘嘴:“有啊,在路上和你们说不清楚,到家了,我得说说。”
袁夫人说都有功劳,见念姐儿带孝,心里又难过亲家。老太太做主,让都进去,这里面免不了小王爷跟在里面吵:“定亲没有?”执瑜这一回也和他对上:“要礼物不要,不要你就嚷吧。”
路上给谢氏等解释得明白,谢氏等人本来是悲痛的,这就全忍住笑,不理会孩子们乱吵。
酒宴在水榭上备下,先请她们到袁夫人房里换过衣裳,住哪儿怎么住,酒宴上面慢慢去说。
执瑜执璞扒拉半碗饭,就等不得,进宫去看太后,把侍卫交回。礼物在后面,说好明天送来。
重进家门,见礼物到了一半。小兄弟们近一年没见表兄弟,也等不及他们来拿,收拾东西做个大包袱,就要自己送去。
先去镇南王府,对着小弟弟一脸的诧异。公主在产房里,刚生产不久,他们虽小也没有进去,在外面理论:“姑姑,为什么接小弟弟不对我们说?”镇南王奇怪:“对你们说有什么作用?”
瑞庆殿下对丫头道:“王爷不会回,你们去回。”丫头出来,公主的丫头也全是淘气的,眨眨眼睛:“长公主只和寿姐儿好,所以只告诉寿姑娘。”
小小子们黑一回脸:“又是只和大姐好,姑姑好没道理。”放下给公主的东西,怏怏出来,往老侯府上给兄弟们放下东西,把舅祖父的信给他,接着往阮家去,给小二的是一大包。去董家,去平阳县主家给霍德宝,回来见到给小殿下们的东西送到,但袁夫人不许他们出去,怕中暑,就明天再送。
当晚,老太太和袁夫人亲自送谢氏和五奶奶入住新居,在园子里面,一圈儿的院子围着水边建造,推开窗户就是清幽荷花,离袁夫人近,袁夫人要和她们多多说话,谢氏和五奶奶感激泣零,又是一场大哭,孩子们却欢喜异常,每个房屋都进去欣赏,忙乱着不肯睡。
老侯也睡得晚,他在烛下铺开老国公的信,看出来满面的泪水。有几滴没注意落到信上,把墨染得微微晕开。
“唉,”对窗外一声长叹,老侯身受和老国公一样的痛和不甘。
“拜上老大人,家丑难言,唯老大人不敢瞒。长子不肖,暗算我于战场之上。此后横死,我亦无牵挂。遗留一子是我血脉,送往京中交其表叔教导,亦请老大人多加上心。此系其父独子。”
老侯老泪纵横:“你啊你,你说得轻巧,你要是真的不牵挂他,还为孙子筹划吗?”
往下面看:“五子不肖,狼子野心出我惊骇。此事难再言讲,是我平生大耻!家中人尽知,遗留寡媳带一双儿女难以安身。此系其父独子独女,送往京中交其表叔教导,京中论亲事,请老大人多加管教。万千恩情,顿首顿首再顿首。”
这信已经看了无数遍,但再看再落泪。老侯和国公有相同的烦恼,同样是夫妻不和,也就生出怜惜。
想想他一生也算不弱,晚年把儿孙寡媳托给外甥,余下六个儿子活似不中用,内心总有痛伤。
老侯喃喃:“成啊,我知道了,我会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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