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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匈奴被白烨暗地里收买进境,一片混乱中,白郯带着她在锦衣卫的保护中待在阁楼之上,沉黑的夜火光熏天,最后一个锦衣卫带血扑在他们面前,而白烨一身华服,脚踩在锦衣卫的头上把他踹开,锦衣卫死不瞑目的瞪着他,血尽而亡。
她朝身后望去,远方一排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她回头望着白烨,心里好像开了一个血窟窿,那个血窟窿流淌着淋漓的鲜血,再也无法补平,白郯惨淡一笑,如玉的五官依旧神情温润,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支冷箭就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痛苦的低吟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万箭穿心,白郯吐出大口的鲜血,眼眸里的光彩黯淡成黑白一片,她没有去看白郯死了的模样,只是看着白烨,眼角冰凉,朱唇轻启,
“你果然狠心。”
他的剑锋举在她的脖间,冰冷一片,深眸却有起起伏伏的挣扎,剑落的声音清脆冷血,白烨看着她,染血的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以后别人只会知道你是凤卿,三年前在朝堂上平步青云的少年,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丞相。”
苏白凝着神,白澄眼眸望着她,“凤卿,你在想些什么?”
苏白回过神看着面前那张与白郯神似的脸,替他磨墨拿笔在宣纸上写下行云流水的字迹。白澄看着宣纸,眼眸有欣喜闪过,
“凤卿你已经去联系了胡跋将军回京了吗?”
他询问的声音很小,苏白轻点头,如今朝堂上下到处都是他白烨的人,要想在白澄满岁登位之前保住他的皇位,必须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而胡跋世代忠良,驻守边疆,早些年的祖辈还是开朝大将,也就是说胡跋与朝堂元老无异,且手握重兵。
这也是为什么白澄那么欣喜的原因,
“我会安排太子和老将军见上一面,这几日,太子还是和往常一样。”
白澄握着书卷,点了点头,“凤卿若你能保孤皇位,将来孤继承大统,定将你奉为国公。”
“这是臣的本分。”
苏白弯腰行礼,“臣告退。”
“凤卿。”
苏白抬首,白澄坐在榻上,半阴半暗的光影似乎把他人都切割成了两半,白澄放下书,
“父君驾崩的事,你知道多少没有告诉孤?”
苏白正言道,“先皇驾崩当日,臣卧病在府,一概不知。”
白澄坐在那,少年黑发玉冠,剑眉星眸,
“好,你退下吧。”
苏白走出殿,习习冷风吹起她的袖角,冷若寒冰,小径上迎面走来一个低头埋面的清俊男人,腰间的玉佩刻着央字。苏白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未央国前来的使者,这种小国的使者,向来没有人在意,更是有官员刻意刁难,不然本该上月就走的使者怎么会今日还在,而且还被人构陷桀骜不驯,目中无人。
男人看见苏白弯腰行了个礼,
“叩见丞相。”
“使官不用客气,你来宫内是为何事?”
男人抬起头,苏白心里微凛,那双眼眸清润,如上好的朴玉,温而疏离,不似平常人该有。
“朱太后想要领略未央国习俗,派人命臣进宫舞剑奏曲。”
他说的不卑不亢,脸上一派淡然,苏白娥眉微皱,
“这种事怎么会落在你的头上?”舞剑弄曲,这分明是用来取乐的下等之事。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南朝面前,未央国弱,自然是要服软。”
苏白抿唇,的确,是这个道理。她是南朝丞相也不好多说什么。迟疑了一会,苏白从袖中取出一小瓶玉膏开口道,
“这瓶膏药治伤痛极好,若使者不嫌弃,便随身带着。”
“臣谢过丞相,久闻丞相大名,才学无双,今日见到果不其然。”
使者低眸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掩在衣袖下其实青紫一片,他掩藏的那么自然,没想到会被眼前人察觉。
“不用谢,你琴背的位置错手了。”
男人微怔,看着苏白离去的背影,眉角微挑。
城外茶水小铺,经营茶水的大婶沿街叫卖,几样茶水很简单,普洱茶和白茶,姜茶三样。价格实惠,来往的平民百姓络绎不绝,时常三三两两聚集在茶铺前的小桌子那聊天下棋。
“听说了吗?这京城的天啊,就快变了!”
“可不是吗?太子才十三岁,除了威望极高的九王还有谁能当上皇上。”
“这种话别乱讲!一不小心被别人听到可是会被杀头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继续说下去,邻桌的一个粗莽汉子听见骂道,
“草他奶奶的,要我说,这九王真是艳福不浅,听说最近九王有意娶进一个侧妃过门,整个京城,名家嫡女,楼子花魁,百八十个都快挤破了头。”
“要是劳资有他这个福气,死一回也值得了!”
一桌糙老爷们眼里也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没有人看到他们后方有一青衣男子手拿折扇走近,
“有这个福气,死一回真的值得?”
男子回头望去,看到一双水光潋滟的烟眸,苏白简单的穿了身青色袍子,手持玉骨折扇,眉眼的芳华和矜贵绕是粗人一眼也觉得这人必定出生于氏族大家,男子接口道,
“有这么多佳人,做鬼也踏马风流!”
苏白唇角掠起一丝笑,
“我可以助你,不过就要看你有没有胆子了。”
男子站起来,五大三粗道,“别的没有胆子这种东西劳资还真不缺!”
每天干些苦活累活,他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讨个好媳妇,但是谁瞧得上他?
苏白拿出一锭黄金,“这些钱你可以交给你重要的家人朋友安置生活,至于你,跟我走。”
“好!”
苏白回到府的时候,下人的面色都不大对劲,她让人安置了带回来的男子,然后朝内庭走去,庭院里种满了梨花,此时此刻梨花四处飞扬,雪白一片,白烨坐在石桌旁,面前摆着一副棋局,他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苏白当没看到他打算越过他走开,白烨看了她一眼,“坐下。”
“王爷,不过是昨夜,你说过,同袍之情,相交之谊,不复。”
“我让你坐下。”
苏白没有顺从,纤细的手腕被狠狠的抓住,不过是顷刻,白烨压她在梨花树上,震得梨花扑簌飘落,苏白冷沉的看着他,他贴她贴的过分近,呼吸的温热如数洒在她的脸上,白烨几乎咬牙切齿的凑近她,薄凉的唇瓣与她的芳唇擦过,“苏白,你不要仗着本王对你的纵容,得寸进尺。”
他的手握在她的腰上,就如捏住了她的三寸,她动弹不得,苏白瞪着他,
“松开。”
“不松又如何?”
下一秒,肩胛的传来的刺痛尖锐无比,白烨侧眸看着咬在他左肩上的苏白,血浸润白衣,泛开一片,白烨凤眸复杂,苏白松开口,嘴里的血腥味浓郁,她几乎都快忘了他左肩上的伤口,稍一牵扯,便是撕心裂肺的疼,苏白动了恻隐之心,烟眸依旧风轻云淡,“进屋。”
白烨坐在木椅上,目光投向他昨夜扔下红绳的地方,沉声道,“东西呢?”
“下人收拾扔了。”
苏白无视他顿冷的气场,解开他左侧的衣服,用毛巾浸了温热的水在他伤口出血处边沿擦着,那道狰狞的伤疤,略显端倪,只是露出一半就那么狰狞可怖,苏白撒了些药在伤口上,白洁的肌肤有她整齐的两排牙印,苏白缠上绷带仔细包扎了一下,白烨看了她一眼穿好衣服,
“陪我出去下棋。”
苏白烟眸有什么沉浮不明,眼里倒映的全然是这个人的模样。
梨花树下。
棋局上黑白子杀的激烈,下棋的人却是风平浪静,表情不变,最后一子,黑棋以牺牲小部分为代价堵截了全大部分白子,苏白杏眸坦然,“我输了。”
白烨沉沉道,“你从未赢过我。”
一直到入夜,白烨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苏白用完晚膳,看着还在她府里不动的白烨,终于有些微微恼怒,白烨慢条斯理的夹走他喜欢吃的菜肴慢慢品着,
“我是主你是臣,我想住这一晚,你无权拒绝。”
苏白给他安排了最差最偏的一间客房,等解下外衣点燃熏香,睡到半夜,她感到一阵冷风灌入,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顺手关了门,苏白陷在熏香中,迷迷蒙蒙看到白烨的脸,就在她的身侧,云山上的一幕幕再度忆起,彼时残阳似血,她偷偷拿着饭菜给受罚的他,他脾气硬的一口都没有动,她急的快哭了,眼泪在框里打转,他看着她良久,才生硬的吃下一口口米饭。
“白烨。”
苏白主动的抱住身边人的腰,白烨身形微僵,还没来得及消化,苏白已经凑上来吻住了他浅薄的唇,白烨手微动抱着她,低语道,
“在你心里的是我,不是白郯,对么?”
夜色很寂,没人回答他的低语,苏白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苏白醒来的时候,一切与她睡前无异,昨晚她似乎做了一个异样的梦,梦境里她吻了白烨的唇,他唇瓣薄凉,似薄荷草一般,偏偏又如深陷的漩涡,让人止不住下坠。
过几日就是九王纳侧妃的大典,趁此讨好白烨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场面布置的也空前宏大。
苏白到场的时候,已经有许多达官贵人到场,觥筹交错间,她一眼就望到了高坐在上位的白烨。白澄恭谨的喊了声皇叔然后坐到侧席,苏白看着少年的背影读出了几分隐忍的味道,她正看着白澄,稍一抬首,猝不及防被一道幽深的目光所捕获,白烨看着她,唇角带着饶有兴致的笑,苏白冷着脸别开目光。
胡跋是秘密到场的,但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上前恭维,久经战场,即使人到中年,也不怒自威。苏白走上前行礼,
“老将军。”
“丞相客气了。”
“老将军难得回朝,不知肯不肯给臣一个薄面,到席上小饮一杯。”
“好。”
旁人嫉妒的目光落在苏白白净的脸上,不过是三年成材,傲气居然如此之高,老将军这种级别的人物,居然一个人私下请走。但是旁人嘴上不敢多说,毕竟这三年,这丞相虽然年纪轻轻,但独得先皇乃至九王恩宠,一时间,风光无二。
胡跋走在苏白旁侧,
“老臣在外多年,见惯了沙尘鲜血,如今回到京城歌舞升平,着实是老了啊,适应不了了。”
“这场歌宴亥时结束,太子请老将军雅轩见。”
胡跋点头示意,苏白拢拳行礼,“凤卿拜别老将军。”
水榭楼台,歌舞升平,白烨坐在主位,面前一排珍馐,舞姿妖娆的舞娘在景湖中央的楼台上翩翩起舞,宛若天仙,而各家小姐掩面喝茶,婉转的眼眸目光不时朝白烨看去。苏白刚坐下喝了几杯酒就佯装酒力不胜离席,她粗粗的转了一圈王府,防守严密,很难支走雅轩的守卫,她看向身旁的小厮,
“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