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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无可比肩的锋芒
看着将这两字念出来脸色都变了的长子，顾亮在欣赏之余，也微微的摇了摇头。
他欣赏自己的儿子有胆气将这两个字念出来，但又觉得自己悉心培养的长子少了些沉稳之气，不然怎么会在将这两个字念出来之后，脸色变的这么难看呢？！
看来这小子，遇到平常的事倒是能端得住，可遇到这种厉害点的东西，还是会有些慌乱啊；总之，还是欠缺锻炼，应该好好地磨砺才是。
顾亮端起茶杯让自己喝了一口，在清了清嗓子后，开口：“阿瑾，通过这两个字，你能猜到什么？没关系，你大可以在为父面前放胆的说，说错了也无妨。”
看着从小就悉心培养着他的父亲，顾谨吞了着口水，在强压下砰砰跳的心跳之后，才慢慢张开口，说道：“父亲，儿子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这封公子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应该还不到弱冠之年；这样的年纪，倒是跟一个已死的人能够重合上。”
顾亮鼓励的看向长子，“哦？说说看，那个人是谁？”
顾谨觉得肩头忽然之间似有千钧之重，连舌头都变的不再像往日那样灵活，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将那个人说出来，那么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封亦辰这么简单，他要面对的是现在大梁的整个朝局，是头顶上的梁武帝，更是顾府上下几百条的人命。
顾谨很想在这个时候选择闭口不说，好像只要他不提，他还能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还能欺骗自己；但眼下，看着父亲直视而来的眼神，他知道，他无法选择逃避，更不能像个懦夫一样掩耳盗铃。
所以，在做出几个深呼吸的动作之后，顾谨攥紧了拳头给自己鼓励的力量，眼神灼灼的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声音沉稳、气势沉淀而又沉重道：“前东宫小殿下。梁思！”
看着儿子鼓足勇气将这个名字说出来，顾亮的心里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不管怎么说，这个秘密他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眼下终于有一个人陪着他共同面对，总是让他感到欣慰的，而且这个陪伴着他的人，还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这要他更是觉得庆幸与欢喜。
“阿瑾，为父告诉你，当年东宫大火，前太子与太子妃一同薨逝，世人皆以为这东宫里的所有人都死绝了，没有人会想到，这星星之火在大火燃烧的刹那已经被人埋下，封亦辰就是梁思，是前太子与太子妃唯一的儿子；梁是国姓，而这个‘思’字只是他的表字，梁思的真正名字叫梁亦辰，寓意无尽苍穹之中，最耀眼闪亮的星星。这个名字还是当年我与太子殿下一同为小殿下起的呢。”
看着平静的说出这一切的父亲，顾谨只觉得双腿发软，不怪他有这种感觉，只因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震惊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封亦辰的身份居然会是这个，更没想到的是，身为万人之上的太师，父亲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前太子的独子藏在了顾府。
这是多疯狂的一个举动，简直就是在拿整个顾府在冒险，谁不知道，当朝天子梁武帝是弑君夺位才拿下的这片天下，若是被梁武帝知道，父亲藏了前太子的儿子，他们顾府不血流成河才怪。
看着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儿子，顾亮将茶杯递到他的手里，“孩子，喝一口，压压惊。”
看着父亲递上来的茶盏，顾谨接过，却没有去喝，而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道：“父亲，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代表着什么？你可知道，咱们的皇上，是个心胸狭隘的天子，如果被他知道你藏了一个这样的人在府里，咱们一家，这整个顾府会遭受到怎么样的灾难？！”
“为父知道，但就算是知道，为父也不得不这么做。”
“不得不这么做？父亲，以你现在的身份，除了当朝天子还有谁能够胁住你？你不觉得这个‘不得不’说的有些太随便了吗？”
顾亮看着气愤难掩的爱子，眼睛里忽然布上了一层笑色：“阿瑾，你这是责怪为父？”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顾谨不得不低下头，道歉道：“是儿子的语气不好，冲撞了父亲，请父亲不要生气；但是，儿子觉得，这件事父亲做的实在是糊涂，您知不知道，将这样一个人藏在府里，若是被人知道，等待顾府的会是什么？您的执意而为，会给顾府带来多大的灾难，父亲可知道？”
顾亮看着生气的儿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若说失望，他还是有的，毕竟在当初，他曾以为若有一天这件事被长子知道，最起码他会理解自己为何这么做，但眼下看来，终究还是他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但，眼下既然已经决定将这件事告诉长子，他也不会隐瞒所有的一切，他相信，如果长子知道他的苦心，应该会改变态度，理解他的；因为这个孩子，是他这些年来最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也是顾府未来的顶梁柱。
待顾亮再睁开眼，顾谨发现眼前的父亲隐约间似乎有了点变化，好像是变成了那个站在百官之首的当朝太师，不再像刚才那样，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带着关爱。
“阿瑾，你是不是以为我收留封亦辰，是因为前太子之故？”
顾谨看着这样的父亲，也不敢放肆，直言道：“难道不是吗？”
顾亮长叹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似带着追忆：“世人都知道，前太子对我有知遇之恩，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他的悉心栽培和引荐，不会成就现在的我，如今的顾府，能在京城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当年的太子助力不小；所以，你有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而且，为父不瞒你，当初收留封亦辰，我也多少存了点这样的报恩之心；只是，我也不糊涂，不会拿全家人的性命去冒险。”
听到父亲这么说，顾谨微微一扬眉角，等待着下文。
“当年的昭文太子贤名远播、天纵之才，所有人都以为，大梁将会迎来一位旷世明君，所有读书人都摩拳擦掌，满朝文武跃跃欲试，就连先帝都是满怀憧憬，可谁能想到，当年的裕王会有如此狼子野心；忽然起兵，逼死了先帝，杀害了自己一母同胞的亲王兄，在东宫的熊熊大火面前，所有朝臣都害怕了、畏惧了，所有人都在心里想着一句话，那就是这些天家之争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谁当皇帝对许多大臣们来说没什么两样，只要天子不昏庸，大梁江山能稳固，那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又有谁真正在乎？”
“那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昭文太子薨逝之后，我积极表现，做出卓越的政绩，一步步的走上这太师之位的原因；我很感谢当年太子的栽培之情，但这份感谢还不足以让我为他的生死而耿耿于怀，因为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孑然一身的我了，我有自己的孩子，有聪明伶俐的孙子，我不能拿自己亲人的性命去冒险；我不是那种可以为了恩义肝脑涂地的勇士，我更多的像是个谋士，哪方有利，我就会出现在那一方。但就在八年前，当我看见封亦辰拿着昭文太子的遗物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动摇了。”
“正如我先才所说的那样，星星之火已经深埋，当有一天这在大火的淬炼下诞下的小小星火真的问世的那一瞬间，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梁武帝的确是从昭文太子的手中夺得了天下，可是他这个人有勇而无谋，与其说是位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不如说他更适合穿着将军的铠甲，挥舞着大刀冲锋杀敌更适合他。当年他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的挥军北上，直达京城，他依靠的只是他手中的那只精锐之师和昭文太子对他的信任，如果太子一早就知道他有不臣之心，以太子之能，又怎么可能让他一个莽夫坐上龙位？”
“所以，咱们的这位皇上运气还真是不错，这个皇位他能坐上纯属侥幸，但能不能坐稳，实在是难说；以前他的身边没有威胁的时候，他的确是不二人选，可当有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出现，他就只能黯淡无光了。”
顾谨听懂了父亲话里的意思，道：“父亲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封亦辰来争夺这天下，恐怕皇上会输？”
“不是恐怕，而是我有八成的把握笃定这个人会赢。”顾亮自信道：“知道吗阿瑾，当我第一眼看见封亦辰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昭文太子，不，他比他的父王还要厉害，因为太子太过柔善，会给他人趁机而入的机会；而他呢？有着与生俱来的狠辣，这样的一个人，你觉得以咱们现在皇上的能耐，能赢的了、比的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