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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性情大变
翌日，正好是祖父与父亲的休沐之日，顾言熙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到了祖父的春晖园里向他老人家请安。
只是没想到，居然有比她来的还早的人。
顾言熙看着身着浅蓝色襦裙，披着银鼠长麾的顾言雯如一朵洁净不染的梨花般俏生生的站在春晖园的正堂门前，看那架势似是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俨然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样，要人眼前一亮。
看见顾言熙走过来，顾言雯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不动怒也不多言，就跟没看见她这个人似的。
这样的顾言雯让顾言熙惊讶的在心里发出一声‘咦’，没想到经过一些事情之后，她这个向来骄纵跋扈的大姐姐也改变了不少，最起码变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易怒，瞧上去真的是行事沉稳了许多。
只是顾言雯可以摆出长姐的架势选择无视她，她可不能在祖父的院子里对她视而不见，万一被人瞧了去，传到祖父的耳中，可是不太好。
所以，顾言熙就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一般漫步走到顾言雯面前，客气有礼的行了个姐妹之间的礼数，笑盈盈道：“大姐姐的身体可是无碍了？前两天听说大姐姐还卧床不起呢，没想到今日就能在祖父的院子里碰到姐姐你，姐姐真是孝顺。”
听着顾言熙软糯的嗓音，顾言雯几乎是要拿出全部的控制力来控制着自己，才不会伸手将巴掌招呼到这个贱人的脸上。
想到大哥在她面前的嘱托，想到父亲对她的无视，再想到被送走的母亲，顾言雯就在心里生出一股凄然来；她知道，眼前的这个贱人就是害她和她的亲人的罪魁祸首，可是她眼下的势力实在是太薄弱了，这个时候跟顾言熙对峙起来，到最后吃亏的那个人还会是她。
所以，眼下她就算是恨不能冲上去将这个贱人撕碎了，她也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双手娉婷有礼的放在小腹的位置上，手指压抑的在袖下用力的搅着，可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看着顾言熙，道：“有劳三妹妹挂心，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说完，顾言雯就转过头看向正堂门口，看那架势分明是不愿意多看顾言熙一眼的模样。
顾言熙瞅着这样的顾言雯，心中已经了然。
看来经过这次教训，她的这位大姐姐还真是变了不少，最起码已经够让她刮目相看，只是，有些东西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也许那些东西会短暂的被遮盖住，但并不代表会消失。
顾言雯应该是听了高人指点，这才不好再跟她正面冲突，所以就尽量掩饰对她的厌恶和恨意，哪怕是笑着与她说话，也尽量逼着自己做到；但，伪装就是伪装，永远都不能将不喜欢变成真的喜欢。
看她不愿意直视自己的模样，看着她明明是笑着的，但却抽搐的嘴角，顾言熙就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讽笑。
这辈子，她只不过是将江氏从顾府撵走，只不过是要她尝尝自己上辈子掉进湖里所受的痛苦，顾言雯就这般痛恨着她。
那么上辈子的她该去痛恨谁？
她父母的死，她祖父的死，还有她兄长的离世和挚友的被害，这一笔又一笔的账她该找谁去讨要？
眼下，她不过是先从她顾言雯的身上要回来了一点利息，她就已经忍受不住，恨不能吞吃了自己，那若是上辈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发生在她顾言雯身上，她是不是都要疯了？
想到这些，顾言熙就又在心里发出几声冷笑；说句实话，她根本就不在意顾言雯对她的痛恨与厌恶，因为，在她顾言雯选择蛰伏自己，等待机会找她顾言熙报仇的时候，她也没打算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这二房欠她的债，还没还清呢。
顾言熙见顾言雯懒的搭理自己，她也不再主动凑上去自讨没趣儿。
就和顾言雯站在院子里等了有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终于看见常年伺候在祖父身边的福叔一脸笑容的走了出来，同时向她和顾言雯行礼道：“二位姑娘外面冷，快些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老爷已经起来了。”
顾言雯看见走出来的福叔，几乎就像是瞅见了亲人似的，飞快走上去救扶住福叔的胳膊，热络道：“福叔，你在祖父面前都不必行礼的，怎么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道是客气起来？你看你年纪都大了，要不让我扶你进去吧。”
说着，顾言雯就搀扶上福叔，二人打着头阵朝着正堂方向走过去。
福叔被忽然之间这么热情的顾言雯唬的一愣一愣，不时地回头朝着站在原地冲着他笑的三姑娘看过来；一脸的错愕和难以置信，要知道，并非是他大惊小怪，而是在他的记忆里，这大姑娘向来心高气傲，看到他们这些伺候的的奴才，恨不能用鼻孔视人，可是眼下，大姑娘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他如此盛情，实在是要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啊。
顾言熙看到了福叔脸上的受惊表情，冲着他做了一个安心的动作，然后就带着珞梅，落后他们几步朝着正堂走去。
珞梅对这大姑娘的行为实在是不齿到了极点，小声的在顾言熙的耳边碎碎念道：“姑娘，你看这大姑娘到底是在作什么幺蛾子，你瞧她将福叔吓的，福叔都快不会走路了。”
听见珞梅这话，顾言熙差点笑出声来。
压低声音，在珞梅耳边道：“她喜欢折腾幺蛾子，我们就看着，左右不过是看几场精彩的好戏罢了；倒是你，等会儿在祖父面前，不管她顾言雯表现的有多怪异，你都要给我忍住，千万不能露出丝毫被顾言雯抓住作妖的把柄，明白吗？”
珞梅露出为难的表情，但是在看见姑娘投过来的严肃的眼神，立刻乖乖地哦了一声，道：“姑娘放心，等会儿在老太爷面前，奴婢就变成一个木头人，当做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不管大姑娘讲什么，奴婢都不会真的听进去的。”
顾言熙满意的拍了拍珞梅的头，就朝着顾言雯的背影看过去。
她的这位大姐姐，还真是长本事了，居然都无师自通的学会演戏了，看来等会儿在祖父面前，还有一场大戏可以看。
只是，顾言雯虽然比以前聪明了不少，但却没人告诉她，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她偏偏在这个时候露出异于常态的行为，不让人察觉到她的别有用心都难。
看来这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属于憨傻一类的，就算是懂得吃一堑长一智，也永远高明不到哪儿去。
想到自己上辈子，就是被这样一个女人害的亏损了身子，在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饱受煎熬与痛苦，顾言熙就为自己感到不值。
顾亮作为顾府的大家长，最喜欢看见的一幕就是儿孙们能够平安和睦的相处，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愿望是实现的，但是在经过江氏的这件事后，他的这个想法已经产生了动摇。
眼下，看着乖巧的前来请安的两个孙女，顾亮的脸上虽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可心里却在做着考量。
他最是清楚这两个孙女的性格，大孙女是个眼高于顶的，小的时候或许也曾娇憨可爱过，但在被江氏教了这么多年之后，骨子里早就被教歪了；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大孙女欺负二孙女和三孙女的事，只是后宅之事他不方便过于插手，而且，两位孙女懂事，从来不将大孙女欺负人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所以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的沉默却换来了更大的爆发。
眼下，看着站在面前明显瘦了一大圈的大孙女，顾亮的心里五味杂瓶。
不知该叹息一声‘自食恶果’还是该心疼短短数日就遭逢几场大变的大孙女，虽说，他不满意大孙女的许多做法，但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孩子，可怜她刚刚重病痊愈，也可怜她年纪小小就失去了亲生母亲的照顾。
所以，顾亮在连续叹了几声后就将顾言雯招到面前，抚摩着大孙女清瘦的小脸，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心疼道：“身体可好了一些？祖父这边你不必惦记着尽孝，祖父知道你是个可人的孩子，不会因为一些礼数就觉得你不够孝顺，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调养身体，恒光院那边需要什么，就来给祖父讲，你要什么祖父都给你。”
顾言雯本还忐忑祖父不会理她，毕竟她的亲生母亲做了那么多惹怒祖父的事，若是她被迁怒，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没想到，今日的祖父比往日还要和蔼，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顾言雯在一面感动的同时，一面在心里发出冷嘲：她很清楚为什么会得到祖父的忽然关心，看来，她真的成了顾府最可怜的那个人，每个人见到她都对她生出同情怜悯，就连最严肃严厉的祖父，都开始可怜着她了。
这种被人可怜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可悲到了极点，也痛恨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