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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意想不到
翌日
当微凉的寒气还未散尽，一辆黑色的马车就停到了顾府的后门。
因时间尚早，这个时候街上还没多少人走动，再加上年节的关系，四处都飘浮着一股淡淡的硝火味儿，看着散落在各处的红色纸屑，就能想到昨夜的除夕之夜有多热闹。
故而，这辆一大早就停在顾府后门的马车在这浓郁的节日气氛中显得格外惹眼孤单。
还在待马车还未停留太长时间，就有数量小车载着数十箱东西从侧开的小门行驶出来，走在小车最前面的是顾府的管家，那管家是个手脚麻利的主儿，看着府中下人将小车驾出来就顶着一张严肃的表情站在一边给跟随出来的丫鬟婆子们训话，那副紧张的样子一看就是十分在意这趟出行。
看来这次从顾府离开的这位主子，一定是个不容轻怠的重要人物。
而与此同时，一个穿着崭新青袄的小丫鬟悄悄的趴在一面巨石后面，趁着管家在同丫鬟婆子们说话的空档，伸长了脖子朝着外面看，在看清楚了情况之后，立刻变了脸色，赶紧提着裙子就跑开，而让她直奔而去的方向正是紫汀小楼。
此时，在紫汀小楼中，顾言玲已经起来，正由翠枝服侍着穿戴，好等会儿去春晖园向祖父请安拜年。
翠枝将一大早就打听来的消息细细的汇报给姑娘听：“三姑娘这一病还真是让府邸上下都慌了神，昨晚可是除夕，往年咱们府都会在除夕之夜聚到春晖园陪着老太爷吃一顿团圆饭，还能放烟花，猜灯谜，若是有机会，还能得到老爷夫人们的首肯，由府中的公子带着一起出去赏京城除夕夜景，奴婢记得，姑娘年年最盼望的节日就是这年节了；不仅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还能讨到不少金裸子压岁钱，没想到今年三姑娘出了这一档子事，府中的所有节日都被取消了，奴婢可听说了，昨天晚上老太爷连夜进了趟宫，不知跟皇上说了什么，随后黄太医就被老爷带回了府；夕云院那边也是彻夜都亮着灯，并不是因为守岁，而是大夫人因三姑娘的情况伤心过度，大老爷担心大夫人的情况一直守着。要不这外人都说，这三姑娘是咱们府里最矜贵的姑娘，瞧她这一病，全府上下连年都不过了，就连老太爷也为她请来了太医，这份殊荣，在咱们府里可是头一份呢。”
听着翠枝絮絮叨叨的念叨，顾言玲平静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顾家的孩子生的都不错，男子俊朗，女孩儿娇媚，但在她们这一代中，顾言熙的存在就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首先她的相貌，就比顾家任何一个姑娘都生的美艳，明明现在还不到及笄的年龄，京城里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说起她那炸眼的容貌，说她再过两年，倾国倾城也不夸张。
其次，因是长房嫡女的关系，她从小得到的关注就要比其他人多。
大伯父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大伯母几乎是恨不能时时将她抱在怀里疼着才舒心，至于向来对子孙教育严格的祖父，也对她另眼相待，但凡是她开口所求的，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这也是为什么顾言雯在府里的时候一直看顾言熙不顺眼的真正原因，以前看见顾言雯在背后说顾言熙的坏话，看顾言雯用不甘心的眼神看着顾言熙，她还不太能明白顾言雯为什么要跟顾言熙争这些。
明明她们两个人都过的比她好，她都没有不甘嫉妒什么，顾言雯又何必跟顾言熙争这些？再说，有些东西争了，真的就能争来吗？
这些想法一直伴随着她长大，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听从姨娘的话小心谨慎的活在顾府，当那个不起眼的二姑娘便好。
她的生活本是像枯井一样淡然无味，直到她参加了雪海盛宴，看到了曾经不曾看过的尊荣，遇到了那个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人之后，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终于在那一刻明白了顾言雯的心境，明白被人比下去，明白渴望得到关注而始终被忽略的苦涩。
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下，她做出了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虽说至今想起来她还有些后怕，但是她就像是上了瘾的赌徒，想要在自己平淡的生命中来一次叛逆，想要好好争取一次自己的渴望，哪怕最后摔的粉身碎骨，她也毫不后悔。
而今，听着翠枝说着那些并不让她感兴趣的话，顾言玲略显不耐的皱了下眉，主动开口问：“芙蓉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翠枝道：“姑娘请放心，奴婢已经派了一个机灵的丫头在芙蓉院外面守着，只要有情况，咱们立刻就能知道；而且眼下，没有情况发生反而是好事，三姑娘虽然金娇玉贵，但好在素来身体康健，这次的痘疫固然来势汹汹，可有文大夫和宫里的黄太医看着，她应该会无大碍。”
听着翠枝的回话，顾言玲轻轻地嗯了一声，垂眸望向梳妆台上的一个首饰盒子，亲手打开，从里面选了一支宝蓝点翠珠钗轻簪与发间，看着铜镜中娇美动人的自己，抿了下唇，在嘴畔露出柔美的笑容，道：“眼下府中出了三妹妹这样的状况，想必没几个人有过节的心情。这支簪子是三妹妹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戴上它去给夕云院和春晖园请安，也能让他们知道我是在心里记挂着三妹妹的。”
说到这里，顾言玲就仰起头看向翠枝，问：“这簪子衬我，好看吗？”
如果在没有听到顾言玲说出刚才那番话，翠枝一定会痛痛快快的说句好看，可是眼下，在听到刚才的那番话之后，翠枝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像是硬扯出来一样。
她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她所认识伺候的二姑娘真的已经变了，变的不仅陌生，而且还颇有心计；翠枝不知道心里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只能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点头说好看。
顾言玲由翠枝扶起来，将身上的裙衫整理妥帖，主仆二人正准备出门，这时，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翠枝姐姐在吗？我是萍儿。”
听到那脆生生的声音，顾言玲扭头看向翠枝。
翠枝自然是知道这萍儿是谁，便向顾言玲解释道：“姑娘，心莲就是奴婢安排在芙蓉院的丫头，想必是芙蓉院那边有动静了，前来汇报的。”
顾言玲一听事关芙蓉院，也不着急着去请安了，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对翠枝道：“将她叫进来吧。”
“是。”
翠枝立刻打开房门，将恭顺站在门口的萍儿叫进来。
萍儿这丫头只是府中的一个粗使丫鬟，圆圆的一张脸乍眼看上去有些娇憨，可是那一双四处乱转的眼睛却透露出几分狡猾，虽说顾言玲并不喜欢这种人，但想到翠枝给她安排的差事，倒是觉得与她的气质十分妥帖。
看着这丫头一进来就跪在她脚边，顾言玲就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瞧那架势倒像是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翠枝一看姑娘的神色就知道姑娘心里大致在想什么，站了出来，直接问：“你这个时候来紫汀小楼做什么？是芙蓉院那边有情况了吗？”
萍儿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丫头，自然是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顾言玲与翠枝听，“回二姑娘、翠枝姐姐的话，奴婢匆匆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三姑娘要被送出京城了。”
顾言玲一惊，也顾不上鄙夷这丫鬟，上前一步开口问：“你说娇娇要被送出京城？这是真的吗？夕云院那边也同意？”
萍儿道：“是真的，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大夫人与大老爷就去了趟芙蓉院，隔着窗户同三姑娘说了许久的话，紧跟着府里的马车就派了出去，随后芙蓉院的下人就开始收拾三姑娘的所有东西，整整七八辆车呢，一看就是要让三姑娘在外面长住的。”
顾言玲不解的蹙着眉：“这怎么可能？娇娇可是最得大家疼爱的，在她得了这种病的时候，又怎么会被撵出府？”
“二姑娘好像误会了，三姑娘不是被撵出府的。”
萍儿抬起头朝着二姑娘看过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继续道：“听说是三姑娘自己要求出城养病的，大老爷与大夫人劝说了许久，都没办法让她改变主意，最后还是老太爷做主，将位于城郊的暮然山庄送给三姑娘养病；奴婢听人说那暮然山庄可是天子钦赐，里面不仅风景如画，而且还有一注药泉，十分适合身体虚弱的人用来修养。而且此次三姑娘并非一个人去暮然山庄，连东院那位公子也要一同去，给出的理由是京城过年太吵了，想要出去清静清静，所以也看中了暮然山庄，这才要陪同着三姑娘一起走的。”
此时的顾言玲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发响，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儿一般；脑海里不断地传响着萍儿说的那句话——东院的那位公子也要一同去。
翠枝担心的看着脸色陡然变的苍白的姑娘，用一个眼神阻止萍儿继续说下去，赶紧扶住顾言玲，担心的询问：“姑娘，你怎么样？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