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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姒玮琪说这句话,心头也是一愣,但是,很快我就明白,姒玮琪这是以退为进的策略,姒玮瑜所言有她自己的立场,直接与她针锋相对,只会适得其反。
稍后,姒玮瑜抬头看向姒玮琪,皱眉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容易的很!”
姒玮琪笑了笑,说道:“论辈分你确实是我的姐姐,这样吧,我就叫你瑜姐吧。其实,今天这事情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你要是不出现,我这心里还真是没有底。”
姒玮瑜惊讶第看着姒玮琪,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早就怀疑到我了?”
姒玮琪摇了摇头,说道:“瑜姐你隐藏得很深,直到此刻我才见到你真人,而且就连你的名字也是现在才知道,在此之前,你与这件事情一丝一毫的瓜葛,我都没有怀疑过。”
“那你想说什么?”
姒玮琪不紧不慢第说道:“其实,对我来说,最担心的事情不外乎两件事,一是禹陵内外纷争不息,兄弟阋于墙,二是家人遭逢苦难,灾厄难消,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件事都不会发生。”
姒玮瑜冷笑一声,说道:“你何以见得!”
“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想干什么,你想拿回原本属于你母亲的东西,只不过,位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谁坐这个位子都是一样的,毕竟,你我身体里流淌的都是禹陵后裔的血。”姒玮琪脸色没有半分愠怒,显得端庄大方,“今天在座的,其实心里跟我一样,都在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天以来发生的种种事端,会不会把禹陵引向分崩离析的深渊,相信很多人都认为,这一次的矛盾根源又是禹陵一直割除不掉的内外之争,但是现在好了,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我们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姒玮琪的这一席话不仅是说给姒玮瑜听的,更是说给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听的。姒玮瑜的出现,说实话,谁也没有想到,她苦心孤诣地导演这出戏,且不论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或许,凭她的身份,应该可以打消此前的种种顾虑。
“你就不担心我要毁了整个禹陵?”姒玮瑜冷冷地说道,“我借助城隍庙主持云蓉的手,让发丘门程家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引起江湖上一场轩然大波,真实意图指向的就是禹陵,你难道不知道吗?”
姒玮琪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但准确的说,你指向的不是禹陵,而是我。”
“程家的事情出了之后,江湖上谁都能够猜到,一定是有人要与禹陵作对,但世间恩怨情仇,皆有因有果,空穴来风必定有因,此后,鬼门‘玉面罗刹’一事果又掀起不小波澜,各方势力闻声而动,细细一想,这是你布下的第二枚棋子,这趟水越混,对你就越有利,而你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把我们引到错误的方向。”姒玮琪接着说道。
姒玮瑜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不想暴露地太早,让你们顺着云蓉的线索查下去,一定可以找到我,于是,我把你们引到了一个错误的方向,这趟水越混,水面底下越是暗流涌动,你们就越是怀疑是禹陵内
部出了问题。”
“这么说,董梦瑶、亓旭光这些人也是你指使的?”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姒玮瑜白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斥责我的无礼,“你这么聪明,难道还需要我来解释吗?董梦瑶大闹葬礼只是添了一把火,今天的湖祭大典才是一个重要环节。”
我一耸肩道:“我这个人可受不得人抬举,我其实一点也不聪明,你这个布局,我就一直蒙在鼓里,要不是我现在听你自己说出来,我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姒玮瑜接着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道:“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姒玮琪那对澄澈明亮的眸子,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对姒玮瑜说道:“不过,你算错了一步棋。”
眼前虽全是世俗的烦事,却没有半点留在她的心版上。她的心灵便如瀑布下的坚岩,流水虽不住激溅在石上,却是过不留痕,了无任何碍滞。
众人里不论俗道,均被她那种超凡绝俗的仙姿美态吸引着,但却不会起丝毫尘俗不轨之念,反觉得心平气和起来,可见她的精神感染力量是多么强大。
“你是说亓旭光吗?哈哈,那你就错了,我知道你一定能看出他的破绽,但是这已无伤大雅!”
姒玮琪微微浅笑,收回目光,清雅优闲地扫过每一个人,道:“最大的破绽,其实不是亓旭光,而是很早之前的一个细节,你还记得发丘门内有人替‘玉面罗刹’求情吗?那时禹陵内部各方势力还没有反应,但是发丘门自己却有人跳出来了,要知道,就连发丘门二小姐程小洁卧病在床之际,程玉明依然恪守着礼制,这时候怎么会僭越呢?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是一根刻意为之,又不可或缺的棍子,你要靠这根棍子搅浑整潭水,因为程家牵连着禹陵各方势力,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在场的人均默言无语,姒玮琪这番话针针见血,教人难以反驳。
我听得心中一热,想起当时心头的那种感觉,立时体会到姒玮琪的意思,“难怪,我当时也觉得哪里怪怪的,没想到问题出在这里!”
一直没有表态的灵渡大师,一阵长笑,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沈然,欣然道:“哈哈哈,老衲本来就是出家人,其实也不愿意管这堂子事,既然现在真相大白,说起来还全是禹陵本家的事情,我想这里也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不如各回各家。”哈哈大笑,一声佛号刹那间已到了道场之外,条忽不见。
灵渡大师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姒玮瑜把众人聚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姒玮琪争夺这禹陵当家人的位子,众人看在眼里,现在却不敢说破,毕竟,大伙都在观望,到底谁赢谁输,一切有为可知。
众人呆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之外,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姒玮瑜回过神来,铁青着脸向姒玮琪道:“哈哈哈,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姒玮瑜再无半分客气。
云生道长油然自若地发言道:“纵使没有姒小姐这一番话,这次贫道破例来参加湖祭,亦要向各位提出一
个问题,这禹陵内外之争是否有一个可以彻底平息的法子呢?”
场内寂然无声。
云生道长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个句话,便掀起了滔天巨浪,把长期以来压下的矛盾和各种复杂问题,全翻到了表面来。
马苍松一阵长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才点头道:“说得好!”
“各位,其实今天我来到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彻底解决这困扰禹陵数千年来的内外之争的问题,云生道长不是问吗,有没有一个法子可以彻底解决,我觉得有!”这次连姒玮琪亦感到诧异,想不到姒玮瑜竟然有这么大的口气。
“一直以来,禹陵一直有一个隐形的右派势力,它既有来自禹陵本家的人,也有来自外戚的人,右派往往代表了保守立场,倾向于维护现有建制及既得利益,右派到了我母亲那一代,就终结了,自此以后,左翼实力便独据第一把交椅,我想请问大家一个问题,内外之争的根源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外戚吗?都是禹陵后裔,谁会愿意刀剑相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是姒玮琪,左右两派交替执掌大权之时,无论哪一派掌权,内家和外戚都是利益均沾,但是,现在一家独大,主要矛盾就发生了变化,左右之争,已经演化为内外之争,这就是根源!”
我听姒玮瑜的意思,她是想要打造一个“新右派”来抗衡姒玮琪,若这个新右派诞生,一旦她得势,她的话就成了禹陵的最高指示。姒玮瑜的立场清楚表达后,禹陵的再度割裂已到了不能挽回的局面。
云生道长气得脸色煞白,霍地起立,身旁的马苍松亦随之站起来。
他一挥佛尘,发出一下激响的破空声,愤然离座,代表了自己的立场。
“这......”
众人都露出讶色。
有两个人露出不同的神色。
一个是刚刚还拥护姒玮琪的陈洪松。
另一个是史别情。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竟似知道姒玮瑜会说这话。
所有这些微妙的反应,无一可瞒过姒玮琪通明的慧心。
“我知道你其实早就在禹陵内部安插了自己人。”姒玮琪笑道,“今天来到这里的人都有各自的心思,也代表了各自的立场,你没有出现以前,这里还是一派祥和,但是,你一出现,似乎就变了味道。”
姒玮瑜淡淡道:“此乃百年未见之大变革,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历史潮流浩浩汤汤,顺之则昌,逆之则亡,你说这是百年未见之大变革,可你却使的是下三滥的阴谋诡计,代表了哪家的人心?顺的又是什么大势?”
姒玮琪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许倩便与众人商议,大家都退到堂外等候,只留我、许倩两人。
姒玮瑜和姒玮琪分别盘膝坐在地上,我学她们般跌坐对面,嗅着炉鼎透来的清香气味,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姒玮琪温和一笑道:“大姐,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