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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几句话就吵起来甚至动起手,是李宽和这帮损友的“日常活动”之一。
只不过,等这一场稀里糊涂的罗圈架打下来,作为冲突双方的李宽和程处默倒没多大事,但一旁劝架的兄弟们,却纷纷遭了殃。
尤其是秦怀玉,当他顶着两只乌青的“熊猫眼”,满脸不忿地瞪着微笑和解的李宽和程处默时,那哀怨的目光,仿佛能化作利箭,刺穿厚颜无耻的两个家伙。
不就是先前众人嘲笑宽哥儿时自己笑得最大声么?
犯得着在这儿等着我?
他娘的,咱这帮兄弟,拢共十来个人,却长了百多个心眼子。
宽哥儿是武德二年出生的吧?
玩不过,根本玩不过。
武德二年生的,玩不过啊……
就在秦怀玉心中哀叹时,李宽已经挥手与众人作别:“三日后,城外皇庄,哥几个一起蹴鞠,都别迟到!”
“放心吧,肯定不会迟到!”最喜欢蹴鞠的李怀仁在人群中大声应道,而他身边身材有些矮小,侯君集的独子候云,脸上的表情却很是纠结。
他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好友房遗爱:“遗爱,你说宽哥儿会不会三日后挟私报复啊?毕竟我爹不讲武德,帮助陛下堵了他。”
“没事儿,”房遗爱一边朝远去的李宽挥手作别,一边小声对侯云道:“宽哥才不是小气的人。”
他会找机会对当事人报复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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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甘露殿的李宽,如愿以偿地吃上了一顿鲜香的炙鹿肉。
“母后啊,”李宽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一脸忧愁的对长孙抱怨道:“我发现最近我的饭量是愈发的大了……”
“你呀……”长孙给身边的长乐夹了些对方不爱吃的青菜,闻言目光温柔地看了李宽一眼:“宽儿,如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况且你是男孩子,饭量大些,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我力气也大了不少啊。”李宽眨眨眼,接着顺手从旁边的餐盘上拿起一根羊棒骨,双手轻轻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响,成人三指粗细的棒骨应声而断。
“二哥!”原本正在专心啃羊肉的李泰见到这一幕,顿时惊叫一声:“难道说吃得多就能变成大力士吗?”说话间,他索性丢下还没啃干净的羊肋条,直接上手,从桌上抄起两根羊棒骨,左右开弓,撕咬起来。
“我的天!”长孙此时还震惊于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天赋,但转头想想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毕竟孩子的三叔——李玄霸,曾是天下第一的猛将,有“生而金刚”的说法。
一念至此,长孙的表情便放松下来,随后她看向突然触发“大快朵颐”被动的小儿子,无奈的摇摇头,有些担忧的长孙皇后,瞥了一眼小儿子圆滚滚的肚子,叹息道:“青雀,不是吃得多就力气大的……最起码,像你二哥这种程度,那是要有天赋的。”
“没事……”被羊腿噎得直翻白眼的李泰,在接过李宽好心递来的一碗排骨汤,将其一饮而尽顺过气后,闻言大大咧咧道:“今日的羊肉炖的鲜美,儿子也算是有口福,至于力气大小,嘿嘿,二哥有力气就等于儿子有力气,左右二哥是不会让旁人欺负我的……”
当初,李宽被长孙从陇右接到长安的时候,李二还是秦王,顶着天策上将的名头,明里暗里地被当时的太子李建成和“李家第一搅屎棍”——齐王李元吉排挤。
要知道,父辈的恩怨,很多时候都会直接印射到孩子身上的。
而李泰当初,就因此没少被李建成的长子李承宗欺负。
当然了,作为大哥的李承乾自然也是难逃一劫,时常被李承宗、李承道、李承德加之李元吉生的几个儿子联合起来欺负,日子可谓是过得苦不堪言。
然而,这种情况随着李宽的到来而得到了彻底的改变。
彼时太穆皇后已经故去,李家父子举行完太穆皇后的葬礼,一通伤心抹眼泪之后,日子还是会照常的过下去。
但谁都没想到,有一个人,却决心为祖母守孝三年。
这人正是李宽。
于是,秦王府中,时常能看到一个小人儿一身白衣,只食素,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将目光虔诚望向献陵,那是祖母安息的地方。
可以说,那时的李宽,是一个极其古怪的存在,李二和长孙,甚至于说李渊,在知道李宽的情况后,都默契的选择了不干涉。
说来也讽刺,大唐以孝立国,但整个王室之中,最孝顺的,却是自幼长在祖母身边的那个孩子。
直到有一日,李承宗等人事先打听到李二出了长安,而长孙又因为长孙冲生病,前往长孙府探望后,几人一合计,居然就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秦王府作客。
这些人目标,自然是已经被欺负怕了,只想藏在家中的李泰,以及老实孩子李承乾。
“打上门去。”这是李承宗当时的说辞。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在李承宗以李二的人身安全做恐吓,逼迫李承乾、李泰在后花园受他的胯下之辱的时候,一身缟素的李宽出现了。
“二哥!快跑!”被李承明一脚踩着后背的李泰,还不忘对这个平日里不怎么与人亲近的二哥发出警示。
与他有着相同待遇的李承乾,嘴角已经是一片乌青,同样的,他也嘶吼道:“二弟,快走……去舅舅家寻母妃……”
李宽对这一切仿佛熟视无睹,他看向众人的目光还带着一抹探究,显得很是好奇。
“哟,这哪来的小吊死鬼啊?”李承宗看着呆呆傻傻的李宽,满脸的不屑,他倒是听说过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弟,可父亲是太子,自己又是嫡长子的李承宗,从来都没将同辈之人放在眼中:“你过来,跟你这两个兄弟一样,给我磕头认错,再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回去跟我爹说,留你们父王一命!”
“哦,”李宽当时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李泰和李承乾,然后抬头看向李承宗:“我兄弟,你打的?”
从头到尾,李宽眼中仿佛只有李承宗一人。
这无疑激怒了其他的皇室弟子,李承业作为李元吉的嫡长子,自然深知什么时候该自己表现。
“小子,别以为你在陇右呆了几年,就如何了不得?祖母宠爱你又怎样?人都没了,你还打
算仗着她老人家的余荫……”
从李承业开始说话的时候,李宽就已经将目光瞟向了一旁的假山,目光搜寻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一块称心如意的碎石。
接着,李宽径直朝那块石头走去。
“喂,小子,跟你说话……”李承业刚准备继续叫嚣,结果迎接他的,是一块成人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嘭!”这是鹅卵石砸中李承业额头的声音。
“啊!”等李承业捂着额头蹲下去惨嚎时,一道黑影已经冲向了人群。
还只来得及瞠目结舌看着眼前变故发生的罪魁祸首李承宗,下一刻,便被一块尖锐的事物抵住了喉咙。
“你挺狂啊?”当李宽红着眼睛,将一根金簪抵在李承宗的喉咙处时,他的声音,已经几近癫狂。
“呲!”
就在李承宗的弟弟李承道试图从一旁拉开李宽,其他几人准备捡起身边的事物对其动手时。
李宽已经先下手为强,将金簪刺入了李承宗的喉头。
一切已成定局。
“来,”李宽扭头看向李承道,对方此时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把镶嵌宝石的锋利短匕,“你别紧张,按我说的做,来,朝我腰间捅,只要我身体一软,这支金簪就会挑破你大哥的喉咙,到时候,我死,他也死,而你们,都要为此承担罪责!”
“……”李承宗此刻浑身颤抖,已经说不出一个字,甚至两腿颤颤间,裤裆都湿了一大片。
李承道手里拿着锋利的匕首,面色苍白,他觉得自己这帮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上门招惹这个疯子。
“来啊,”李宽还在用一副蛊惑的语气对李承道发出真诚的邀请:“朝我腰间捅啊……”
尽管时隔多年,但是李泰永远都忘不了。
二哥仅仅用一根祖母留给他的金簪,就让李承宗这帮人,挨个给他们兄弟三人磕头认错。
不认错?
呵,李宽当时放出的狠话还言犹在耳:“尔等天潢贵胄,偏要见识匹夫之勇,我李宽,自然是要成全你们的。倘若今日尔等不跪,明日宫里就要给他李承宗发丧!我李宽下场如何,勿须旁人来操心!只是你们几个,一定会在宗人府的地牢里,悔恨今日为何招惹上我秦王府!”
于是,原本趴在地上的李承乾和李泰,被李承道等人亲自扶起来。
然后,在胸前已经浸染血渍的李承宗的注视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儿子们,挨个给李承乾、李泰下跪道歉。
甚至,对于看起来特别嚣张的李承道,李宽还不忘一边抖动金簪,一边贴心提醒:“扇自己两耳光,不然我手抖得更厉害……”
当时几乎泪流满面的李泰,只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谁能想到,他的二哥才是真正厉害的主儿……
虽说,事情最后收场收得很难看,但是因为那支金簪,李渊选择了息事宁人。甚至就连太子李建成明面上也不敢对李宽过多责难,转而将更多的怒火倾泻到了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和原本已经是宿敌的李二身上。
然而这些,在后来上一辈故事走向结局的时候,似乎都不重要了……
但李泰记得,年幼之时,自己和大哥被堂兄弟踩在脚下,随意凌辱的时候,是他那仿佛天神下凡的二哥,用一身悍勇照亮了他人生中原本该是最黑暗的时刻。
“二哥,我忽然觉得你好威风。”甘露殿里,结束回忆的李泰笑呵呵地看着眼前开始跟母后抱怨学堂里的课业太难的二哥,他很难想象,当初那个在秦王府里为了给他和大哥彻底找回场子,甚至找回血性的二哥,会成为今天这副惫懒模样……
不过,也挺好的,李泰微笑着,如是想。
“唔……你说哈(啥)?”被长乐抱着胳膊哀求着替她吃两口青菜的李宽,一边张嘴接受妹妹的投喂,一边看向忽然抽风的弟弟,一时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何如此。
算了,青雀嘛,这孩子偶尔发发癫也很正常……
“唔……水……水……水……”因为说好只是两口,因为分心想着心事,于是被小机灵鬼长乐抓住机会,用填鸭式投喂的某二哥很不幸的也被噎住了……
“二哥……给……”
“谢谢……呕!这他娘的是热汤啊!”
“宽儿!”
“我错了娘……可小泰他不当人弟他……”
“啊?!二哥,对不住……要不要紧?这……这是长乐递给我的……”
“四哥!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你住嘴!赶紧吃完剩下青菜!”
“哦……二哥……我吃就是了……可你别凶人家嘛……”
坐在上首的长孙皇后,微笑地看着面前吵吵闹闹的儿女们,她给自己夹了一点菜,慢慢吃了起来。
人间有味是清欢。
幼时和哥哥长孙无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如今看着身边活泼的儿女,这位已经是人世间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便只觉得,曾经熬过的那些苦难,如今看来,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