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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转学了?”唐鲁立当下禁不住睁大眼睛,有点儿不敢相信的那种样儿,虽然他早听讲童彩雪是要转学了,但也还是相当意外,觉得她要真的转学的话,是会明白跟大家讲,然后和同学们公开告别的,可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胡老师对着他的脸儿似乎含有深意一般地好好看了一眼,然后用上肯定的语气说:“是的,她已经转学了,转学几日了,我还去送了她呢。”
唐鲁立脑子里的一根筋立时绷得笔直,没法再讲什么话儿了,既然得到了班主任老师的肯定,童彩雪又不再在本班教室里出现了,那就没有什么可再怀疑的了。
从此以后,鲁立就觉得自己在学校读书象冷水泡茶,无味道,再也没有什么动力了。虽然他这时也再没有了想自杀的念头,但他却还是总盼着自己能够再见到童彩雪。她仿如他远去的恋人,尽管她跟他并没有一句明确的承诺,但她的远去留在他心尖的疼痛,却时时提醒他,她深入过他的心灵,拨动过他的心弦,叫他久久不能忘却一种隐隐裂开的伤口无法真正愈合,还会有血液在下面流淌,不停的跳动着、作祟着,时不时叫他生出难受的感觉。
于是鲁立有时在上、下午将上课之前,会下意识地特意走到看得见校门的地方,呆呆地盯着校门,好象童彩雪的身影还会再从那儿突然从天而降一般地重新出现……
这一日傍晚,别人都放学回了家,或者是回宿舍以后,唐鲁立象小狗那样,蹲在童彩雪以前曾经站过几次的一棵树下地上,嗅着那些脚印并不存在的小草的气味,泪水啪嗒啪嗒地直掉下去。
好不容易把高中两年读完了,在拿毕业证之前,别的同学都踊跃地报名参加高考,唐鲁立却不管同学们怎么惋惜和不理解,都要收拾行装回家去了。
他没有行李箱,只有两个比较大的布包,要用布包装很多东西。由于布包原来已经装了一些东西,为了能让它多装进一点儿东西去,他就把布包先翻倒过来腾干净,然后再重新往里边装。
邓远飞先发现了这个“异常”,跑来问他:“唐鲁立,你这是做什么啊?高考还没考完呢,你就想回家啊?”
“正式说明,本人没法参加高考了,只能回家。”唐鲁立面无表情地说,“以后我不在这学校上课的时候,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就多祝福我以后过得不会太糟糕吧。我这么讲可能有点儿没自信,不过我就要出到社会去了,心中确实是没底的,你讲对吧?”
“你这是何苦呢,学校又不是不给你参加高考……”邓远飞又道,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鲁立的眼睛,一眨不眨,而且一下都没有移开。
“不是这样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我这下不想讲,也讲不清!”鲁立厌烦起来说,阻止住他要再讲话,不是用手势,而是用自己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口气。
“你真是一个怪人,我没法再跟你讲话了!”邓远飞露出无法理解的样儿来,再看了他一眼,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
“唐鲁立,你真的不参加高考了吗?”胡老师也赶来了学生宿舍,脸露一点儿惋惜一般的神情问。
“嗯,我怕我到时考到再高分,也还是不能去读。”唐鲁立脸儿变得有些绿地回答。
“这种情况肯定还会有。不过考了呢,也许会给录取,不考呢,那就完全是不能录取了。”胡老师提醒他。
“这个我晓得。不过我不想管那么多了,因为我这下很爱数学,想走自学成才的路。”他说。
“那条路可是很难走的。因为你没单位,没工资,还有其他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我不管那么多了,不管那种路难不难走,我都一定要努力走下去。”
胡老师见他这样说,就没再跟他多讲下去了,而他也就还是没有报名参加高考。
回到家的第二日,唐璇青就晓得了他这件事情,赶快从县城赶回安都公社,到他屋家向他做思想工作。
“鲁立,你莫那么傻,上厕所不带纸,想不开啊!有机会考大学也不去考,以后哪个给你安排工作啊!”唐璇青一脸急切地跟他说,十分真心地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可他被两年前“体检不过关”的阴影深深地笼罩着。那阴影象突如其来的一场恶雨,又象一场洪水,断了他原来并不用弯弯前行的路,更毁了他原来不用费很大力气就能通向人生舒适生活和成功的座座桥,叫他这下在蓝天的倒影里,如猫一般的躺在自己仍然很深重的阴影里,只有尾巴轻轻的晃动着,把一种无奈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老是在那儿想着,自己以后就算考上了,体检也可能过不了关,再给他来一次沉重的挫折和打击。他就很悲观、很绝望,还是拿不出一份去参加高考的心来,只说:“阿姑,我不是傻,是我就算考到很高分,人家可能也不会录取我的。”
结果他就不管唐璇青怎么讲,他也不肯再回学校去考大学了。这时他的内心,好象变成了在固守一种信念和承诺一样,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期盼,只是在天地间把自己的无奈凝结成进退的行动,仿佛那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和路途,即使是一场地狱的等待,或者是生命中的大雪,纷纷扬扬,漫山遍野,他也要以消融的姿态,去铺展自己内心的执着。
从此以后,唐鲁立大多数时间都是做数学题,思考一些数学问题,同时开始选择一种国内外的数学家都还没有解决的难题来进行“正正式式”的研究。
搞业余数学研究,真的是非常难成功的,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取得一次成功都讲不定。
在最初的很多日子里,唐鲁立每日都拿出一点儿时间去帮阿爸做河粉卖。
叫他想不到的是,虽然他没有报名参加高考,不能给录取到大学去学习,而是回到了屋家去走“自学成才”之路,但在他高中毕业的第二年春节过后没几日,已经去了邻县几十公里外的童采雪,竟从家里主动给他写来了信!
唐鲁立接到这封信的时候,真是喜出望外,于是快快地给她回了信。
这样从这一封信开始,他们两个人隔上十日八日时间,鲁立就会再接到童彩雪给他写来的新的信件,叫他在和她信中的交谈中,晓得了她非常争气,以高分考上了某理工大学。
只是,童采雪和唐鲁立之间的通信并不长久,给唐鲁立的内心带来的快乐和明媚感觉并不是太多。在童彩雪春节后再到学校给他写来了第八封信以后,她就在信中告诉他:她的一个朋友跟她讲,他这个人是不值得继续交往下去的,这叫她再给他写信很矛盾很犹豫。
她的话儿给唐鲁立带来了心灵打击,叫他预感到自己是没法和她交往下去了,于是在厅门前拆开信一看完以后,他就走到窗前的饭桌前去,坐在那儿的一张靠背椅上,把手放在两条腿上,眼睛向外虚望着,心中有点儿酸。
为了排解自己心中的痛苦和抑郁,鲁立跟着就去自家的粉铺外给家里劈柴,狠狠地劈,劈出一大堆的木柴,到没有力气了,连手都有点儿抖了,就缓缓地靠在墙上,任凭身体慢慢的滑了下去。
这时半空中突然响起了闷雷,没有闪电,不过却象是要下雨的样儿。
傍晚唐鲁立回到屋家去又做饭,燃木柴来做饭。火,在傍晚有点儿黑的屋子里,带着几分光泽跳跃在炉膛里。锅,盖着时就有菜香冒出来,揭开了盖以后,更加腾出带着菜香的蒸汽。
唐父是喝酒的,家里时常会放着有酒。吃饭时,以前唐鲁立是从不喝酒的,这一次他也把自己的大腿朝上用力地抬高,象跟谁斗气一般地干掉了一碗,见没能把自己给灌醉,这才往嘴里倒了一口水,漱掉快让口腔麻木的苦咸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