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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不用这些,我情缘郭治只是个平民黎庶,也不愿他去西边战火连天的地方,那里不问法定啊。不要让郭治去,若是启勋你不喜欢这个儿子,那就贬他为平民吧。”贾云岫请求着,她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郭启勋是以政治家的思想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他已经看清楚郭治了,这个儿子一直在影藏,藏得很深,让他觉得恐怖,就算将郭治贬为平民,别说没有理由,就算真贬了郭治为平民,那郭治的支持力也是一股深藏不露的力量,随时是一个出其不意的危及。
所以郭启勋思来想去才想到将郭治派去西部戍边,并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对朝臣,也用来敷衍贾云岫:“郭治曾在朝堂上说过怎么收回西部十二郡,怎么与西部三小国外交和交战。这些都获得了朝臣的一致认可,我有这样优秀的儿子,自让是要将他派往最重要的任务去,不可埋没了他的才华。云岫不要难过,这是对郭治的历练,不是让你们母子分离。”
“可我以后要怎么见到郭治啊?”贾云岫跪着摇着郭启勋的膝盖哭着,刚才还能哭地优雅,现在已经是控制不住的狰狞哭了:“这兖州与京城相隔八千里,怎么见到郭治,怎么见到孙儿郭滔?你让我怎么活下去,郭治现在是我的命,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去了!你再去立一个皇后吗?”
郭启勋要重点面对这问题,不能由着贾云岫在这广平宫里哭诉了,尤其是郭启勋见不得贾云岫哭地这么伤心,连气都快传不上来了,于是郭启勋一声下来呵斥道:“朕意已决不可更改!来人,送皇后回流远宫!”
“不必了!”贾云岫站起,对太监挥手,向郭启勋说着曾经,似乎很久远又似乎很近的事,泪水没有端,声音还是那么诉苦,向黄天诉苦:“皇上你想念郭柠,怀念郭佑,现在却要把郭治派去兖州。那里会是个让郭治生死难卜的地方啊!”
“不会的,有足够的兵士保护郭治和他的妻儿。”郭启勋对郭治没有什么感情,说起话来像无事人一样,还在捏着他的玉扳指。
贾云岫伸手摊开向宫顶的梁柱喊着:“上天,我的孩子是来给我还债的还是来讨债的啊?郭柠,郭佑,郭贤,郭治,你们为什么要生在娘亲的肚子里啊?”
“皇后你住嘴!”郭启勋不许贾云岫胡说些鬼神的东西。
贾云岫斜视着瞪着他:“你怕什么?怕什么啊?难道不是这样?我的孩子上辈子欠了我的债,这辈子来做我的孩子来孝敬我,这是在还债,可是还没还完就走了!为什么,这群不孝子!”
“我也是为郭柠郭佑郭贤的离世而伤心,可是那都过去了,云岫,你看看现在,郭治是生在了皇族了,他有能力承当驻守边疆西部的责任那就必须去……”郭启勋的道理头头是道。
贾云岫一语击碎:“臣妾请求皇上撤了臣妾的后位,让臣妾随郭治夫妇一同去往西边兖州。”
贾云岫恭敬跪下,抬头看着郭启勋,目光不移开。
郭启勋无法去直视,因心有愧对,所以只有说道:“我说过要一辈子保护你,你一生是我的正妻在我身边。”
“可是你保护得我看似很好,”贾云岫淡淡地说道,忽而狂吼犹如平静的湖面蛟龙冲出:“可是你看不见这遍体鳞伤吗?一次次的心碎,已经快要走我的命了!”
郭启勋被质问住了,这个问题不用贾云岫来说,郭启勋自己也是有感受的,死去的那几个孩子,为什么就是云岫为我生的?为什么他们偏偏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良久,郭启勋丢下一句:“这皇宫内,从无嫔妃向我说要废了这封号,你是唯一的一个,但是我不同意。云岫,请回吧。”
郭启勋转身,眼泪夺眶,听到走路的声音很沉重,不稳妥,一个趔趄好大声,尔后是太监在说“皇后娘娘担心”。贾云岫离开了广平宫,徐徐的风吹着,有点凉意,郭启勋感觉血脉奔涌过后的无力和被风吹过的冰冷。
贾云岫坐在流远宫里的主座上笔直地,是什么从椎骨下插入体内一直到颈部?让本来无法坐直的贾云岫坐地这么直愣。没有什么植入了椎骨,是椎骨里的血冰冻了,被郭启勋的冷血给冰冻了,还有郭治要离开的伤心泪滴凝聚在一起让贾云岫无法弯下身子来。
明日,这个京城对自己而言就是一座空城了。郭治离开京城去兖州,那么贾云岫的心就到兖州去了。不能怪贾云岫心里狭隘,此刻能让她展颜的就是她的唯一的儿子郭治和刚出生不就的孙子郭滔。
可是狠心的郭启勋,你就这么让郭治和我分离!你有后宫嫔妃可以为你生子,可我已经老了,不能再生了,郭治是我唯一的在乎,你却让他和我天涯海角!你狠啊,郭启勋,我何必要你这正妻的位置?就为了这个诺言,我为你生的孩子都早逝,你还要我怎么样?让我也去死吗?
这虚无的正妻之位为我得到了什么?贾云岫脑子里的密密麻麻的绳索本来就绕在一起,如今嫁入了糨糊更是解不开了。
郭治,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啊?你答应娘亲一定会回京城,那会让娘亲等多久?娘亲真的老了,等不了多久,你一定要快回来。切不可走了你那两个哥哥的路,否则,你这辈子是欠了娘亲的,下辈子还!
贾云岫已经不知自己用了多少手帕了,宫女在旁不停的给擦着泪却不懂如何安慰。折红在旁,知道贾云岫现在什么安慰都听不进去,除非郭治现在不离开京城,才可止住贾云岫的泪。
不知不觉,贾云岫感觉泪眼模糊看不见东西,头也晕过去了。想着郭治晕睡过去的。
郭治在府邸,与王妃林氏神情严肃,看着才满月的儿子在摇篮里吮指头笑着,天下大事小事都与他无关的样子,稍微有一丝安慰。但更多的是对不住这孩子,因为皇上郭启勋的圣旨上写的很详细:吴王郭治携带妻儿前往兖州戍边……
“妙歌,对不起,我曾对你许诺要让你和孩子都平安的,还要,”郭治愧疚地垂下眼睑,再抬起头道:“还要让你……”
林氏用手堵住郭治的嘴:“别说,妾身知道夫君的心意就可。不管在何处,不离不弃就好。”
林氏生在官家,对她爷爷父亲兄弟的官场知识了解不少,知道现在郭治的处境,所以阻止了郭治刚才的那句话“让你成为我的太子妃,我的皇后”。
“夫君,隔墙有耳,不可多言。”林氏环顾四周,现在能他们很难确定自己的安全,说白了是害怕皇上郭启勋有派细作在身边。
那只有聊些眼下的事了:“兖州虽然靠近西边胡虏小国,但是那么雨水丰润,随不产水稻不生肥鱼,但有那儿的特产,将来送一些回来给父皇和母后。将来我们的郭滔吃了那里的粮食也会比京城的孩子要强壮……”
林氏懂事明理,若是个普通家庭就是个持家好手,现在则是郭治的好助手,而且她是个文武兼修的女子,这深得郭治喜爱,也是贾云岫喜爱的原因,觉得林氏将来是郭治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妙歌,将来我们的日子会有一段很苦的……”
“我们在一起怕什么苦?特别是我,只要给你整理衣物起居,我们的这小子啊,看他乐的笑成那样,才看不出他苦。只是你会苦些,毕竟兖州是几国相邻的边界。”林氏说到这里就低头,可以猜得到到了兖州会面临的不宁静,但是更担心的是:“我的家里还有姐妹照顾父母,可母后,她在皇宫,才是我担心的。”
郭治搂着林氏在怀,林氏感觉落下的水滴是带着温度的,郭治的泪无声。
次日,该启程了,郭治一家三口的马车路过皇宫照样门,下车,向皇宫拜别,不对其他人,只是对城墙上一直站在那里的母后贾云岫,叩头许久,郭治才起身。
之后,郭治骑马用散步的速度走着,回头不舍地挥手:母后,回去吧。
贾云岫跟着郭治的队伍走,在城墙上,一直跟着,走到了城墙的尽头,就只有看着郭治的队伍消失在远方,头脑中闪现出自己曾送别郭柠,送别郭佑的情景,是那么相似。
只是,希望等回来的结果不要是郭柠郭佑那样。“郭治,一定要回来啊。”贾云岫念着,希望郭治能感知得到。泪水湿了衣襟,眼前模糊,头也不管用了,晕了一下,在宫女的搀扶下才站稳。
摸了摸泪水,贾云岫回头,撞见皇上郭启勋,泪水渐渐消失,在这个毫无父爱的人面前,无须流泪了,对他冰冷道:“皇上来送郭治还是来做什么?”
“风大了,皇后回宫休息,担心着凉。”郭启勋的话让贾云岫伤心透了:你就不能说一句不舍得郭治走吗?
“谢皇上关心。”贾云岫泪水流干后没了感情,说话是酸冷的。
回流远宫后对皇宫诸事都不想管,也不去看朝野的事情,不想关心,现在没什么能让她提起兴趣来关心了。甚至妆容衣裳也不去打扮,就半躺侧卧在躺椅上。
随着衣裳糟乱,由着发丝凌乱,贾云岫也不肯让宫女来给自己打扮。她开始抽烟了,不是大烟,而是男子抽的那种草烟,呼出一口,烟雾缭绕,看不清也听不到什么了。
就这样吧,很自在。谁来问安都不去,也不去给皇上郭启勋问安,不去给太后问安。太后十分恼怒,派人来看了,把皇上郭启勋交了去,让他管管贾云岫,还给出了厉害话:她这皇后要是不想作,多得是人想作。
贾云岫从宫人嘴里闻听了这话,抽嘴耻笑:太后,以前你让我辅助你儿子郭启勋在郭家继承大业,我做到了,如今你儿子成了皇上,我可以被放置一边了是吗?
还有更难听的:这些皇孙都是贾云岫的庶子,贾云岫怎么就那么在意她的儿子,揪着这事不放?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你的儿子死了你肯定不心痛!太后,你心狠是吧,觉得你的皇孙多是吧,那就看你的皇孙会有哪个优秀的能得到朝臣的认可!
“云岫,不要抽烟了,这传出去不好听。”郭启勋来看贾云岫了,劝她不要害自己的身体。
贾云岫才懒地管,但是也不赖皮:“人老了,这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也坏不到哪里去,启勋不须担心。”
郭启勋抓住贾云岫手里的烟在自己手中,熄灭,烟雾渐渐散去,广平宫也清晰了。郭启勋将那烟筒扔掉在地上,宫女尖叫起来:“皇上的手烧伤了。”
“出去!”郭启勋对宫女喊道。
贾云岫坐了起来,对郭启勋的手也是漠不关心的:“就是劝我不要抽烟了?现在就不抽了,你也出去吧。”
“云岫,要怎样你才肯开心起来?”郭启勋求着问道。
贾云岫感觉莫名其妙地一笑:“开心?我现在不是很开心吗?何来这问?”贾云岫心中暗骂:要我开心?你心里最明白该怎么做!让郭治回来啊!
可是现在不想与这男人说了,求他是没用的,因为他血管里流着的是冰!
“你是皇后,该有皇后的礼仪德容,这些,我不想多说,云岫,你抽烟,太不像样了。”郭启勋没好气,但也不好责备贾云岫:“你心痛孩子们,我也心痛。”
我心痛的孩子只有我生的那几个,而你,还有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可以让你去心痛。混开吧,郭启勋,若不是我现在老了,我很难保证我会不会有第四次逃婚。
对了,差点忘了十六岁那年嫁给郭启勋的时候,为了嫁给心怡的男子郭启勋,贾云岫三次逃婚,现在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贾云岫想和离,只是和离了又能去哪里?自己被这个皇后的位置给困死了。
老了吗?今年四十五,其实还可生育,只是在皇宫中的两次小产让贾云岫感觉身子不如以前了。
“我累了,想睡了,恕我不能伺候启勋了,请回吧。”贾云岫躺下在躺椅上,背对着郭启勋,将毯子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