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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看着陈宗元手中拿着一枚纸钱在那傻傻发呆,不由得看了一眼叶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啦?一枚纸钱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能就是恰逢城中有去逝,在城外烧些纸钱随风刮到这里,虽然有些不吉利,但你也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吧?”
陈宗元转过头来,脸上仿佛刻满了凝重,缓缓说道:“不是这样的,你看这纸钱上写的什么?”
钟晴老大不乐意道:“纸钱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要看呢。”
叶承走到近前仔细观瞧,但见这纸钱果然与平时所见颇为不同,做工极为精细,周边还镶嵌着金箔纸。
“不知这纸钱可有说法?”叶承问道。
陈宗元点点头道:“这纸钱非比一般,只有我父府上的长辈们才可用此纸,换言之,只有我父或其亲戚才可,如今见到这纸钱,说明府中定是有人死了。”
叶承等人这才明白为何陈宗元如此惊诧,当即叶承说道:“既然如此,与其站在这里胡乱猜疑,我们更要快点下山入城,好能一看究竟。”
陈宗元点头,随即迅速扶鞍上马,率先冲下山坡,叶承等人也连忙上马随他一同从上而下。
“此客此心师海鲸,海鲸露背横沧溟”,沧溟城之雄伟,真如唐代元稹所著《侠客行》中的描述一般壮观。
越到近前,叶承等人越能感受到其摄人的气魄,只见城墙足有六七丈高,城墙宽厚如同山脊一般,一条护城河横旦城边,牢牢保护着城池。贩夫走卒在城门口处络绎不绝地穿梭着,叶承等人的五匹快马在人群中呼啸而过,守城门的士卒并没有任何阻拦。
等进到城里,但见两道之人竟然有不少披麻戴孝,沿街哭泣,更有零星的纸钱随风乱飘,整个城中仿佛都笼罩在一片哀痛之中一般。
“是什么样的人死了才会让全城举哀?看来城中定是有大事发生了。”叶承一边骑马随着陈宗元飞奔,一边心中默念。
“老头子,难不成他们的娃娃也丢了吗?为何他们哭的这么悲伤?”花娘在马背上愣愣地问道。
胡三笑叹一口气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到了地方,切莫再生出什么乱子,我可不能总是照顾到你。”
青石路上,五马奋蹄。一炷香功夫之后,一座大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陈宗元此刻无暇与叶承等人介绍,第一个翻鞍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迈步上前,却被在门口的六名金盔金甲的侍卫拦住去路。
“怎么?你们眼瞎了吗!连我陈宗元你们也敢拦?”陈宗元怒喝道。
“少公子莫怪,大王有令,任何人未经通报不准进殿。”其中一个金甲侍卫躬身道。
此时叶承等人也下得马来,但见这大殿之雄伟壮阔丝毫不亚于应天府,真是难以相信陈祖义不过经营三佛岛数年,竟然创出如此大的基业,如此势力若是孤悬海外,不服王化,确实可为大明朝一大祸患。
“大王有令?什么大王?你们莫不是疯了吗?”陈宗元抢身就要往里硬闯,竟然被两名侍卫一边一个架住肩膀又给拖了出来。
这一下可惹恼了陈宗元,只恨自己不会武功,只得站在殿外破口大骂,一时间声音响彻整个殿门。
但是任凭你喊破喉咙,这些金甲侍卫却是好似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是什么人在应宝殿外喧闹,如此放肆!”正在这时,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突然从殿内传出。
叶承等人连忙看去,但见殿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迈步走出一人,三十五六岁上下年纪,身高足有八尺,眉若朗星,方面阔口,一脸坚毅并略显哀伤的神情,身上披着一件麻布孝衣,腰间一口佩剑。
“三叔,是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不让我进去!”陈宗元说罢就扑了过去。
原来走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三佛岛主王道明之子,如今的陈宗元三叔王策。
王策见是陈宗元,脸上更显哀伤,拥其入怀,轻抚其背温声安慰,紧接着又抬头看见站在后面的叶承等人,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
“宗元,我的好侄儿,这些人是谁?”王策问道。
“他们是大明朝廷舰队所派来的使臣,想要面见我父亲,说是有要事相商。这些事情难道父亲没跟你提起吗?”陈宗元道。
王策看看众人,蓦然间口打唉声,仰天长叹道:“悲哉,痛哉!迟了啊,若是你们能够再早来片刻,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可如今,唉.....”
陈宗元看见王策神情极为忧伤,连忙问道:“三叔,我爹昨日就安排我今早去岸边接待大明使臣,他现在人在何处?为何沿路之上那么多人披麻戴孝,沿街哭泣?你为何也是这身打扮?”
“你爹他......死了。”
“什么!”陈宗元听到王策之言仿佛五雷轰顶一般,跳将起来。其实不仅仅是他,就连他身后的叶承、钟晴、霍然等人也是为之一振。
“陈祖义死了?那个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竟然死了?”叶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王策的话。
“是的,我可怜的侄儿,你爹他确实是死了。”王策再次用低沉的声音重复道。
“怎么可能?我爹他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还说要好生休息,今日隆重接待明朝使臣,怎会说死就死?”陈宗元厉声问道。
王策看了看陈宗元,又看了看众人,口打唉声道:“此处非讲话之所,各位既然来了,不如先随我入内拜谒死者,然后再容王某诉说前情。”
陈宗元还想质问,却被叶承一把拦住。叶承目视陈宗元,让他稍安勿躁,回过头来向王策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王策兄了,我们一路劈波斩浪、舟车劳顿,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能见上岛主陈祖义一面,没想到天道不公,竟至陨落,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们也当去拜香凭吊。那就劳烦王策兄头前带路了。”
王策点点头,神色极为悲伤,转身向里而去,叶承等人也随之鱼贯而入,向大殿走去。
但见这应宝殿两侧挂满招魂幡,白色飘带更是随处可见,殿中焚香味浓,显然是有人正在祭拜。但凡遇见的殿内人等,不管高低贵贱,都是一副凄惨的神情,一个个低着头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叶哥哥,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一个叱咤江湖的海盗头子,哪能说死就死?咱们可得提防好了,以免他们使诈。”钟晴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对叶承说道。
叶承心中担忧的也正是此事,当即点点头,并不说话。
穿堂过廊,众人随着王策一路而行,在一所大殿之旁停下了脚步。
叶承抬眼看去,但见偌大一个宝殿被改为灵堂,殿上已经被挂满了白幡,挽联低垂,上面却并没有书写题字,想是事发仓促还不曾写得。
但见大殿门口以及殿内挤满了人,出出进进行色匆匆,呜咽之声环绕殿前,让整个大殿沉寂在一片悲戚之中。
这就是先岛主陈祖义之灵位,请各位先行凭吊吧。
陈宗元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异于痛苦,第一个放声大哭起来,跪爬到灵位前捶胸顿足,似乎仍然难以接受眼前的景象。
叶承等人虽然肩负着一来荡清海寇,二来解救儿童的重任,但此刻三佛岛众罪行未显,陈祖义又离奇死亡,当下不能有所显露,只好死者为大,先行凭吊。
叶承一边凭吊一边偷眼观瞧,但见两排之人有男有女,似乎是家眷亲属之类,灵堂正中央摆着一个铜制香炉,炉内插着三根长香。在渺渺烟香背后,是一个三尺长的牌位,蓝底白字赫然写着三佛岛主陈祖义位的字样。
正当此时,突然间叶承等人但见王策蓦然跪在地上,放声痛哭,悲戚念道:
“呜呼,痛哉!岛主祖义,堪称我兄,世代为义,挥洒自如,气高雅量,英杰之年,不受天佑,中道崩殂,痛煞我心。呜呼,痛哉!岛主祖义,文武筹略,知天晓地,建城沧溟,惠泽百姓,英杰地灵,浩然之气,不幸陨落,痛煞我心。”
钟晴在旁一边听着,一边低着头悄声对叶承说道:“念得倒是很悲切,就是不知道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叶承也跪在那里默默听王策念完,却见他因为悲伤过度,既然要人搀扶而起。
“诸位莫怪,本来你们远来是客,我等应当尽地主之谊,如今却突逢逆事,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王策嗟叹道。
“这些都是小事,岛主之事为大,只是其中情由若是能让我等略知一二,也好回禀朝廷。”叶承道。
王策点点头,收敛悲声道:“那就请各位移步偏房,容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向诸位讲明。”
陈宗元听罢第一个站起身来往偏房走去,叶承等人也随着王策的指引来到了大殿旁的这处偏房之中,但见房间虽不甚大,却是布置素雅,只不过梁上、立柱也是缠挂白幡。
“三叔,不要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了,到底我父亲是怎么死的,请快点告诉侄儿吧!”陈宗元进屋后迫不及待问道。
“你父亲是被人杀死的。”王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什么!”
“我说他是被人杀死的。”王策又用同样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就算取下三佛岛所有猛兽的肝胆,也不可能敢去加害我的家父,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我一定要找到他,将其碎尸万段,扔到海里以告慰家父在天之灵。”陈宗元跳将起来,脑筋绷起。
“你的确有理由这么做。”王策道。
“那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啊!”陈宗元已经按捺不住自己。
“是我。”王策眼光望向陈宗元,并没有丝毫的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