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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牙,将福晋往房中猛地一推,姿儿压了声音急急道:“福晋,您便说是起夜,切莫失了体面!”姿儿匆匆转身,冲去开门,迎进门外候着的一干奴才。
梦萝未曾防备,踉跄了半步,这么一吓,心头顿时慌乱起来。匆匆转过屏风,隐约隔着纱帐,见九阿哥半卧在床上,似起非起,像是还迷糊着。把心一横,疾步上前,掀了床帐便去扶九阿哥起身,在心里暗暗催眠自己:“我是贤妻良母好奴才……。”
九阿哥果然浑没在意,只压了力道在梦萝扶着他的手臂上,喉间淡淡地“嗯”了一声。刚坐起身,便听见外面仆从们鱼贯而入的声音。
“奴才(奴婢)们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
听到仆从们的声音,九阿哥恍然醒觉过来,含着水蒙蒙的眼睛疑惑地睨了身侧的梦萝一眼,眉头约略皱了一皱,眼皮子微微半阖,继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仆从们分别服侍两人起身洗漱。梦萝只感到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九阿哥阴冷的目光就那么定在她的身上。虽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早晨的慌乱令她不由得心虚,便始终不敢转头去看九阿哥的神色。
直到诸事完毕,九阿哥转出屏风去,梦萝才提着胆子故作随意地转眼去看他。不想,九阿哥虽是在向外走,目光却仍落在她的身上,一眼之下,直把她吓得渗出一身冷汗。
至此,梦萝总算想明白了自己昨天做过什么亏心事。把九阿哥一个人丢在卧室独守空房,她这个老婆当得可真不敬业。
忐忑不安间,只听下人进来回话,说九阿哥在外头院子里等着,要她一起练拳。
“呃?哦……”梦萝抬眉张目,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平日里只要九阿哥宿在她这院子,早晨便会照例教她太极拳。梦萝很喜欢这个活动,想到这点,她忽然觉得很惭愧。九阿哥平日里都是对她不错的,她其实还蛮喜欢他的。到底自己哪跟筋又搭错,究竟在别扭些什么呢?
丫头们替她梳妆的时间就在患得患失中度过,直到有人来扶了她的手,搀着她走进院中,远远地看到九阿哥负手而立,似在远眺着东方的微光。
今日时间还早。也可能是因为秋日渐近,天亮得越来越晚。半明半暗的自然光线让九阿哥周身透出一股凉意。并不慑人,反让梦萝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只是个偶尔也想要些温暖的孤独者。
“爷——”梦萝发现,自己晨起带些暗哑的声音听起来竟似有几分柔情。甫一开口,便把自己吓了一跳,浑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也许,其实,她也根本没想到,要说些什么吧。
九阿哥闻言转身,不知是不是梦萝的错觉,头前那种清冷之感似乎瞬然不见:“哟,今儿起的可早。”伴着微微上挑的眉稍,九阿哥像一对恩爱夫妻般轻轻上前一步,执住了梦萝的手。
梦萝愣住了,为那素手相执的触感。然而四目交会间,她怔愣的目光里,却看不到对方的心底。那眸中的一丝挑衅与玩味,闪着危险的光芒。梦萝被这前后截然的印象浑沌在脑海中,一时怔忡,竟忘了作答。
“哼,”九阿哥自鼻腔中淡笑,伸手托了梦萝的下巴:“昨儿休息的可好?”
梦萝回神,立时惊得心跳。昨儿这事真提起来,她可是犯了大错儿了。古代的规矩,不是号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如此连当人老婆的义务都敢明着拒绝,这不是摆明了找抽嘛:“呃……托爷洪福,一夜安好。”无论如何,这事不能是自己先提起来。所谓急中生智,梦萝慌乱到极点,反而脑中呈现一线清明,清楚地记得姿儿早晨说的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体面,古代贵族应该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一线清明,让她猜想,也许九阿哥本人更不愿意把这事摊开来了说。被自己老婆放鸽子,多丢面子啊。
“嗯?好。”果不出梦萝所料,九阿哥未就此事多作纠缠,只是嘴角显过一丝玩味。
之后如平日般练拳,梦萝始终带着些紧张,但九阿哥表现一切如常。
直到练推手的时候:“哎呀!”当梦萝第五次扎扎实实地被撂倒在地上,她才知道今天的不安并非自己草木皆兵。这一切原来果然是场阴谋!
“呼吃呼吃呼吃……”梦萝愤怒地喘着粗气。她半边身子都摔麻了。看着九阿哥无害的笑脸,她才发现自己简直就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这人长得顺眼呢??!不再理会他状似友好地向自己伸出来的手,梦萝自挽了裤脚,也不似古代人般诸多避讳。膝盖、腿侧、手肘……青青红红地一片又一片。有些地方还渗出血丝,若非古人穿衣服一层一层又一层,她没准会不会摔折两根骨头呢!
“哟,怎么伤了。不说了让你小心点?来,再来,爷信你能赢回来呢。”
多么友好的声音啊,梦萝听见了自己牙根咯咯地磨来磨去“爷,梦萝不是你的对手,不练了!”
“咦?这倒稀奇了。梦萝,你可不是那轻易认输的人。来,这回爷让让你,你看,当爷冲你使劲的时候,你要先顺着爷使力的方向退让半步。等到爷力气尽了、招式使老,你便反其道而行之,刚巧就可合了爷收劲之势。就像你说的,四两拔千金,因为绝大部分的力气,其实是把爷自己的力道再还给爷。这样,你就能把爷也摔个四脚朝天了。来,再试试。”
多么像个啍啍善诱的好师父啊——大骗子!梦萝坐在地上不肯起身,哪怕九阿哥用言语相激,她也再不应战。
“哟,不会是认输了吧?梦萝,这可不像你啊。”
一句“不像”,却点中了梦萝的心事。怎么可能会像?她原本就是个冒牌的。
“哼!”撸了袖子,拍拍灰尘,梦萝撑着身子跳了起来:“有本事你就别让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