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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非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刚刚的门给狠狠地夹过了,才会乖乖地跟着陶无辛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这间房布置得极其暧昧。且不论四面墙和天花板上都绘了造型各异的春宫,连个琉璃灯上的装饰也雕成了伏羲女娲的交合形态。房间里燃着暧昧的沉香,挂满了绯色的纱。
梅非一进门,就觉着浑身的热气涌了涌,心跳也快了几分。
陶无辛指着其中的一副春宫。“自己看罢。”
梅非心下忐忑,又不想在他面前露了怯。
那春宫绘得精致,男女头像栩栩如生,端的是好相貌。只是那男子头像处微微凸起,不仔细看还真发觉不了端倪。
梅非伸出手指,往那男子头像上一戳,那头像便歪到一侧,露出一个拇指指甲大小的孔。隐隐有声响光线从那头传来。
梅非才刚一犹豫,陶无辛已经轻笑了一声。“怎么,不敢看?”
“谁说我不敢了?”梅非朝他一瞪。“你怎么不看?”
“我?”陶无辛笑了笑。“不太方便罢?”
“有什么不方便的?”梅非身上的热气涌到脑子里,昏昏沉沉就把眼睛凑了上去。
那边春光独好。
梅非看了半刻,沉着脸合上小孔。
“陶无辛。”
“嗯?”
“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桃色居然是女人?!”梅非彻底抓狂。“她怎么会是个女人?!”
“我也没说过她是男人。”陶无辛好整以暇,俯身贴近她。
“喂你贴过来干嘛?”她的头有些发晕,还没忘了要跟他保持距离。“不是都说桃色微醺是两位公子么?该不会微醺也是女人?”她忽然想到这一点。
房间里只燃了一盏琉璃灯,橘黄的灯光透过绯色的纱扬在她脸上,颇有些迷离。她像是看不清晰般半阖了眼,平日里清亮的凤眸染了水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初承云雨似的慵懒媚意。
陶无辛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夜晚。
那时她的眼神,正如此刻。
当时他本不想惹上这麻烦,却不由自主地顺应了本能。
正是那媚眼如丝,红唇似樱,叫他第一次懂得什么是把持不住。
那件事,是他生命中的一个举足轻重的意外事故。他向来很明白如何将事故掰回正轨,甚至再变成一种助力。然而这个意外,居然让他破天荒地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
梅非皱了皱眉。
“你看着我干嘛?”她的声音软绵绵,全没了力道。
“怎么回事?”她察觉了不对。“你这儿究竟燃的是什么香?”
陶无辛无奈。“这儿是妓馆,自然燃的是生情的香。不过只是轻微的,你看,对我就没有作用。怎么,你有反应了?”
梅非滞了一刻。叫她怎么回答?
其实陶无辛闻惯了这些味道,自然是对他起不了效用。而梅非鲜少接触,自然反应就大一些。只要离开这环境,须臾的工夫便可摆脱这燃情之效。
但香没有对陶无辛起到作用,梅非的神情却叫他生了欲念。
反正也有了一次,再来一次也不为过——吧?他如是想着,伸手将她抓紧。顿时呼吸也热了几分。
“你干什么?”梅非虽然昏沉,却还没失了理智。“你还说对你没有作用?”
她瞪大了眼,怒目而对。“你明明都已经——”
说时迟那时快,陶无辛已然埋首把她的唇狠狠捉住,缠绕了上去。
梅非呜呜了两声,寻了个机会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依旧怒目而视。
“你干什么?”
“难道忘了?”陶无辛笑得猖狂,像头摄住猎物咽喉的狼。“我们的约定。”
梅非怔了怔。她以为这个人还不至于卑劣到那个程度,真要用那纸契约叫她跟他——很显然,她对这人卑劣程度的判断还是太保守了。
“无耻!”梅非恨恨地。“我说了我不卖身!”
“不是卖身。”陶无辛好脾气地跟她解释。“不是说了么?你承受不住这香的力道,若不解开它,后果不堪设想。”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后果就是她走到窗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便什么也解决了。
“真的?”梅非半信半疑。
“当然。”他脸色凝重。“虽然我很吃亏,但考虑到你也是因为我才误吸了这香,这一次就给你免费。”
梅非蹙眉,胸口一阵阵的闷意,似乎的确有些不对劲。
“不仅免费,你之前欠我的帐也折去三成,如何?”陶无辛的脸色像是被她占去了天大的便宜。
梅非怒瞪他。“我说了……我不卖身……”
陶无辛已经将她压在墙角上,埋首又将唇贴了上去,右手剥开她的腰带,长驱直入。
梅非依旧在微微挣扎。如同一波波春潮来袭,她的身体被他的力道按抚得软倒下去。神魂颠倒的时候,她还没忘了跟他讨价还价。
“要……嗯……折去……五成……唔……”
陶无辛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快了快,叫她禁不住忘情□□起来。
才刚□□了没几下子,梅非只觉着双腿被人拉开,一团灼热猛地顶了进来。
她一吃痛,倒是清醒了一下子。“你个死桃子,出去出去快点给我出去——简直痛死人——”她的凤眸恼怒地瞪他,却又睁不开眼,看上去倒像是梨花带泪求人疼惜的模样。陶无辛喘息着埋首在她的颈窝里,缓缓地动作,等她适应。
“你不是问——微醺——他是男是女?”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他——究竟是男是女?”对这个问题的好奇甚至让她忘记了身下的不适,渐渐放松。
“当然是——唔——男子。”陶无辛低低地笑了一声,忽然加快了动作。
这满室□□销魂夜,才刚刚开始。
然而这夜以销魂开始,末了却以尴尬结束。
梅非胡乱地穿好了衣服,头也没回地离开。
陶无辛的神色也相当晦暗不明。
若说第一次,自己是因为昏了头被她诱惑才做了荒唐事,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又禁欲,再加上那日她相当火热主动,他会把持不住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这一次又算是什么?
这一次,是他先对她生了欲念,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谎言,半强迫地再次占有了她。
当事故发生了第二次,那就不再是事故,而是意味深长的故事。
陶无辛半敞着衣襟,任鸦发低垂遮去了脸上的神情。这一夜,过得相当漫长。
梅非回到美人笑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羞耻。
这一次又算什么?她面临着相同的拷问。
陶无辛长得好看,技术也不差,自己并不算亏。可是她为什么要觉得羞耻?
梅非忽然看不清自己的心,像是在心尖上笼着一层薄雾,她想拨开这薄雾看个清楚,一伸手,却又犹豫了。
在这犹豫之间,她又想起一件大事。
从之前的情况看来,陶无辛即使不是跟冯傲一伙的,也必定不是局外人。自己跟他的过多牵扯,难保不是祸端。
她敛眉,薄雾散尽,徒留思量。
“老大,你回来了?”
小蜻蜓从柜台里绕了出来,睁圆了眼睛朝里头指了指。“二哥哥回来了。好像很生气。”
“是么?”梅非看了她一眼,脸色平静。“四师兄回来了么?”
小蜻蜓摇摇头。“没有。”
“好。”梅非朝内院望望,拍拍小蜻蜓的手臂。“记得我说的,什么都别提起。”
“嗯。”小蜻蜓难得看见梅非一本正经的神情,居然从心底生出些敬意。
梅非沉了脸,往小蜻蜓耳边一凑。“桃花醉后院那只狗,叫小土豆什么时候想法子弄出来做火锅。”
小蜻蜓的眉角抽了抽,看着她振奋着往后院走,刚刚生出的敬意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
梅非跑到梅隐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在每个房间里寻了寻,最后在自己的房间找着了他。
他趴在床塌上,似乎是睡了过去。
这孩子,一定受了很大的打击。梅非怜惜地看着他侧露出的小半张玉白色的脸,有些心酸。都怪她,若不是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又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四师兄,他也不至于被打击得跑到自己的房间来抱头大睡。
她坐到他身边,拿了蒲扇轻轻地摇,又想起小时候。
他们的娘死于难产。梅泗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难免有时会有疏漏。梅非从小就以姐姐自居,用她自己的方式“照顾”梅隐。
她抢他的玩具,强迫他替自己做爹爹留下的作业,那些个《女诫》,《女德》,他背得比她还熟。她和他都爱吃鱼,她常常把鱼腹吃个精光,把鱼头和尾巴留给他。
可怜的阿隐,从小都乖乖地听她的话,黏她黏得死紧,鲜有怨言。连睡觉的时候被她卷走了被子,他也只是一个人缩成一团打着哆嗦。爹爹问起他为何不将被子拉回来的时候,他牵着梅非的手,奶声奶气地回答:“姐姐睡得香,阿隐不吵。”
即使被她欺负成这样,他依然像个小尾巴,跟她寸步不离。
十岁那年,梅泗说他们大了,得分床而睡。阿隐伤心了许久,一直到她夜里偷偷地抱着枕头溜到他床上去,他才又开心起来。
一直到十四岁——十四岁那年,她忽然长大了。
她不再跑到阿隐的床上去,也不再欺负他。反而像个真正的姐姐一般,照顾他,保护他,为他打点一切。
那一年,她开始懂得了自己和阿隐不是普通人,永远也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虽然表面上看,她跟别的人并没有不同。
要阿隐好好地活着,这将成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毫无疑问。
房间里没有点灯,月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占据了每个角落。
梅非就这么坐着,替他扇凉,心头平静了许多。
跟陶无辛尽快撇清关系。这是首要大事。
梅隐的睫毛颤动着,缓缓地张开了眼,目光停留在梅非的脸上,还有些懵懂,大概是没睡醒。
“小非。”
梅非在他的臀上拍了拍。“还不起来么?小懒虫,跑到我这儿来睡觉?”
“姐姐……”梅隐翻过来仰面躺着,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别打我——那里。”
“哪里?”梅非哭笑不得。“怎么,如今你长大了,不让姐姐碰了么?想当初,你不听话的时候,可都乖乖趴着让我打。”
他垂着眼。“姐姐,我们都长大了。”
梅非的心里忽然生出些寂寥,仿佛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终于长硬了翅膀,要离开她开始展翅高飞了。她内心郁结,有些赌气地咬了唇。
“姐姐。”他试探着看她的神情。“你不高兴?”
“是不高兴。”梅非别开脸不看他。“弟弟长大了,姐姐也不招待见了。我就知道。”
他的唇角翘了翘,手指往前伸,勾住她的手。“无论阿隐长到多大,对姐姐都是一样的心。以后也一样。永远都一样。”
梅非转过脸去,看见他微微眯起的眸似新月,月下一点朱砂,柔光盈盈。
她的心忽然放松下来。果然为了这个弟弟,她做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笨蛋阿隐。”她避开他的眼,鼻子酸胀得很。“还跟以前一样笨,简直笨死了。”
梅隐坐起身来,抱着她的腰,将头贴紧她的右肩。“姐姐,别再替我安排那些事了好么?我不需要。”
他果然还是猜到了。梅非叹了一口气,半喜半闷。喜的是姐弟情深,并未改变;闷的是自己果然又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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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日记:
我是美人阿隐脸颊下的那颗朱砂痣。
其实我很有来头,不过我很低调。所以各位看官不必费心猜测我的来历。
跟了美人阿隐快二十年,没别的不满,就是觉得他那姐姐太笨。
放着我家阿隐这么个大好美少年不染指,跑出去招惹了一只黑心白眼儿桃,实在笨得厉害。可怜我家阿隐,一颗少年之心,满腹纠结只能藏了又藏,也害得我越发红润了些。(血气太足……)
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可是堂堂——不说了,我很低调,很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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