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陆铮凯旋

白鹿谓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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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时间过得很快, 当然, 这是对陆家人而言,对于旁人, 却说不定是极为煎熬的半年。

    这半年,陆铮的前线一切顺利,每每传回广牧的消息,皆是捷报喜报。

    一直到半月前,战胥和陈氏相继收兵, 陆铮成功将徐州纳入版图之中, 这也是他第一次,以极为强势的姿态, 夺取一州。

    毫不夸张的说, 陆铮真正在各大势力间扬名了。

    那些曾经对陆铮的出身抱有轻蔑态度,眼高于顶的士族, 此时才真正意识到, 这位出身微末、身后并无强大背景的陆太守,后来居上,一跃超过数大势力, 踩着兖州钟氏、益州蒋氏、豫州卢氏以及刚刚被他纳入版图的徐州郑氏,一步步走到了他们远不及的高度。

    ……

    兖州广牧

    郑齐匆匆走过,与半年前相比,他瘦了许多,面上带着焦急神色,急匆匆进了郑瑜的书房。

    自上回郑瑜得罪了陆铮, 惹得陆铮当众表明态度,决不纳郑瑜后,兄妹二人却未曾归徐州,而是按照郑父的叮嘱,留在了广牧。

    这半年,对兄妹二人不啻于熬日子,人在广牧,日日夜夜听得都是陆铮如何一步步拿下徐州,直到方才,郑齐受到了来自郑家的信,便立即来找妹妹郑瑜了。

    不等郑瑜问,郑齐便将信取了出来,递给郑瑜。

    郑瑜飞快地扫过信件,脸色渐渐白了,虽听闻了陆铮攻下徐州的消息,但兄妹二人一直半信半疑,觉得陆铮未必有这本事,能在战氏和陈氏的围剿之下,拿下徐州。仍抱着一丝期盼,希望郑家能在三足鼎立的情况下,保全对徐州的统治。

    但面前的这封信,来自郑家家主的信,证实了兄妹二人只是妄想。

    郑齐见妹妹看过信件,沉下脸,“眼下要保全郑家,唯一的法子,便是同陆铮结亲。你一定要嫁入陆家,即使当不了平妻,只是一个妾室!陆铮的手段,你也亲眼目睹过,他并非仁善之人,绝不会对郑家手下留情。钟氏便是前车之鉴!”

    兖州钟氏,曾经的豪门士族,一州之主,如今落败到无人问津,郑瑜的脸色惨白,比起兄长郑齐的担忧,她更在乎的是,郑氏落魄了,她再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过着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生活。

    况且,兄长尚可自己谋出路,但她呢,除了低嫁,再无旁的法子。

    骄傲了小半生的郑氏女,怎么愿意嫁给一个门第平庸的男子,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郑瑜一想到那场面,浑身打了个寒颤,她抓住郑齐的袖子,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一般,“二哥,我嫁!我愿意!”

    郑齐无奈叹气,拍拍郑瑜的肩,“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了。陆铮虽出身不好,但如今的他,也可算得上真正的霸主了。将你许给他,虽是无奈之法,但并不算委屈了你。陆铮膝下只有一女,你进了门,只要赶在陆铮之妻前诞下郎君,那便是陆铮的长子。天底下的男人,没有哪一个会不想要儿子,他陆铮也不例外!”

    郑瑜咬唇颔首,“二哥,我知道。”顿了顿,又露出难色,“只是,上回陆太守因那卑贱婢女之事,对我心怀芥蒂……”

    郑齐似是早有准备,当即答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郑瑜点头,“我都听二哥的!”

    次日,郑家兄妹二人来到陆府,登门拜见了肖夫人。

    当夜,小宋氏在屋内,她穿着深青衣裙,一根木簪束发,跪坐在蒲团上,正垂首为亡夫抄写经文。

    她身边得用的邓媪悄无声息进来了,将门掩上,静静等了会儿。

    小宋氏搁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淡声道,“什么事,说。”

    邓媪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外人听去了似的,小心又谨慎,道,“夫人,白日里,吴婆子又来了,那会儿您在陪客人,奴婢便没敢惊动您。”

    小宋氏脸上露出愠色,“这个月第几回了?她当真以为我不敢动她?!”

    邓媪亦露出愤愤之色,主仆二人对吴婆子早已心生不满,这人贪婪无度,每每来府里讹诈银子,半年时间,不知被她讹诈去多少银子了。

    小宋氏有意换个大巫,但偏偏这吴婆子一张嘴能言善道,装神弄鬼的本事十分厉害,肖夫人那里竟仿佛是离不开她了一样。

    小宋氏闭目半瞬,眼神带了一丝狠辣,声音很低,仿佛是压在舌根下一般,平静道,“不能留了。二弟马上就要回广牧了,绝不能让她坏了我的大事!”

    邓媪虽憎恶吴婆子,但也没想过灭口,当即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那……老夫人那边要是问起……”

    “我自有说辞,你照办就是。怎么下手,不用我教吧?”

    邓媪忙应下,“奴婢知道,定然做得干干净净!”

    邓媪躬身退了出去,屋内霎时间静了下来,这死一样的寂静,令小宋氏感到一阵窒息,仿佛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无时无刻不压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膝下无儿无女的寡妇,过的是什么冷清日子,其中的心酸苦楚,旁人又哪里知道!

    小宋氏重新执笔,埋首一笔一笔抄写着经文,眸中流露出疯狂之色。

    陆铮、江氏……为何你们不肯体谅我的苦,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

    为什么就不肯满足我!

    ……

    十日后,陆铮携大军归广牧,因是凯旋,城内百姓感到十分骄傲,对陆铮的推崇,又更加深了。

    街道两侧,站满了前来迎大军的百姓,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话声不止。

    当大军进入城门,踏上街道的那一刻,所有的百姓争相欢呼着,更有将士的家眷,在人群中拼命地招手。

    “二郎!!”“那是我二儿子!”“那是我小舅舅……”“大哥!!”

    这支战无不胜的大军,几乎是陆铮手下最兵强马壮的队伍,跟着他打过豫州,打过蒋鑫,打过徐州,即使面对着激动的父老乡亲,也无一人乱了方阵,俱守着军令。

    大军到达营地,陆铮骑马回到队伍前,眼神一一扫过沉稳不乱的队伍,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蓦地扬鞭,喝道,“允你们三日假,回去陪媳妇孩子!”

    底下将士俱欢呼响应,喊声快震破天际了。

    留守广牧的将领,急匆匆来拜见主公,哪晓得扑了个空。

    快到帐子,便遇到了快他们一步的文臣们,正从帐子里出来。

    两边碰面,将领们还没开口,文臣们就满脸无奈摆手了,“回去吧,主公不在。”

    至于去哪儿,武将都没开口问,除了去见夫人和小娘子,他们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半年不见,主公依旧还是老样子,战场上再靠谱,下了战场,还是那个疼媳妇疼女儿的普通男子。

    而同一时刻,陆铮已策马急奔至陆府了,翻身下马,匆匆将缰绳递给守门下人,疾步踏进陆府。

    大门离正院还有些距离,但陆铮心中急躁,脚下大步,不一会儿便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正院。

    洒扫的婆子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歹人,仔细一看,忙躬身道,“大人。”

    陆铮唔了一句,没多理睬,径直朝前走,脚下步子迈得很大。他伸手推门,放缓动作,撂了内室的帘子,见到那软塌上的母女二人,漂浮不定半年之久的心,一下子落地了。

    知知睡得浅,听到脚步声和推门声,起初还以为是青娘,没怎的在意,等到一只大掌贴着她的背,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衫子,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她翻过身,见到榻边许久未见的夫君,双目微微睁圆了些,然后便一下子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语气难忍喜悦的唤他,“夫君,你什么时候回的?”

    陆铮轻轻拍着怀中人纤瘦的后背,垂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心生愉悦的淡香,沉声道,“刚到,进门见你睡了,我吵醒你了?”

    知知摇头,脸埋在男人的胸前,也不嫌盔甲脏兮兮的膈人,瓮声瓮气道,“没有,我哄珠珠呢。”

    两人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静静拥了许久,还是知知先松开了手,催促道,“夫君今日不去营地了?那便去洗漱一下,换身舒服的衣裳……”

    陆铮嗯了句,恋恋不舍亲了知知几口,才疾步去了浴室。

    知知脸红得像用了胭脂,半晌脸上温度才下来,就起身去叫了青娘,吩咐她叫膳房弄些开胃又养胃的吃食来,想了想,又怕膳房不晓得陆铮的喜好,便道。

    “秋天鸭汤补,灶上有熬着的老鸭汤的话,弄些煮了面。再弄些小菜,别弄那些大鱼大肉,太腻歪了。再弄个小米粥,用炉子温着,一并送来。”

    青娘喜盈盈应下,当家作主的大人回来了,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跟着高兴。

    膳房刚将吃食摆好,撤出去了,陆铮恰好从浴室出来了,一头湿漉漉的发披散在背后,目光落到桌案上的膳食,鼻子立即嗅到了一阵香味,当即肚里跟着一咕噜。

    知知面上笑吟吟的,佯装没听见,招手唤陆铮,“夫君快坐。我叫膳房送了些面来。”

    说着,亲手替陆铮弄了一碗,舀了浓香四溢的鸭汤,夹了几根翠绿的青菜,盖在最上面,递过去。

    陆铮接过,知知又起身,取了干帕子来,走到陆铮背后,替他轻轻擦着头发。

    面前是简简单单却浓香四溢的膳食,背后是体贴温柔的妻子,轻柔地替他擦着头发,内室女儿酣睡着,陆铮整个人俱松了下来,在外紧绷了半年的思绪,也一下子放松了。

    他深呼一口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在外打仗,不就图回家能舒舒服服抱媳妇麽!

    拿什么跟他换,他都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