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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被称为华师兄的男子缓声道,若无其事般领着十几个径直地越过了余默存与阮东隅二人,仿佛当他们是空气一般。
没有理会余默存二人,他微偏过头望向那位姿态极低的弟子,淡淡地开口道:“跳梁小丑,理会也是自掉身价。吴恒师弟,你可得用心练剑才是,别把心思放在这些芝麻蒜皮的事上,当争取早日成为我剑门的执剑弟子才是。”
“华师兄教诲,吴恒谨记于心!”
吴恒神色激动地道,这位华师兄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枉他做了一次恶人。不过欺压这两个不成器的平民子弟也是日常之事,量他们也翻不起多大风浪来。
吴恒嘲弄地瞥了一眼余默存两人,抬手做了个剑抹脖子的威胁手势之后,在冷冷地拂袖跟上。
“哼,狗眼看人低!”
余默存愤愤地低骂了一声,觉得还不解气,又抓起木剑在一旁草丛猛砍,直至把枯草折了过半后,才恨恨地将木剑倒插在泥地上。
“莫生气莫生气,人生不过一场戏。”
阮东隅倒还是一副不羞不躁的样子:“你与顾安有交情,还当众忤逆了林曲白的意思,这些剑门派系的弟子当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咯,所以啊,照我来说,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他没皮没脸的模样让一旁正在平复心情余默存看着又火大起来。他趁阮东隅没注意,便抬膝朝他的屁股顶了过去,暗蕴其上的气劲让阮东隅疼的一阵呲牙裂嘴,叫苦不迭。
余默存脸色气愤地盯着哀嚎着的阮东隅,骂道:“放屁!若不是你拦着,我方才肯定要上去与他理论一番!仗势欺人,进了剑门预选就很了不起吗!剑门弟子就很了不起吗!我还不稀罕了!”
阮东隅愁闷地用手揉了揉被顶得生疼地股腚,闷闷道:“你别说,还真挺了不起的,起码每年剑门只从外院收寥寥几个执剑弟子,听说那吴恒只剩下最后一道考核便能正式执剑了,若无意外,等到今天的剑考结束,他进入剑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余默存被说的一窒,想来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阮东隅,然后又问道:“对了,那个被吴恒叫什么华师兄的是什么人?一副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模样,好像十里八村的人都欠了他钱似的。”
阮东隅防止这看起来老实巴交但又有些暴力倾向的愣头青再给他来那么一下狠的,连忙撤出了一段距离,但听得余默存的询问后,又一脸得意洋洋起来,一副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样子,嘿嘿笑道:“小默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让博闻强识的外院百晓生来告诉你,他就是内门剑门中的十大承剑弟子之一——华子弈”
阮东隅虽说没个正行,整天偷奸耍滑爱占人便宜,但其万年外院老八卦的名头却是真材实料的,上到内门师长的奇怪癖好,下至靖阜门房的老婆何时洗澡,他都掌握的一清二楚,情报属实。有时候余默存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哪个宗门安插进来靖阜的奸细,不然哪有人进了靖阜还荒废大好年华来干这等偷鸡摸狗的蠢事?
不过想到这个经常脱线的老生,余默存也是啐一口就打消了这些念头。
若是阮东隅都能做门派暗子,那那个门派也太傻了点……
“十大承剑弟子?”
余默存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望向阮东隅:“华子弈?”
阮东隅点了点头,随后贼兮兮地向四周探望了几眼,见已无人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这方后,才凑近余默存,低声说道。
“靖阜八门之一的剑门,弟子之数分为五传十承甲子执,共七十五位。”
“执剑弟子的身份地位处于下等,负责处理剑门的日常事务,说明白点就是剑门里打杂的,只不过也时而有修行剑道的师长为其授课,以及每月比外院弟子翻倍的养气散。而承剑弟子便是比执剑弟子更高一等的身份,除了在剑门中有更多的管理权限与修行物资外,他们更是被分别赐予修行剑门十部剑诀其中之一的权力,这十部剑诀皆为历代剑门门主初入剑道之时的修行之法,对于剑修前期的养剑而言,皆是极好的选择。”
“而那华子弈,便是这一代承剑十子当中的七星子——七星剑决的继承者,你刚才有注意到他的佩剑吗?他的剑鞘纹路便是以北斗七星的勺状来勾勒的。相传他对七星剑诀的感悟已经略有小成,一身玄关十重初期的修为,在承剑十子当中,实力处于中下游水平。”
余默存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然后又疑惑地问道:“你刚才说还有一个传剑弟子的身份,那个林曲白是传剑弟子?但他修行的是又不是靖阜的剑法,怎么能做靖阜剑门传剑弟子?”
“谁跟你说传剑弟子就一定要修习靖阜剑门的剑诀。”阮东隅翻了翻白眼。
余默存叫嚷道:“是你自己说的承剑弟子便是承先人之法是为承剑,那比承剑弟子更高级别的传剑弟子,岂不是更要如此?”
“看你我在剑榜是难兄难弟的份上,阮某再为你解解惑。”
阮东隅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拍了拍余默存的肩,继续说道:“剑门的传剑,传的并不是剑法,而是——剑。”
“剑?”余默存看了他一眼。
“正是。”
阮东隅又把他的木剑扛回肩上,说道:“剑修一道,穷尽至极,无非转求两点——‘速度’与‘锋利’。‘速度’的修行,除了取决于所修剑诀与苦练之外,还视所用之剑是否轻薄以及与剑修自身的契合度,而‘锋利’的修行,除了取决于剑的锋利程度外,却别无他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锋锐也可以通过所修的剑气发挥出来对不对?但其实剑气也只不过是在剑中孕养之后才反馈于剑修己身,锐利程度是不可能超越剑修的佩剑所能达到的临界点的。因此,若一位剑修要发挥他最强的力量,很大程度都是要通过一个与其自身契合的媒介,而一口好剑,便是最好的媒介。”
“若是剑道修为已达到了初窥门径的地步,一口好剑,便是一位剑修最大的底气所在。虽然说二境之后,修行者可以炼制本命器,剑修当然亦会将本命器炼制成剑,但自古有一句话叫‘未越五境,不可露本命’,意思便是五境之下,本命器尚处于一个未曾锻养至极致的阶段。即使本命器与自身感知力更高,控制之时更为随心所欲,但其锐利与坚硬程度,是远远不能与灵兵宝器所媲美的。因此,刚入修行大道,却未至五境之剑修,都会配有一柄与自身最为契合的利剑,在对敌之时将气府中孕养的本命剑附与佩剑上,便可趋近于‘剑气充盈,光寒八方’的伪本命状态。”
阮东隅望向余默存:“你说的那个林曲白,便是剑门传剑五子之一,也是剑门五剑之一‘风雷’的持有者,他与他那个对剑没兴趣的大哥不一样,自小便有着卓绝的剑道天赋,况且擅长雷法之人本就稀少,而其本身又把自己的雷系剑法修至极高的境界,如此看来,‘风雷’倒是他的不二之选。”
“这么厉害的嘛……”
余默存低声地嘀咕了一声,双臂环抱着双膝在胸前,他默默地抿起嘴唇,眉头微皱,直直地望向人声喧闹风雪纷扬的剑场,心里有隐隐有些担忧。
那日林曲白离去之时,曾扬言与顾安于府试之上一分胜负,他当时还不知道其实力的深浅,只看得两人貌似不分上下,便没有细想。谁知今日听了阮东隅的言语,那林曲白不但剑道修为了得,更有剑门五剑之一的‘风雷’作为佩剑。他听梁胖说顾安只有一把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墨刀,而凡兵利器如何能够与灵兵宝器所相比,单单是这点顾安便已落了下乘,况且顾安貌似从药阁回来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连梁胖和顾素曦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冬末之时便是府试了,也不知到时候结果会如何……
阮东隅看了眼旁边缩成一团的余默存,挠了挠头,心想这天儿有这么冷?搓手不够还抱上脚了?他又转眼看了看余默存了脸色,一脸愁云惨淡,心中便似是了然了几分。他一副老成持重的过来人模样搭着余默存的肩膀,一脸感同身受地开解道:“余老弟,看开点嘛……虽然你已经超越了我成为了新一任的剑榜末尾,但未必没有翻身之日,剑道修行一途,漫漫远兮,当上下求索,你看阮老哥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剑榜末尾,如今不是翻身了吗?人呐……要对生活抱以期待,才会发现人生处处是风景啊……”
哎哎哎!你小子,怎么又动起手来了……
余默存朝他“呵呵”了一声,捡起木剑作势又要往他屁股上扫去。
“师——长——到——”
一道清亮的呼声自剑场中传来,嬉戏打闹的二人当即打了个激灵,忙地将木剑别回腰间,端了个正经模样,连忙朝剑场中赶去。
阮东隅捂着股腚一瘸瘸地跑着,骂道:“你小子,下手没轻没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兄!如此为幼不敬,当真以为我阮某人好欺负吗?!”
余默存回头瞥了他一眼:“我只听过为老不尊教坏子孙,嗯,软某人确实软。”
阮某人破口大骂:“我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