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失望与希望

混迹六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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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珍阁外的围炉宣传,别出心裁。

    大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百姓们对石炭的危险性,原本很是戒惧。

    可人家长公主和工部尚书,

    坐在十个炉子中间,吃吃喝喝大半个时辰。

    不是啥事儿都没?

    有些家里穷的百姓,仔细一算,一文钱一块蜂窝煤。

    确实比木柴和精炭便宜好多。

    要不,买回来试一试?

    于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就诞生了。

    杨辰买店铺的时候,就特意做过精密部署。

    位置不论,价格不论。

    唯一的要求,就是一个里,必须要有一家店。

    还得有足够宽敞的院子和储存的库房。

    所以,送货上门,还是很快的。

    女工都经过培训,安装管道快得很。

    打个洞,用新奇的水泥浆补上就行。

    很多人家,直接就放灶里或者炕里烧。

    有现成的烟囱,连排烟管都省了。

    这其中就有不少饭庄、酒家和客栈。

    他们每天得烧掉多少柴禾,多少精炭?

    哪怕每斤燃料省一文钱,整年下来,都是好大一笔利润。

    第二天,又有劲爆消息传来。

    那位被长公主邀请上台的,是当今皇上?

    难怪,别人也没那个面子不是?

    能饮一杯无?

    谁有资格同长公主坐在一起饮酒?

    这下轰动就更大了。

    谁比得过堂堂圣天子的身娇肉贵?

    人家每天吃的饭菜,都得有人亲自试毒。

    蜂窝煤要是不安全,手下人敢让皇帝往中间一坐?

    他们有九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从第二天起。

    蜂窝煤就成了京城,除了玻璃之外的最大热门。

    玻璃太昂贵,一枚拇指大小的玻璃珠子,都要十两银子。

    普通老百姓哪里消费得起?

    可蜂窝煤便宜得超乎想象。

    某某邻居用了,说特别棒。

    很快,大伙儿出门的第一句问候语就变了。

    不再是,“你吃了么?”

    而是,“你买了么?”

    四五天之后,这股东风刮遍了京畿之地。

    明月很快就感觉到人手不够了。

    第二部计划启动,招募。

    王大梁是京西陀螺山的樵夫。

    今年二十五岁,他每天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

    从陀螺山到京城西门,背着一百四五十斤松木柴。

    他得走上十六里地儿。

    好在他力气够大,人又踏实,每天都比别人多赚七八文钱。

    去年,村里的刘媒婆,帮他张罗了亲事。

    娶了隔壁村的孙二丫。

    姑娘大手大脚大屁股,人长得一般。

    可她跟王大梁一样,都是朴实勤快的人。

    还好生养。

    山里人,娶婆姨图个啥?

    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么?

    孙二丫的肚子争气。

    今年七月初,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

    寡居多年的老母亲,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日子,虽说清苦。

    可王家后继有人了,总也有个盼头不是?

    大冬天的,王大梁穿着单衣草鞋,却累得满头大汗。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聚福楼后院。

    这是一家茶楼,每天烧烧水,做做点心小吃。

    木柴的用量算不得大。

    七年来,聚福楼一直用王大梁送来的上好松柴。

    把晾干的松木块子,整整齐齐的靠墙摆好。

    为了跟存货区别开。

    实在人王大梁,每天的码放方式都不一样。

    要么横着来,要么竖着,不至于让人觉着他在浑水摸鱼。

    老东家慈眉善目,新陈,五十岁出头,一笑就跟弥勒佛似的。

    他照例端着一碟子点心过来。

    这是昨日剩下的,不能再售卖了。

    大冬天的,也不会坏,自家人吃吃,还挺好。

    “大梁啊,来,先垫垫肚子。”

    “哟,难怪晚了一刻钟,多背了十斤吧?”

    王大梁感激地接过点心碟子。

    “谢陈叔,陀螺山飘雪了。”

    “山下,怕也快喽!”

    “下雪天路滑,俺最多背个一百一二十斤。”

    “万一……您不够用呢?”

    “所以,趁着这些日子,我每天就多送些。”

    真是个实诚孩子。

    陈来亨都想把他雇来当小二了。

    可店里也要不了那多人。

    再说王大梁家里有老娘、媳妇儿,还有四个月大的孩子。

    他那天不得回家?

    茶楼干活儿,时间可没个准点。

    不过,那蜂窝煤真是好用。

    比起上好的松木柴,还有大堂、包厢里的炭火来。

    改用蜂窝煤,装了排烟管,每天能省不少钱。

    都够几个人的工钱开支了。

    嗨,总归要说的。

    老头难为情半天,终于一跺脚。

    “大梁啊,今儿,是你最后一趟了。”

    “以后呀,我店里不收柴禾啦!”

    “轰!”

    王大梁如遭雷击。

    一块桂花糕卡住喉咙,噎得他只翻白眼。

    老陈赶紧舀了一瓢凉水递给他。

    好半晌,王大梁才缓过起来。

    不,他心里的难受,可缓不过来。

    不要俺送柴了?

    难道?只能挑到市场上去卖?

    不说进场要交一个铜子儿的税,每天要卖到啥时候去了?

    七年前,他不就天天去大市场卖么?

    在城里呆太久,哪有功夫回去砍柴、劈柴去?

    家里晾的干柴少了,下回卖啥?

    婆娘娃娃吃啥喝啥?

    想到这里,这老实巴交的汉子,豆大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陈叔,我哪儿做的不对?”

    “我该……”

    陈来亨于心不忍,拉着这憨小子就进了后厨。

    他指着大灶里燃得蓝火直窜的三块蜂窝煤道。

    “大梁啊,咱们现在都改用这玩意了。”

    “东宫把石炭的毒性祛除啦。”

    “便宜还省事。”

    “你们这些樵夫,以后得改行喽!”

    改行?

    从十三岁起,就跟着老爹砍柴卖柴。

    老王家就是祖传的樵夫。

    不干这个,还能干啥?

    王大梁步履蹒跚地走出后厨房。

    天色阴沉,冷风嗖嗖。

    他茫然四顾,浑然觉得这天地间,竟然无处容身了。

    陈来亨数出四十文钱给他,明显多了些。

    “傻小子,你这一膀子力气,干啥不成?”

    “就说卖蜂窝煤吧。”

    “街尾就有人家的分店,正在招人呢。”

    “还指定了,非樵夫不要。”

    “你说人家长公主多仁义,都给尔等想好退路啦。”

    非樵夫不要?

    退路?

    王大梁半信半疑。

    “陈叔,真的假的?”

    老陈把铜子儿往他口袋里一塞,还体贴的拍了拍。

    “骗你作甚?”

    “叔专门替你问过啦!”

    “人家日出上工,日落准点收。”

    “月饷一两银,还包伙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