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非战之罪

混迹六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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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桨车船,确实是逆流远航的利器。

    一天一夜之后,脸色苍白的王怀远就跪在皇极殿内。

    给朝廷带来了水军战败的噩耗。

    皇帝司马铭如遭雷击。

    他很少见的颤抖着嘴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满朝文武呆如木鸡。

    皇极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四万多水军官兵,大小战船三百余艘,全都没了?

    固若金汤的黄江防线,就如纸糊一般?

    被凶残的辽人一戳就破了?

    突兀的,一人越众而出,歇斯底里吼道。

    “陛下,老臣弹劾水军副将王怀远。”

    众人惊骇的望着礼部尚书周子昆。

    这老头难得暴怒,须发皆张。

    “梁成栋一死了之,却罪无可恕。”

    “可怜我大晋三分之二的黄江水师,就葬送在出海口了?”

    “这诺大的江防不再,何处不是辽军过江之地?”

    “王怀远临阵逃脱,其罪当诛!”

    王怀远痛苦地闭上双眼。

    他万万没想到,形势危急到这个时候了。

    朝廷居然还有人,要追究大帅和自己的责任?

    而这个人,偏偏还是六部九卿之一。

    呵呵!

    如此大晋!

    如此朝廷!

    老子还忍辱负重干什么?

    死哪儿不是死?

    来吧!

    司马铭嗓子干涩,声音低沉。

    “王怀远副将,周尚书所参罪证,你……可有自辩之言?”

    绝望至极的王怀远,干脆闭上了双眼。

    “陛下,罪证确凿。”

    “臣……但求一死!”

    兵部尚书魏长青简直气坏了。

    他恨不得上去劈面给周子昆几个耳光。

    你他娘的管管礼仪教化就成了。

    军机大事你懂个屁呀?

    掺和什么?

    就算要追究战败责任,也不是现在。

    原本留下的那两万人,新兵就占了一多半。

    战船也差了不少,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

    临阵擅杀大将。

    你是觉得咱们,败得还不够快么?

    老尚书白须飘飘,一步踏出朝班,急忙劝道。

    “陛下,王怀远无罪!”

    “水军战败,非战之罪也!”

    “周子昆,你懂不懂水战和海战的区别?”

    “你见过车船和大海船么?”

    “三百艘大小车船,跟二百辽人海船拼了个同归于尽。”

    “这不是战败,是胜利!”

    “虽败犹荣!”

    什么?

    满朝文武,一片大哗。

    两位尚书大人居然各执一词?

    结果却天差地别了?

    “咳咳!”

    梁赞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

    无论是江防水军的车船,还是海防水师的海船。

    都是工部下属的各大造船场所出。

    吵呀吵的,别把火烧到他自己身上了。

    “陛下啊,各位臣工。”

    “车船和大海船确实不同!”

    “车船平底,靠明轮踏桨驱动,在江河湖海快若奔马。”

    “但船体由三根龙骨拼接而成,结构远远比不上水师海船。”

    “车船最大不过万担,海船只要龙骨够长。”

    “一万三四千担,甚至两万担都能造出来。”

    “辽东多大木,故,辽人的海船远强于内河水军车船的。”

    “更别说海船尖底,干舷居高临下,更占优势。”

    司马铭其实也了解这些。

    派黄江水军去出海口堵截。

    不是迫不得已么?

    内河水军跟海战水师打。

    原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王怀远呐,别动不动就要去死!”

    “就算要死,你也给朕死在战场上。”

    “起来吧!”

    “尔等此战,人人奋勇,不惜以身报国,壮哉!”

    “已经是了不起的战绩啦!”

    “朕是明白的!”

    “朕,赦你无罪!”

    “梁成栋,和所有战死的水军官兵,都是大晋的英雄。”

    王怀远作为武将,这回深刻体会到了朝堂之争。

    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实在是波诡云密啊!

    他艰难地站起来,左手的伤痛彻心扉。

    不过,皇帝最后说了句公道话。

    就冲这,老帅和所有兄弟,死的值了。

    他,也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

    “谢陛下!”

    “臣,誓于黄江防线共存亡。”

    “水军,还没有死绝!”

    周子昆进退不得了。

    怎么?

    老夫判断失误了?

    “陛下……这……”

    安置难民,修缮江堤的海澄难得回来一趟。

    他三步两步跑到周子昆面前。

    “咄!”

    “老家伙,闭嘴!”

    “军机大事,是你可以随便置喙的?”

    “入海口作战,那本就是不是水军的职责。”

    “对付辽人水师,应该是登州、徐州的两支水师北上。”

    “以海船战海船,方为上策!”

    “勉为其难,仗打的这般惨烈,你胡说八道个啥?”

    “就不怕寒了百万将士的心?”

    登州、徐州的海防水师?

    早被并肩王司马锐调到江南,去打陈国了。

    很多重臣心里跟明镜儿一般。

    南征之战,就剩个陈国都城还被围困着。

    哪里还有什么陈国的野战兵马和堪战的水师?

    偏偏,这位皇叔就扣着几十万大军和两支水师不还。

    就连陛下都没奈何。

    如果非要追究黄江水军战败的责任。

    皇叔司马锐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朝廷的两支水师但凡回来一半。

    入海口能丢?

    四万多江防官兵会一战而没?

    说不定,内外夹击之下。

    痛哭的,应该是辽皇耶律阿保了。

    王怀远说的很清楚了。

    原本是打个两败俱伤的。

    辽军死死攻不进黄江。

    大周水军也还剩三十来艘舰船,都是最大个儿的车船。

    官兵伤亡惨重,总还有一万大几千人。

    可人家有更多的援兵赶来。

    咱大晋呢?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那点可战之兵被海浪吞没。

    周子昆有些狼狈地退下了。

    原本想出头博一个满堂彩。

    反正水军都战败了。

    处罚一下王怀远,也算不得落井下石。

    总得找个替罪羊不是?

    可他不懂军事,偏偏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皇帝手里缺乏善战、敢战的水军大将啊!

    杀一个王怀远简单。

    谁来整合剩下水军官兵?

    诺大的黄江防线,就拱手相让辽人?

    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斑斑青史,饶得过谁?

    皇极殿内,明白人不少。

    很多文武官员纷纷点头。

    陛下的处置很妥当,无可置喙。

    这,的确是非战之罪。

    可水师就剩下两万残兵。

    协防京城一带的水域,都艰难万分。

    怎么管得了千多里的黄江下游?

    辽军渡江南侵。

    不可逆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