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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了?”陈岭嘀咕一句, 再次点进去,得到同样的提示。
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后翻。虽然没找到相似的帖子,却看到一条吐槽贴, 说现在没有言论自由咯, 说说都不行吗,又不是我们害的。
陈岭立刻把条帖子分享给吴伟伟, 让他去踩点的时候, 看看能不能从学生嘴里撬出点东西。
可等他从分享界面出来的时候,就连这条帖子也没了。
很明显, 校园贴吧的管理员正在控制舆论, 严禁有人谈论相关话题。
“怎么了?”江域从后视镜中看了青年一眼。
陈岭想把手机递过去, 想起老祖宗正在开车就算了,免得被探头拍到开罚单。
“伟伟新接到一个驱邪的单子, 联系我们的是一所名为荣莘的私立中学。”他侧身面相江域,望着男人的脸认真道,“中学生就像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正是阳气蓬勃升起的时候。一所学校初高中加在一起至少有五千人以上,这种地方如果没有发生命案, 外界的鬼怪不敢随意靠近。”
陈岭顿了顿, 想起之前的两条帖子, “而且我刚刚看到两条奇怪的帖子。一条说晦气,组织大家去烧香,一条说舆论受限。但现在, 这两条都被删掉了。”
前方红灯,江域放缓车速,停了下来,侧脸看向青年:“觉得有问题?”
陈岭嗯了一声,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嗯,不过我已经让伟伟先去踩点了,看看情况再决定接不接单。”
江域握着方向盘的手松开,抬起右手,在青年蹙起的眉心点了点,“别皱眉,想去看的话我陪你过去。”
眉心被点过的地方灼热起来,陈岭捂着额头坐正,摇了摇头说,“还是等等消息吧。”
这会儿,吴伟伟已经揣着手机,拿上他陈哥的证件,坐上了网约车。
听说他要去4s店,老司机立刻向他分享买车经验,什么手动挡比自动挡更便宜,哪款车子性价比最高,某某品牌售后最差,没有一点藏私。
吴伟伟一一记在心里,心里对将要买什么样的车子已经有了雏形。
抵达4s店后,他很快就挑中一辆,办完提车手续,直接就把车开走了。
他的驾照考下来后一直没有机会实际操作,如今终于摸到了车子,他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一路上开得要多慢有多慢,被不知道多少人超了车。
不过五公里的路程,他开了半个多小时。
荣莘中学的校门很气派,正门口左右两边皆设有保安室。
保安尽忠职守的呆在工作岗位上,见一辆挂临时车牌的普通家用suv靠近,立刻从保安室的窗户探出头来。
“学校不允许陌生车辆进入,如果是来找人的,你把车停在外面。”
吴伟伟只能依言先把车停好,然后又回到保安室,仰头问里面的保安:“要登记吗?”
“要。”保安低头从面前的桌子上拿出一个本子,递出去,“姓名、电话、证件号,找哪个班的哪个学生,班主任是谁,一一写上。”
吴伟伟犯难了,姓名和证件号没问题,至于找谁,如果现场瞎编,万一保安直接给那个班的班主任打电话怎么整?
他想了想,只留下了个人信息。
将登记本能递回去,抢在保安质问前,吴伟伟道:“大哥,我不是来找人的,我是想来你们学校逛逛,再咨询一下。”
没有哪个学校不关注新生源,保安一听是来看学校的,立刻抬起车杆。
不但如此,他还亲自从保安室出来,笑着说:“你这得找招生办的老师咨询,咱们学校大,我带你进去吧。”
吴伟伟嘴角一抽,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了,保安已经率先迈出去腿,走到前面。
他将脑袋上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叹了口气跟上去。
荣莘中学规模不小,教学建筑群修得高大气派,每栋教学楼侧面都题着一竖激励奋进的话。
保安殷勤的介绍道:“你别看咱们荣莘不是公办学校,师资力量一点不比公办的差,都是从全国各地请来的高级教师,课任和班主任都很负责,学生们也都很乖,不像有些学校那些学生,跳得很。”
吴伟伟挑了挑眉,“大哥,我要是让我弟弟在这儿上学,你是不是能拿点提成啊?”
被看穿了,保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也拿不了多少,就几包烟的钱。”他怕到嘴的肉溜走,急忙挽救道,“但我刚刚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你都可以从网上查到的。”
吴伟伟装出成熟的模样,“我知道,我就是查过才来的。”
保安松了口气,把人领进教师办公楼,继续说:“我们招生办的主要负责人姓曹,你喊他曹老师就行。”
“我知道了。”吴伟伟点头,进了电梯,上到三楼。
三楼上的办公室基本都是开着门的,每间办公室内都有四张长条小办公桌,每两张办公桌拼在一起。
椅子略微凌乱的立在地上,应该是老师起身离座时忘了摆正。
保安停在一道紧闭的门前,“小兄弟,就这间。”说完,他抬手在门上敲了一下。
“进。”粗犷的男音从里面传来。
保安握住门把,彻底拧开门前,两边的嘴角抽了抽,挂起一个讨好的笑走了进去,“曹老师,这儿有人想要咨询在咱们学校念书。”
曹老师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你啊,让那家长进来吧,其他的交给我。”
“是,是。”保安回头冲吴伟伟眨了眨眼,“进去吧。”
在曹老师面前刷了脸,证明是自己把学生家长带来的就行,保安没有继续留下,转身出去,替两人拉上了门。
曹老师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待吴伟伟落座,他停下手。
目光隔着镜片,犀利的把人打量一番,他推了推眼镜,笑着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吴。”吴伟伟知道对方觉得自己年轻,不像有孩子的,主动说,“我来是想帮我弟弟看看学校,他今年高一,不知道转到这边能不能跟上。”
曾经的坑蒙拐骗,让他在说谎这件事情上,拥有丰富的经验,表情认真,眼神迫切,当真像一个为调皮弟弟操心的苦命哥哥。
曹老师盯着人看了几眼,身体往后靠在了椅子上,两手交叉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当然跟得上,我们荣莘的老师都非常负责,遇到个别学生跟不上的,还会单独留下来讲解。”
吴伟伟煞有介事,问道:“那学费呢?”
曹老师说了个数字,然后介绍道:“你别看学费贵,这其中包含住宿费,食堂费,还有课外活动费。对了,冬季的时候,学校也会组织学生参加冬令营,这个费用得另算。”
“这样啊……”吴伟伟露出疑惑的表情,“其他的我理解,住宿费是什么情况?”
“吴先生,我们是寄宿制学校,采取月假制。当然,如果家长实在不想让孩子住校也可以,必须写申请条,而且住宿费用不退。”
吴伟伟:“……”明目张胆的坑吗。
他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土大款似的摆摆手说:“住宿费是小事,主要是学生的安全问题。”
“安全问题你放心,我们学校有安保队,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守。”
“可我怎么听说,荣莘中学出了点事呢。”吴伟伟开始试探。
曹老师抿了下嘴唇,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这才说道:“吴先生听谁说的?”
“哦,我弟弟。”吴伟伟按住额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我今天来这儿之前,向他提过转学的事情,他自己就去贴吧瞧了几眼,说是你们荣莘有学生出了事情,而且还不小……”
曹老师的脸色阴下来,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年轻人,“我们学校的治安非常好,什么事情也没有。吴先生如果实在不放心,也可以让孩子转去其他学校。”
“别啊曹老师。”吴伟伟同样起身,一脸着急,“我这不是随口问一句吗,没有别的意思。”
曹老师眉心跳了几下,他点了点头,“那吴先生还有什么别问题吗?”
这么一个就把人问得下了逐客令,吴伟伟哪敢继续试探。
他摇头说没有,“不过我想在学校里逛一逛,你看行吗?”
曹老师点头,拿起桌上的座机,接通内线,通知之前领吴伟伟过来的保安把人带出去转转。
吴伟伟:“老师,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一个人随便逛逛就行。”
“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自己逛呢?”曹老师嘴角挂笑,说的话却不容拒绝。
很快,刚回到保安室的保安又回来了。
他一路跑过来,进门的时候还在喘气,向办公室里招呼一声,随即看向吴伟伟:“走吧吴先生,我带你到处看看,介绍介绍。”
吴伟伟心里老大不愿意了,嘴上配合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保安打了个手势,“你这边请。”
吴伟伟跟上,转身出门时,看见一直神情不咸不淡的曹老师,沉着脸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感觉到门口的视线,他猛地抬眼,与门口的青年正好对上视线。
曹老师开口:“麻烦吴先生帮我把门带上。”
吴伟伟反手拉上门,追上已经脚程稍快的保安,问:“这曹老师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还行吧,就是有点太严肃。他虽然负责招生,但并不会直接接触学生,到了招生季,外出参加招生的都是其他老师。”
“我看他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吧,居然坐上招生主任的位置了。”办公桌上放着一个职位牌,被一堆文件挡着,不仔细根本看不见。
保安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出了教师办公楼,往右拐,就是高中部范围,往左边拐,是初中部的范围。
这个点学生们都在上课,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唯有远处飘来的整齐的朗诵声。
吴伟伟有点失神,没念书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吧。
“吴先生,吴先生?”保安连续喊了几声,见人没反应,举手在吴伟伟眼前晃动几下。
吴伟伟眨了下眼,呆愣道:“抱歉,有点走神,怎么了?”
保安说:“我刚刚问你,是想先去操场看,还是去食堂或者图书馆。”
吴伟伟:“都可以。”
保安替他做了决定:“那就先去食堂吧,你们当家长的,总是会担心孩子吃不好。”
荣莘的食堂修得很大,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带窗口的大锅饭,二楼则是可以点菜的小炒。
两人从里面出来,吴伟伟脚下一转,见一条小路两边皆是草木,看上去清幽雅致,不自觉的要往那边走。
“吴先生!”保安突然拔高声音,把人叫住。
吴伟伟停下来,问:“怎么?”
“那条路是死路,我们往别处去吧。”保安脸上有些惊惶,仿佛走进那个地方就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吴伟伟假装没发现对方异常,笑着说:“我看那边的花开得挺好看,想过去看看。”
“就是些野花,没什么好看的,走吧。”保安真的很着急,就差亲自上手拉人了。
吴伟伟咂摸出些许猫腻,偏要去,“大哥,我真的就过去看看。”
撂下话,抬脚就往那头走去。
保安一拍大腿,追上去。
不是骗人,居然真的是死路,吴伟伟蹙眉望着眼前突兀的墙壁,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堵墙出现的位置太奇怪了,正好是在幽静小路转过弯来的半道上,如果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吴伟伟抬手摸了摸墙壁,凉的,白白的腻子干净得不像话,说明这墙应该是新修不久的,而且平时少有人来。
保安低头看了眼自己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小声催促:“吴先生,咱们去别的地方转吧,这儿真的什么也没有。”
吴伟伟哼笑一声,半开玩笑道:“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保安脸上僵住,干笑两声,“我没有。”
吴伟伟往后退了两步,看向这堵墙的左右尽头。
左右两个尽头也有新墙,将面前这堵与后面学校原有的墙连接成一个空心的长方体。
吴伟伟很好奇,这个长方体中,到底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为了不让保安起疑,他拍了拍碰过墙壁的手,“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保安求之不得,大大松了口气。
吴伟伟在荣莘逛了有四十多分钟,离开学校回到车上,他第一时间给陈岭打了个电话过去。
陈岭刚到四方山不久,坐下喝了几口热茶,就由唐四平领着,去到当初枭阳身死的地方。
那地方长出了一株极其漂亮的三角梅,已经开出了艳丽的花。
紫红色的大片花苞将内里纤细的黄色小花包裹了起来,其后的是翠绿的叶子和纤细的树枝,极短的时间里,这棵三角梅树已经长到一人多高,香味比普通的更加浓郁。
陈岭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漂亮的花苞,没感觉道非同寻常的气息。
他看了江域一眼,“禳妖邪符。”
江域将拎在手里的背包拿起来,伸手一掏,精准的取出符纸递上去。
陈岭两指夹着符念咒,符火烧起,迅速吞了符纸,飘在空中的烟雾是浅淡的,不容易发现的白色。
“唐先生,没有妖邪,这就是一株普通的三角梅。”
“可……”唐四平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讲,难道要他反驳大师的话吗?
“你最近有感觉到异常吗?”陈岭将烧剩下的符灰攥在手里,免得污染环境。
唐四平摇了摇头,“没有,自从那件事后,四方山就平静了,我再也没有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想起当初唐太太是被枭阳剥皮拆肉,他问:“在搬来四方山之前,你们有在秀水种过三角梅吗?”
“有。咱们这边气候湿润,温度适宜,许多小区都喜欢在绿化带种植三角梅,不开花的时候绿油油的,开花了又十分喜庆……”
唐先生表情忽然淡了下来,“我太太也特别喜欢。”
陈岭:“唐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唐太太死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三角梅,或者在她被害身亡前,曾去过那片种植林,正好带回来了花种?”
“你的意思是……”唐四平短暂的错愕后,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陈岭不好说枭阳吞食唐太太的骨肉时误服了花种,这无疑是在揭人伤疤,见唐四平明白了自己问话的意思,他点头说:“枭阳是山林灵气的凝聚,身死后融入泥土,连带着花种也一起藏进了地下。受到灵气滋养的三角梅与普通的不同,它拥有最充沛的灵气滋养,所以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长成今天这样。”
唐四平眼睛当场就红了,他将脸埋在手心,用力搓了几下,再抬头时,嗓音已经哽咽。
“她还是想着我的,我一定是这样,我太太她在天有灵,特意给我留下一个念想。”
陈岭张了张嘴,想想又算了。
人活着,怎么舒服就怎么过日子,既然唐四平想要将三角梅当成精神寄托,他没有必要去提醒对方唐太太的魂魄已经不在阳世,惹人痛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唐四平抬起袖子擦了眼角的眼泪,“抱歉,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太高兴了。”
陈岭摇了摇头,“我理解。”
唐四平握紧双手,平静了一下情绪,“陈大师,今天请你来,除了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想为我太太立一个衣冠冢。”唐四平说,“我听说在逝去的亲人墓前拜祭,他们在下面是能感觉到的,我想让她知道,无论她在哪里,都是我唐四平最爱的人。我和儿子会一直想念着她,记着她。”
他已经年过四十,接下来的半生,有儿子相伴,有梅树可赏,足矣。
他也不打算再结婚,因为他的心里,没有多余的地方再安放他人。
陈岭说:“好,只是昱和山陵园的墓地还没有修好,目前只有大概的规划。如果有空,你可以先到昱和山转转,亲自替你太太选一个位置。”
唐四平颇为急切,“今天可以吗?”
陈岭想了想接下来的行程,“我还需要去趟老城区,唐先生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先跟我去把墓碑内容确定一下,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昱和山。”
“可以,我都可以。”唐四平连忙起身,“两位稍等一下,我上楼去换一件衣服。”
给妻子立碑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想要打扮帅气一点,正式一点。
陈岭起身走到窗边,不远处的植被安安静静的耸立着,每一个棵树都比上次来时更加挺拔苍翠。
受到枭阳灵气滋养的,何止是那棵艳丽的三角梅,整片山林都因为那强大的灵气焕发出璀璨的生机。
江域站在他身后,猝不及防地突然说道:“唐先生和唐太太天人永隔,但我和你不会,你在哪,我就会在哪。”
死亡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存在方式的结束。
陈岭的去处就是他的去处,陈岭的归处就是他的归处,生死不是界限,因为于他而言,生即死,死即生。
认定的人,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他的。
陈岭不知道老祖宗心思这么深,只是被突如其来的表白震了下。
他沉了口气,努力抑制害羞的心情,问道:“可你看上去似乎永远不会老,如果我以后成了老头子怎么办?”
“那我跟你一起变老。”江域意味不明的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令人不容忽视的得意,“原来你背着我想得这么长远。”
陈岭:“我没有!”
天地良心,他就是突然想到而已!
江域见好就收,伸手揉了揉青年的头发,顺着说:“好,你没有。是我想得很长远。”
陈岭正想反驳他这话说的很敷衍,便见一条金毛自己用鼻子顶开后院的门跑了进来。
大狗还记得这位曾经造访过的客人,张开嘴,露着舌头狂奔过来,一下子扑到了陈岭身上。
江域的脸顿时一黑,手指穿过金毛脖子上的项圈,将狗从青年身上撕下来。
男人身上的气势太甚,金毛下一秒偃旗息鼓,嘴里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呜声,玻璃般晶莹的眼睛里全是委屈。
陈岭头好痛,无奈道:“你真的不考虑开个醋厂吗?广告语我都替你想好了,江氏特级陈醋,十里飘香,不酸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