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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统领秦默
在青年出现的那一刻,黑衣人都集体戒备,拿着刀的手也微微抬起,身体都绷紧了。
裴季昭双眸一亮,他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秦统领!”
裴怀安的侍卫统领,秦默。
秦默人如其名,不爱说话,一杆长枪横在身前,就震慑得黑衣人不敢上前。
他是裴怀安的侍卫统领,是裴怀安下属之子。但那下属在战争中死去,裴怀安就收养了下属的幼子。
将那孩子养在身边,一应用度不输裴府的少爷。
这孩子也争气。
刚过了二十岁生辰,就在一场奇袭中领了功,被裴怀安升为侍卫队的统领,统领他最信任的侍卫队。
是裴怀安的亲随。
只是无论如何,这个亲随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跟在裴怀安身边,或者留守裴府,或是在他的任务里待命。
但他的出现,却让裴季昭的心落了地。
裴季昭硬接了一刀,身上发软,将长刀插在地上,才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他看向子杳。
少女扶着他,神色温和,没有从死里逃生的松懈,也没有因为死亡的威胁而有丝毫的变色。
日光下,她的脸上如同蒙上一层金纱,整张脸都剔透的,人也莹莹地披着光芒。
裴季昭轻声道,“阿砚……”
额角的汗水流进耳朵里。
子杳扶住少年强撑着的身体,“别睡。”
她不懂医术,也不止他此时情形如何,但此刻只能勉强叫他保持清醒,伸手拖住他,“和我说说话吧。”
裴季昭顺着她的力道,颓坐在地上。
子杳说,“不要睡,和我说说话。”
裴季昭眼角发红,轻轻地笑,手紧紧地抓着子杳,声音透着疲惫与虚弱,“阿砚,我好害怕。”
没人知道他刚刚有多害怕。
他真的好害怕。
眼前都变成血红一片,让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恨不得变成一把刀、一面盾,挡在子杳的身前。
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的姑娘就要在他面前身首异处了。
裴季昭垂着眼睫。他的姑娘,怎么能受伤呢?
他记忆里的姑娘,在外人面前是端雅庄淑的,甚至有些安静,但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她藏在端庄壳子后面的灵动。
他的姑娘,被划破了手会自己藏起来,然后和她的小侍女吐槽,自己被划伤了,然后让侍女哄着包扎。
子杳让裴季昭靠在自己的身上,“别怕。”
她没事。
她也不会有事。
秦默是裴怀安的侍卫统领,她如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他这个侍卫统领就是个实在的绣花枕头了。
裴季昭轻轻嗯了一声。
他说,“其实,我很厉害的。”
他能打过那个人的。
再怎么样也是裴家的少将军,自幼习武,练的也不是花拳绣腿,他是真的能打过那个人的。
子杳说,“我知道。”她顺着少年的话,“是我们连累你了。”
裴季昭道,“不是,不是。”他有些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有些笨拙,仿佛刚刚拿着刀杀气逼人的男人不是他一样,急急忙忙地要解释。
子杳不在意。
她说,“没关系的。”
她说,“我不在意的,也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确实是她得罪了人,牵连了他,她不是在阴阳怪气的讽刺他。
她的声音轻轻的,神情也是温和的,裴季昭一时愣住了,人呆呆地看着她,明明受了伤,却仿佛被浸在温润的池水里,被子杳轻柔地拂开鬓角的碎发。
裴季昭的头靠在她的肩上,一瞬间竟希望他的伤不要好了,能一直这样依靠着她就好了。
秦默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身为裴怀安的心腹,年纪轻轻就担任侍卫统领一职,实力自然不俗,长枪一扫,就生生将人打飞了出去。
黑衣人并不退却,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他们手举钢刀像下劈来,结果被秦默一个个地扫飞,那黑衣人的首领甚至被他一杆长枪钉在树上。
黑衣人首领的肩膀上插着长枪,后背倚着树干。他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牢牢钉住,伤口撕裂疼痛,鲜血顺着身体流到脚下。
为防止他自尽,秦默卸掉了他的下巴。
青年一身黑衣,满脸漠然,问他,“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不回答,“裴、裴大人的家臣,秦将军都出动了。咳、咳咳……”他咳了几声,“今日是我技不如人,死了也没什么冤屈的,只求秦将军能给我一个痛快就好。”
秦默没说话。
他一言不发,握住手里的长枪。
长枪转动,插在树干里更深了。
黑衣人首领惨叫一声。
但他是死士出身,自幼就像一把兵器一样被培养,刑讯逼供也未必能问出些什么。
此时虽然已经惨叫不止,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子杳从地上站起来。
她不好扶着裴季昭一同走过去,就拍拍他的肩,叫玉简扶着他,自己起身走到黑衣人面前。
她说,“齐王殿下的肚量还真是小得很。”
黑衣人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子杳看着他,神色平淡,面前血淋淋的场景也没能让她害怕,“我知道,对于死士而言,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
黑衣人首领眼眸一动。
子杳道,“你说,我把你送还给你的主子如何如何?”
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黑衣人首领瞪大了眼睛。随后他低低地笑了,“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是齐王殿下的人呢?”
他说,“周大人在朝在野,就没有仇人吗?”
“周小姐,我是周大人的政敌请来的人。”
子杳一笑。
这简直是谎话连篇。
“确实。”子杳说,“我的父亲在朝多年,未必就没得罪过人,也未必没有人要杀我。可是……”
她接下来的话令那首领脸色大变,“能动用影卫杀人的,恐怕朝中还没有大臣能做得到。”
黑衣人神色骤变。
随即又道,“你今日可不止得罪了一个人。我奉我家殿下之命来取你性命是不假,但你真的确定好你的敌人了吗?”
他的每句话都透着些引诱,“周小姐,莫要把我送错人了。”
他说,“我确实是齐王殿下的人,齐王殿下让我杀了你,谁让你拒绝了他呢?”
说完后。他又笑,血水顺着嘴角向下淌,他一只手撑着树干,一只手艰难地抹掉了嘴角的血,“可是,我这样说的话,你难道不会怀疑其实我是在骗你,我其实是澍王殿下的人?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其实是澍王殿下的人。”
子杳没说话。
陷害与反陷害,他的答案确实无法得到证实。
但子杳不急,子杳说,“你觉得我在烦扰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你可真是愚蠢。”
子杳很少这样明着嘲讽人,她更喜欢平淡的、云淡风轻地看着人在死亡的陷阱里挣扎,“我把你送给齐王殿下就好。”
她说,“齐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以他的脾气秉性……”
她的语调轻轻的,“无论你是不是齐王的人,我把你送过去,他都不会放过你。”
“你是他的人,他认为你泄了密,死士叛主是什么下场,自不用我多说。你不是他的人,却陷害他,他又会对你做些什么呢?”
子杳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不是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只是在说昨天晚上吃了些什么。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眼白突出,眼睛里的红血丝都清晰可见,模样狰狞,吓人得狠。
他恶狠狠道,“毒妇!”
子杳悠悠说道,“在下当不起这位大人的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