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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报了名号
子杳坐在马车里。
褚景陈骑着马坐在外面,在那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还是要回去和长亭郡主交待的。
子杳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等待着一会儿要面对的风雨。
其实,在她的心里,褚景陈一直都是个木头美人,美则美矣,但太清冷了些,身上没有人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会愤怒,会无奈。
前世这个人从清冷如霜到寂寥如雪,始终都是冰寒的颜色。
第一次有了些世俗的烟火气。
大概是,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太让人压抑绝望。
她经历过,体会过,所以这一辈子不想再体会。
哪怕粉身碎骨。
其实,她今日劝褚景陈的那些话本也可不必说的。
直接将东西全都交给京兆尹,既报复了温莫停,也算给他出了口气。
可一旦如此做了,温莫停若是因此狗急跳墙,郡主府可就不好过了。
把柄这东西,实在是要命。
她得了长亭郡主的人情并不容易,可不是为了让郡主府再走与前世一样的老路的。
而且,若是她自作主张,长亭郡主那里也不好交代。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上面没有郡主府的徽记,虽然行人不会不长眼地挡到前面去,但终归是走不快。
终于到了郡主府。
玉钗给她掀开车帘,外面的太阳有些大,她出来后,玉钗又给她撑了把伞。
子杳伸手扶在玉简的手臂上,下了马车。
太阳被云遮蔽,一瞬间又阴沉下来。
褚景陈说,“姑娘,请。”
子杳点头示意,向府中走去。
孙希夷已经被褚景陈的人带回来,只是人还没醒,郡主府的大夫给她把了脉,虽然被敲了一下子,但并无大碍,便任由她昏睡着。
长亭郡主则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木头桌子上摆满了新鲜水果,葡萄上还沁着水珠。
郡主用酒盅抿着酒,看她来了,说了一句,“坐。”
“见过郡主。”子杳给她行了一礼,方才入座。
长亭郡主的视线从桌子上的水果上移开,看向子杳,问她,“怎么样了?”
“人找到了。”
她停下了。
长亭郡主一挑眉,眉眼间带着些摄人的意味,“然后呢?”
子杳说,“本想把他的人头送给殿下,只是子杳技不如人,让他逃了。”
长亭郡主斜睨了她一眼,没有问她那是个什么人,而是悠悠道,“把他的人头送给我?你倒是不怕吓着我。”
子杳垂着头,坐得规矩,说话却不是十分规矩,“殿下熊心虎胆,不输男儿,如何会吓到。”
长亭郡主说,“你这是在夸我?”
子杳没有回话。
长亭郡主说,“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她放下酒杯,神色稍微正式了些,问子杳,“是什么人?”
子杳卖了个关子,“殿下应该听说过。”
长亭郡主倒是有耐心听她卖关子,奇道,“我听说过?”
孙希夷所画的那位李郎,她也见过,而且是眼看着孙希夷画出来的。孙希夷虽然没心没肺地被人哄骗,但从小培养的官家小姐,琴棋书画还是有些水平的。
可那人的模样她并未见过。
她将认识的李姓之人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人能对上。
她问子杳,“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俊逸,只是,此乃化名。”
“化名?”长亭郡主若有所思,“真名为何?”
“温莫停。”
长亭郡主身子微怔,她看向子杳,不太确定道,“岭南温家,温莫停?”
子杳确定道,“正是。”
岭南,古为百越之地,地处偏远,山路亦崎岖难行。又炎热多雨,终年不见冰雪,因毒蛇猛兽横行,病害也多。
在以前的很多年,岭南都是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除非是久住在岭南的人,一般人根本无法适应那里的环境。
在皇帝下旨流放岭南的罪臣里,若是有五成死在路上,剩下那五成不是死于毒瘴之气、就是被毒虫蛇蚁咬死,再要么,就是适应不了那里的环境,久病不治。
但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那个地方。
那个人姓温,是名医者。传言他走遍名山大川,遍访名医拜师学艺,学成一身本领后,最终留在了岭南。
这便是岭南温家的祖先。
由此而始,温家一族擅医术,出身温家的温莫停,更是医毒双绝,亦擅易容,以及种种奇技淫巧之术。
温家的少主。
长亭郡主神色复杂,随即又笑,像是妍妍盛开的牡丹花,“倒是惹了个麻烦。”
随即她一掌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威严厉呵,“我与温家无冤无仇,温家的少主,就想挑战我皇族威仪了吗!”
子杳没说话。
温家确实与长亭郡主无冤无仇。
可他背后那人未必如此。
温家的少主也许还会忌惮皇家的郡主,可若是挑战她这皇族威仪的,是皇族本身呢?
“母亲息怒。”一直站在旁边的褚景陈劝长亭郡主道,并将怀里的东西递给长亭郡主。
长亭郡主一怔,接过。
两人虽是母子,可又实在是生疏得很。
褚景陈回郡主府的时间少,长久的别离之下,再亲近的人再见面,也做不到热络如初。而且他回郡主府,待得最久的也不是长亭郡主的身边,而是去看望他一直卧病在床、病弱的弟弟。
哪怕每次长亭郡主见到他都是喜悦的,可面对他那样淡漠没有表情的脸,很多话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郡主府的许多事,他也不管,也不在意,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请缨去做什么。
长亭郡主接过褚景陈递过来的东西,打开。
刚看了一页,她就直接将纸拍在了桌子上,又翻了一页向下看,看到最后,也无法做到冷静,神情严肃地问褚景陈,“这东西,哪里来的?”
褚景陈说,“在温莫停的院子里搜出来的。”
长亭郡主冷哼了一声,“怪不得胆子这般的大!”
她又说,“只找到这些吗?”
他们母子的对话,子杳没有插话。
应该是还有一些的。褚景陈手中的已经算是触到了皇帝的逆鳞了,却是温莫停假手于人毁的,他自己则亲自去了屋子里。
他出来的时候,袖摆上还有纸张的灰烬,下裳更是有一角被火烧过。
子杳其实更想知道,他亲自焚烧的那些,都记载了什么东西。
只是无缘得见了。
面对长亭郡主的追问,褚景陈先是默了一瞬,才说道,“还找到了一些。”
长亭郡主问他要,“那剩下那些呢?”
褚景陈回她,“现在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在京兆府尹的手中。”
长亭郡主双眉一凝,“什么?”
她站了起来,“为何会在京兆府尹手中?”
褚景陈的神色有些波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温莫停看事不可为,在院子里点了一把火,京兆府的人为救火,闯了进去。”
一句话都没有提及子杳。
“你当我是傻子吗?”长亭郡主哪里是好糊弄的人,她拿着手里的纸,反问道,“想要将这东西抢出来,从温莫停点火到你抢东西,最长也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等京兆府收了消息再赶过去,他那院子怕是都烧成灰了,还来得及抢什么纸?”
她眯了眯眼,回头看向子杳,“你出的主意?”
褚景陈接过话头,“母亲,与她无关。”
长亭郡主呵斥道,“闭嘴!我没问你!你说!”她指向子杳。
子杳并没有因为她的呵斥而受到惊吓,还是沉静垂眸的模样,“是子杳的主意。”
褚景陈说,“母亲,与她无关,是我沉不住气。”
长亭郡主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追究是谁的主意,而是说道,“你以为你将这些东西交上去有什么用?这东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你以为在京兆府尹手里,他就有胆子上呈给陛下?到时候幕后之人抓不出来,他的官位还坐得住?”
褚景陈默了一瞬,“我是让府里的下人给他的。”
并且报了郡主府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