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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你要问他
高公子在想。
这个诗句,他不好出的太难,否则显得他故意为难,也不能出得太简单,以至于这一想,就是片刻。
有人催他,“快点啊!高公子!”
高公子想了想说,“那我就以花字开头,这位……公子接最后面一字吧。”
“就……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
他手中扇子一摇,“飞字,如何?”
子杳应道,“好,那就飞字。”
飞字的诗句有很多,确实是常见的字,但以这个字开头的诗句,一时倒是想不起来了。
子杳垂眸低思。
她半晌没有动静,外面的公子说,“公子,可是有答案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还没有思索出结果,高公子却偏偏提了一句。
子杳的思路被打断。
其实很多东西不是脑子里没有,只是隐藏在头脑里突然想不起来了,等到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知道答案。
子杳看到裴苒正百无聊赖地倒着茶水。
裴季昭不许她喝青楼里的茶,她就无聊地倒进杯里。她将水壶提得高高的,水流从壶嘴流出细细地下来,却一滴都没有漏。
子杳唇一勾,回答高公子,“确实有答案了。”
她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再见到不过的诗句。
她启蒙时背的诗句。
楼下高公子愣了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地就能答出来。他其实脑子里也有很多的诗句,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唯独没想到是这局诗。
可能因为它太过有名,反而容易被人忽略。
高公子说,“这一局,公子通过。”他宣布了结果,但还没说完,“只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子杳手指在窗框上轻轻点了点,“我姓沈,单名一个昭字。”
高公子手持折扇,“原来是沈公子,久仰。”
他这话纯属客气,子杳没认为他真能对自己随意编出来的名字久仰,就也客套道,“高公子客气了。”
行酒令再次回到正轨。
期间有小厮上来给子杳添茶。
子杳屋里的茶水倒是没喝,但都被裴苒倒着玩了,水倒是没洒出来,但让她倒来倒去的也少了很多。
子杳就让小厮进来了。
小厮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脸上白皙细嫩,但倒茶时,胳膊上的伤痕偶尔会露出来。
子杳接过水杯,不经意地问,“来这里多久了?”
小厮十分乖巧,“五年了。”
他细细打量这小厮,模样生得十分清秀,只是五官还没长开,若是长开了,也是个风流俊郎的少年郎。
只可惜是在这种地方。
她又问小厮,“我第一次来海棠依旧,同我说说吧。”
小厮低眉顺眼,也不知是被打磨掉了一身的锐气,还是只是暂且的蛰伏。
他说,“海棠依旧是处青楼,里面常有公子来楼里吟诗作对。”
子杳说,“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青楼是做什么的她比谁都清楚,里面做什么她也不是无知孩童。
小厮顿了顿。
子杳说,“我要知道楼里的姑娘。”
她看小少年犹犹豫豫的样子,丢给他一枚一枚银锭子,“说吧。”
小厮纠结一瞬,“楼里的姑娘有春兰、秋菊、白梅、月季、牡丹,都是很漂亮的姐姐,还会吟诗作对。”
都是花名。
子杳慢悠悠道,“那海棠呢?”
既然这楼的名字是海棠依旧,总得有位海棠姑娘。
只是这名字……
子杳心里带了些浅淡的无可言说之意。
这名字起得也太草率了。
而那小厮听她问了之后,明显地顿了一顿。
子杳看向他。
他没动。
子杳就说,“叫你们的海棠姑娘上来。”
他声音清朗,眉目清正,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眉眼间并不带情绪。
小厮跪坐在地上,默了一默,才说,“是。”
海棠姑娘是位风情万种的女子。她一身红衣,衣服穿得正经,不该露的地方哪里都没露,走路也正正经经的,没有拧着身子。
但她身量丰腴,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挑起,两颊和眼尾都扫了胭脂,白皙的面上用胭脂浅浅地晕染开,眼波一转,能将人的魂都给勾走。
她给子杳行礼,“见过这位公子,可是这位公子请我来的?”
她看着倒是有礼。
只是这海棠姑娘又不是个完全的柔弱娇花,手上给她倒着茶,嘴里却说着挑刺的话,“公子可知,叫我上来这一趟,要多少钱?”
子杳在她对面坐下。
“不知。”子杳回她,“我也没有钱。”
海棠就笑,“那公子知不知道,没有钱在这海棠依旧会怎么样?”
子杳摇头,“我确实没钱,但他有钱。”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裴季昭。
他离她不远,但也不像往日一般总在她身旁,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子杳说,“我的钱都在他那里。”
钱这种东西,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没有叫别人帮自己拿着的,除了主仆,那就是一家人的关系。
海棠扫了她一眼,又看裴季昭,笑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趣事,“想不到公子好这一口,那不知您还叫海棠上来做什么。”
子杳说,“给你介绍个更有钱的人。”
海棠说,“谁?”
子杳给她指,“看到那边那间屋子了吗,那里面住了个有钱人。”
海棠说,“您说有钱就有钱,您叫我去我就去?”
美人都是有脾气的。
子杳不在意的模样,还冲着她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不去也无妨,那把刚刚的小孩叫上来,我看他的模样也不错。”
海棠立刻就变了脸色,“你怎么……”
“怎么知道你们的关系?”
子杳没回答她的问题。
再明显不过了。
她问那小少年,楼里的姑娘都有谁,他说了四五个出来,却唯独漏了海棠这个花魁。
若非有恩情,就是有仇怨。
子杳老神在在地晃手中的茶杯,“按我说的做,我帮你把他从青楼里赎出来。”
海棠看了她半晌,“说话算数?”
子杳说,“算数。”
海棠眉间微挑,眼帘微垂,是一个轻蔑讽刺的模样,“好,我去。”
只是她还是有些气不顺,走之前挑衅子杳,“你们男人那档子事,我只是听说过。想请教一下小公子,被男人疼……爱的滋味,究竟如何?”
“个中滋味……”听到海棠的调侃,子杳的脸都没有红,甚至有些正经,视线瞥向裴季昭说,“那你要问他。”
裴季昭在子杳说了钱全在他这里时,就开始神游天外,甚至不自觉地端起茶水来喝,被子杳这么一说,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如同天女散花。
“原来如此。”
海棠没讨到场子,索性也不继续纠缠,瞥她一眼后,随口一句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