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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位屠子其实和他们并无什么关系。但是,看七师兄皱起的眉就知道,这事,他想管。
墨岘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两人到旁边说话:“咱们先回家去,换了衣裳再过来。”
“小墨,多谢。”
“谢什么?咱们这一路上,什么都做了,却就是没做个侠客该做的事情,如今正好齐了。”
侠以武犯禁,古代的侠客,勉强也算是政♪府监督的一个部分,虽然是违法的~
其实他们夜里来救人,八成已经有些迟了,出人命到不至于,但是屠子少不得要受皮肉苦,至于他那娘子……若是那位县令儿子是个急色的,说不准也早已遭了污辱了。
不过,他们是救人,却不是要将自己搭进去。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侠,不过是七师兄好心,而墨岘不介意满足他的这种好心,让他开心而已。
两个人此时也没了继续买东西的心情,正好路边有卖醪糟的老汉,两个人过去一人要了一碗,一边喝着,一边一边等着与刘七约定的时间,
未曾想,他们刚坐下喝了两口,三四个骑士一边将鞭子挥得“啪啪”作响,一边高喊着“长宁侯车驾到!闲人逼退!”,一路纵马而过,且能从他们背后背着的旗子上看见“长宁侯李”的字样。
“好大的排场啊。”墨岘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情景,这个便是传说中的古代静街吧?同时和七师兄一块站起来,随着其他百姓,朝道路两旁退去。
旁边七师兄却说:“都说长宁侯治下甚严,家人守礼,如此看来,倒也算不虚。”
墨岘一挑眉:“方才那样的,还是守礼?”
“那些骑手已经压着马速,且鞭子也都是空鞭,只抽在空中,只是抽在半空听个响动,并未伤人,况且也只是让百姓避退,而非跪拜,如此还不算是有礼?”
墨岘:“……”
老百姓都很老实,而且看来也都知道规矩,纷纷躲进街道两旁的店铺里。店铺老板不管是热心的还是吝啬的,即便是看见进来的人里边有着乞丐无赖,却也并不驱赶。由着街面上老百姓进完了,这才上了门板。
墨岘和七师兄进的是一间酒楼,也不知道要折腾多长时间,墨岘有心拉着七师兄在这解决了中饭。但是他们如今两个农人打扮,却又哪里应该有那个闲钱?于是墨岘干脆学习孔乙己,花了十几个大钱,要了一小碟茴香豆,两碗黄酒,还有两个馒头,就着从家中带来的小半块卤肉,解决了午饭。
待他们吃饱喝足,恰好听外边有人喊:“没事了!没事了!开门卖货了!”
小二打开门板,见是巡街的衙役,这才放心来,重新开门营业了。
也是到了此刻,原本静得吓人的酒楼内——除了墨岘和七师兄,方才基本没谁能安下心来吃饭,重新喧闹了起来,老百姓都议论着,怎么长宁侯那样的人物,竟然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正议论着,忽然跑进来了个闲汉,大叫大嚷着道:“你们可知道吗,那王屠子家的大徒弟可真够本事!竟然来了个拦车喊冤!”
“哦?!”顿时众人都来了兴致,原本朝外走的也停下了脚步,等着这闲汉继续朝下说。可偏偏闲汉闭了嘴,无论众人如何催促,都不吱声了,只是绷着脸,却那眼睛斜看着酒楼掌柜。
那掌柜的倒也识趣,立刻便吩咐小二道:“与这位兄弟打一壶酒来。”
闲汉立刻喜笑颜开了:“谢了,掌柜!”
掌柜的也拱拱手,不过是一壶酒而已。而这闲汉也是上道,喝了一口酒,立刻便讲了起来。
先将长宁侯的队伍如何风光威武。又讲那王屠子的大徒弟是如何躲在拐角处,再讲那人是如何大喊着冤枉冲出了拐角,接着讲长宁侯如何质问县令父子,讲得口沫横飞,精彩异常。
直讲了小半刻钟,这酒楼里人非但没变少,反而变多了。且大多买了黄酒茶点,或坐或站,边吃边听。甚至墨岘都又掏了一次钱,给七师兄买了茴香豆,让他沾着吃。
待那闲汉终于讲完,酒楼老板乐得又给了他一壶酒,还加了二两猪头肉和十几文大钱。
随着人流朝外走,墨岘忍不住问:“师兄很喜欢听?”
“也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有趣。”想了想又补充道,“比自己看书有趣。”
“师兄……没听过说书吗?”
“说书是何物?”
“那俗讲?”
“俗讲倒是听过,不过有的听不明白,那经文太拗口,怎么?”
“回去我给师兄说书。”墨岘笑笑回答,看来这世界的休闲娱乐活动比他想象的还要少,甚至连俗讲都依旧只是佛教俗讲僧的专利,而没有发展成更通俗化的说书。
“你不是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吧?”七师兄刚想点头答应,便硬生生止住了。
“师兄说的就如同我从不想正经事一般。”
“你知道就好。”
墨岘:“……”
而那屠子的事情倒是不需要他们插手了,也是这屠子夫妇命好,虽有一难,却只是虚惊一场。
“公子,怎么了?”在这酒楼的斜对面,一个家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询问着旁边一身普通灰布衫子的年轻公子。
“发现了一个老朋友,未曾想到,他竟然会在此处,而且还是那身打扮。他八成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但是……你在这等着,我去寻个人。”语毕,这公子就窜出了人群,他旁边那家人只来得及叫了两声,灰衣公子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如今街上行人细密,喧闹不已,而且心中没有防备,以至于墨岘和七师兄一开始竟然都未曾注意,有人跟在他们身后,直到走过了半条街,那跟着的人渐行渐近,两人方才感觉到了不对。
不过他二人也是有默契,彼此对视一眼,便一齐转进了一个拐角。
那跟踪者刚刚跟着他们转进拐角,就被墨岘一把扣住了喉咙,如果不是今天天气晴好,墨岘能把他那张脸看得务必清楚的话,说不准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了。
“花长怜?”墨岘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地方碰见姓花的。
花长怜指指仍旧扣在自己脖子上的墨岘的爪子,示意他放开——其实他原本也没这么容易被抓,怎么说都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但是如今心中焦急,外带他早就把墨岘当了朋友,心中没防备,这才被他抓小鸡一样一抓一个准。
墨岘却有些犹豫,很显然,其实他并不在意杀人灭口的。
但是,那赵雁乐曾说过他与长宁侯有旧,如今长宁侯在此,他也跟来了。那要是他死了,说不准事情就要闹大了,反而要波及到村子里。思及此,墨岘才放开了手。
“欧阳兄,你我可真是有缘啊。”花长怜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个来回,刚得自由,便笑嘻嘻的对墨岘拱手问好。
“有事快说。”墨岘的语气显然不怎么客气。
“欧阳兄,你上次救了思定的腿,显然是医术有一套。如今……看在我帮你摆平一干江湖人等的份上,可否帮个忙?”花长怜不是君子,所以对于挟恩图报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行。”谁知道墨岘拒绝的也干脆,“你帮我摆平了一干江湖人等,我不是也给了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冯思定?如果你把冯思定的腿打断,我倒是愿意考虑考虑。”
“你……”花长怜以为自己已经够混球的了,现在才知道,他还差得远。
“欧阳公子,需知话出无悔。”小巷里出现了第四个人,不用问自然是冯思定。如今他虽然能走了,但是腿脚仍旧有些不方便,明显一瘸一拐的。
如果只有墨岘自己,别说悔上一悔了,就是把他们都在这里宰了,然后随便找个枯井一扔,又有谁能奈他何?
可是……有家有口就是不容易啊,不但要努力养家糊口,还要注意保持在自己那口子眼中的光辉形象。
“算了,你也别拿这话挤对我了,我要你一条腿又有何用?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我要治的是谁。而且,事先说好了,我可是只通外伤、骨伤,若是内科,普通头疼脑热,我倒是能应付,再严重些,我可就爱莫能助了。而且,我不能现在跟着你们去给病人治病,你们得让我换身衣服,而且,我的身份不能泄露。”
“我让你帮忙治的是我舅舅,他就是……长宁侯。”花长怜说到这小心观察了墨岘的表情一下,发现他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顿时放下了心,“他的伤,也算是骨伤吧。”
如果换一个人,让他治什么长宁侯这样的大人物,那么墨岘立刻翻脸,但偏偏是花长怜这个无赖,身边还跟着一个间接救过七师兄的冯思定。所以既然开头答应了,那也就只e你咬着牙继续答应下来。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怎么还有‘算是骨伤’一说?”
“嘿嘿,你看见就知道了。”花长怜傻笑两声,死活不多说了,“今晚上,你来驿馆找我就好了。”
直到这天夜里,墨岘换了一身寻常文士服,戴了个大斗笠,和同样打扮的鬼医——听说之后死活要来凑热闹的,还有一身学徒装扮的七师兄,来到了驿馆。果然花长怜就在门口等着,看他来了立刻把他接了进去。
等到看见了长宁侯的伤,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花长怜说算是“骨伤”了。这长宁侯的左小腿该是曾经断过,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伤了,不过当时显然接骨的手段显然不佳,小腿明显弯向一边,且便是连小腿的肌肉都有些萎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