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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北急匆匆来到医院,湘南被推进了B超室,依依正在走廊上等着。看到湘北,依依一边叫着小姨一边扑到湘北怀里。
“爸爸呢?”湘北问。
“爸爸今天加班去了,电话一直打不通。”
湘北拿出手机拨打唐宋的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
湘南从B超室出来以后被推到急诊科观察室,医生嘱咐她静卧休息,护士给湘南戴上了胎心监护仪。
“没事儿,医生说问题不大,”湘南躺在床上,忍着不适对湘北说,“都31周了,胎盘很稳固,一般不会有啥事。只是现在胎心还不够稳定,再观察两三个小时,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家了。”
“我姐夫呢?你这还有一个半月就要生了,为什么不是他去送依依?不都是他送吗?”湘北的话里有点责怪唐宋的意思。
“他今天单位加班,还嘱咐我来着,让我不要骑电动车……”
“刚出院才几天就加班?姐夫的单位也太过分了!”
“是你姐夫想多挣点钱,也不能都怨人家单位……”
“真是的!要钱不要命了,你也不说说姐夫!”湘北恼火地说,“——抢你包的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太突然了,当时也吓了一跳,他们又在前面,我没大看清楚,只是可惜了那个包,还是你给我买的古奇,我最好的一个包。”
“姐,我再给你买一个。”湘北安慰姐姐。
“这么贵可不行!现在咱们不比以前了,”湘南说,“你姐夫这次住院花了不少钱,到身体也还没完全恢复,可得省着点过日子。”
依依突然插话:“妈妈,我不学琴了,给家里省点钱吧?”
湘南笑道:“好孩子!现在你想不学也不行了,你爸爸不会同意的!”
“依依乖,钢琴该学还得学,家里的事不用你小孩子管,”湘北安慰依依,“小姨这里每个月还有好多工资呢,供你学琴不是问题……”
“湘北,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湘南说。
“姐夫的电话还是接不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就是加班,还能有啥事?”
“姐夫的身体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他恢复得很快,比原来有力气了,也很少抽筋了——都怨你姐夫!要不是他今天加班,怎么会出这档子事!真是讨厌!”
“也不能怨我姐夫,他不也是为了给家里挣点钱吗?你可别生我姐夫的气啊。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感觉好一些了,你要是有工作,就先去忙吧。”
湘南不断催促湘北离开,湘北见姐姐神情逐渐舒缓了下来,状态也比较稳定了,就对依依说:“依依,小姨还要出现场,你先在这里陪妈妈好不好?我到吃晚饭的时候来接你们回家。”
“我可以照顾妈妈,你放心吧小姨。”依依乖巧地说。
在湘北去看湘南的这段时间里,法医和几名刑警已经和小魏会合,对黑蛇的尸体和周边环境展开勘察。
胡正熙丢弃在江中的商务车,也被边防检查站的巡逻武警发现了。他们很快将情况通报给了警方。不久之后,小魏就接到了齐天的电话。
“鸡冠山边防支队刚刚向我们通报,在江边发现了一辆沉入水中的商务车。”齐天在电话里对小魏说,“我看了一下,你离那儿比较近,开车的话半个多小时就能赶到,队里就不再另外派人了,你去看看吧。具体位置我马上发给你。”
一辆武警牌照的越野车正在往江外拖拽沉入水中的商务车,小魏站在一旁,看清了牌照之后,他马上掏出手机给交警队监控中心打电话,请他们协查这辆车在沿江一带出现的时间。
交警队很快查到了这辆车经过江边公路的监控照片,并发给了小魏。小魏一眼就认出来了,监控照片上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正是胡正熙!
此时,唐宋夏炎已经骑摩托车返回小厂子里。
唐宋把胡正熙给的九十八万现金从包里取出,摆在破桌子上。两个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真钱,在成堆的钞票面前都禁不住有些恍惚。尽管衣服还是湿的,但是在成堆的钞票面前,他们好像已经不觉得冷了,连寒颤都忘了。
过了好一会儿,唐宋才开口:“现在快四点了吧,我得回家换套衣服,去接孩子。”
“这些钱怎么办?”夏炎问。
“现在分了吧——”唐宋说,“你说,胡正熙会不会用假钱来骗我们?”
夏炎有些惊愕地看着唐宋。
二人验看了每一沓钞票,夏炎还从一沓钞票中取出了嵌在里面的子弹头,将子弹头拿在手里反复端详。
唐宋放下手中已检视完毕的钞票,感叹道:“居然都是真的。”
“胡正熙在黑道上做事还是比较讲规矩的……”
唐宋打断了夏炎的话:“咱们要是信他讲规矩,这会子早就到那边去了!这辈子能不能回家都很难说!这些钱,他可能压根就没想给我们!如果把我们骗到那边去,我们连人带钱全是他的!”
夏炎听了,不由得有些发呆。
唐宋把钱分成两份,每一份都是四十九万,唐宋把其中一份推到夏炎面前。夏炎从自己那堆取了两万,堆在唐宋那一堆上:“你还要养家,还要治病,你多拿点。”
唐宋拍拍夏炎肩头,点了点头,快速将钞票塞进背包:“我得走了!回去还得换换衣服接孩子去。”
唐宋背着背包起身要走,刚出了屋门又折了回来,他打量着屋内的设施,问夏炎:“灭火器呢?”
“在这,干嘛?”
“新的?”
“你让买的当然是新的。”
“灭火器拿来,再打几桶水。”
夏炎依言而行,取过灭火器,又从院子里的水井提了两桶水。
唐宋收集印钞用的废纸和油墨堆在屋子里,取出打火机将之点燃。火苗很快蹿了起来,烟雾在房间内逐渐弥漫。
夏炎提着灭火器喊道:“你要干什么?”
夏炎说着拽掉了灭火器的保险栓,唐宋挥手制止了他:“再烧一会儿!”
“电线!电线要烧坏了!”
“再烧一会儿!坏了就坏了!反正我们也不再用了!”唐宋喊道。
眼看火苗即将窜到屋顶,夏炎按下了灭火器手柄,白色粉末迅速扑灭了火源,屋内只剩下弥漫的浓烟。
“水!把水浇上。”
夏炎依言向墙上泼水。
唐宋和夏炎被呛得直咳嗽,二人来到院子里。
“为什么要这样?”唐宋问。
“这样,就可以解释了。”唐宋指了指夏炎头上和自己头上在车内爆炸留下的痕迹,“地上你再多泼几桶水——手机是为了救火掉在水里的,要记住!”
唐宋出了屋门,开上小昌河走了。
就在回城区的的路上,唐宋险些与湘北的车擦肩而过——二人只差了一个路口。其时,湘北已从小魏处得知胡正熙的车落入江中的消息,正在赶往江边。
湘北赶到江边,站在玻璃破碎的商务车旁,小魏把手机里的监控照片给湘北看了看。
“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胡正熙。”小魏说。
“车里发生了爆炸?但是没炸死人?胡正熙下车之后故意把车炸毁?还是他被别人炸了?”湘北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这个不好说,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车里面都被泡了,线索不好找。等下拖车到了,拉回局里仔细查吧。”
“车的资料查过了吗?是谁的车?”
“我刚才查过,车牌和车子不一致——等下把车子拖出来,再看看车架号和发动机号。”
湘北正要跟小魏说该组织人手沿江搜索,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湘北按了接听键,又听见了依依十分着急的声音:“小姨!——小姨你快点回来吧,妈妈肚子疼,医生说小宝宝要出来了,把妈妈推进产房了……医生说要有大人签字……”
湘北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但她还是强忍着安慰依依:“依依别哭,小姨马上就回去,你先让医生接电话……”
湘北边说话边上了警车,招呼也不打一个,发动引擎就冲了出去。
小魏眼看着车子急速驶出,一脸担忧。
“不用签字!我们全听医生的,我半个多小时就到医院……我是公安局的,那是我姐姐!”湘北边开车边通话,一脸急切,“我到了以后会补上签字的!现在该怎么做全听你们的!我就这一个姐姐,求你们照顾好她……”
湘北结束了通话,将手机扔在旁边的座位上,抬手擦掉了已滑落脸颊的泪水。
这个时候,唐宋刚刚回家,他把刚得来的五十一万藏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又匆匆上楼换了衣服,然后急急忙忙赶往依依学琴的艺术学校。
唐宋没有想到,依依并不在培训学校里。他更没有想到,他和湘北的第二个孩子,此时已经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就在湘北离开医院以后,湘南身上佩戴的胎心监护仪发出了警报,胎儿心率急速上升,血氧含量急剧降低,情况十分危急。医生当即决定马上手术娩出。
手术很快也很顺利,湘北又赶回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湘南缝合伤口。
“孩子怎么样?”湘北在手术室外面问从里面出来的护士。
“孩子两千一百克,属于低体重早产儿,容易发生并发症,已经送进监护室了。”护士说,“医生让你们去办住院手续,怎么着也得住一阵子……”
“我姐姐……孩子妈妈怎么样?”
“产妇现在体征正常。”
湘北稍稍松了一口气,对依依说道:“依依,你当姐姐了!咱们去给妈妈办住院手续……”
唐宋来到培训学校的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校了。唐宋闯进教室,钢琴老师正准备离开。
听说依依没来上课,唐宋赶忙借老师的手机拨打了湘南的号码,却只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唐宋觉得不妙,赶忙换了湘北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姐夫?”待听明白确实是唐宋的声音以后,湘北抱怨道:“姐夫你这一下午干什么去了?我们都在妇幼呢!你抓紧来吧!孩子生了!在监护室里!”
等唐宋慌里慌张地开着车赶到妇幼保健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唐宋走进病房的时候,湘南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正在输液,依依和湘北分别坐在床两边。
依依看到唐宋进来叫了一声爸爸。
湘北回头:“姐夫,你可来了!”
唐宋来到床边,面色有些尴尬:“别提了,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
湘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唐宋,生气地把头转向一边。
唐宋只好问湘北说话:“孩子呢?”
“在监护室呢,不让看。孩子太小了,只有四斤二两,医生说可能要在暖箱里待一个月呢。”湘北说,“姐夫你下午干嘛去了?怎么找你也找不着。”
“今天净事儿,手机掉水桶里了——”唐宋转头对湘南道:“出什么事了这是?你没事吧?孩子还好吧?”
湘南手术刚结束,神色萎靡,气不打一处来,发怒道:“都是你!要是你送依依,怎么会有这样!”
唐宋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知所措。
“爸爸,妈妈送我去学琴,路上被人抢了包,她摔倒了……”依依在一边帮着妈妈回答。
唐宋上前去握住湘南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吗?”
湘南气鼓鼓地推开唐宋,闭上了眼睛。
湘北有心给姐夫解围,她看着唐宋问:“姐夫你头发怎么了?脸上这是……闯火场了?”
唐宋扯谎:“……今天碰到了点危险……车间里起火了。”
湘南关心丈夫,睁开眼睛看着唐宋。
唐宋只好继续扯谎:“墨辊清洗剂用完了,临时用了点汽油,一个同事抽烟,差点引起大火……”
湘南和湘北对望了一眼,眼神里都含着诧异。
“爸爸,下午小姨打电话到你单位也没找到你。”依依说。
“……是我们自己搞的那个小厂子,自己偷偷弄的,消防设施不全,才出了这样的事儿……”唐宋说。
一名护士闯进来喊道:“15床家属,抓紧去一趟医生办公室!”
唐宋看到湘南的床头上标着床号“15”,连忙跟护士走了。
医生告诉唐宋的是一个坏消息:孩子的情况不太好,医生只说会尽力保住孩子的生命,但是不敢保证孩子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