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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周洪波的尸体,江远慌乱异常,他回身走向自己的车,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江远坐进劳斯莱斯的时候,湘北驾车驶过江远的劳斯莱斯,来到人群外靠边停下。
江远在驾驶座坐定以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开车走了。
“今天早上七点五十才接到群众报警,但法医说,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小魏向湘北介绍情况,“这个人被放到这里之前已经死了。”
“这是什么人?身份查明了吗?”
“身份证、驾驶证都在身上——”
“什么人?”
“本地人,叫周洪波。”
“死因?”
“初步判断是颅脑外伤——”
“——这里,这里挨了一闷棍。”小魏指了指自己脑袋后上方,“头皮下有淤血,也可能会有颅骨骨折。我认为,最有价值的证物就是它了——”小魏走到一辆警车旁打开车门,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把手枪。
“前苏联马卡洛夫手枪,里面还有子弹——”小魏取出另一个证物袋出示给湘北看,“目测——与胡正熙身上的弹头完全一致。”
“这下有好戏看了——我们找到了打伤胡正熙的人?”
“不仅仅是打伤了胡正熙!他也许杀了更多的人!”
“十七号那个案子?”
“对,那里还有好几条人命呢——现场的弹壳和子弹头都跟这把枪对得上号,照我说,这些都是他干的!”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只要能从他这里取得突破,胡正熙那一个亿的伪钞也能水落石出!”
“对头!”小魏兴奋起来,“我感觉这几桩案子,很快就要破了!胡正熙被定罪的日子也不远了!”
湘北从警车里取过一个文件夹,浏览证物清单。
“奇怪……钥匙、身份证、银行卡、驾驶证、甚至手枪都在——”
“什么不在?”小魏问湘北。
“每个人都会随身携带的东西——”湘北说。
湘北说的是周洪波的手机。
周洪波的手机已经成为唐宋复仇的利器,它马上将为唐宋搅乱敌人的阵营。
就在江远还没出门的时候,唐宋委托大壮,用周洪波的手机给吴凤娇发了微信。接到微信之后,吴凤娇确认周洪波已经出事了,马上把周洪涛叫到了自己家里。
大壮用周洪波的微信,给吴凤娇发了几张微信截图,截图上的内容是周洪波的微信与老大(江远)的通话记录:
第一条:周洪波在我们手里,他已经承认一切都是受你指使。你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准备好五百万!
第二条:准备好钱之后,就回微信,我们会告诉你把钱送到哪里。如果你不回微信,也不还钱,后果会很严重。
第三条:周洪波发给“老大”的微信之三:一个小时以内,如果还不回复,我们将不再等待。
三条微信之后是这样一句话:老大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吴凤娇和周洪涛其实心里都明白,这是绑架周洪波的人用周洪波的手机与江远联系,但江远拒绝沟通,最后甚至将周洪波从微信好友中删除了。
周洪涛没想到也不愿意相信江远会如此无情,但他一时间也无从得知自己的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想先稳住嫂子,然后去找江远问个明白。
“我哥哥……”周洪涛在屋里踱了几步,“我哥哥……公司临时有急事,被派到南方去了……”
吴凤娇脸色涨红,发作道:“你拿我当傻瓜?这个“老大”是谁?是不是也是你的老大?你哥哥被人绑了,人家找你们老大要五百万是不是?你们老大连理都不理,一条微信也没回,还把人家给拉黑了是不是?你现在抓紧和你们老大联系,问问怎么才能联系上绑你哥哥的人!你老大不出钱,我们砸锅卖铁自己凑钱也要把你哥赎回来!”
周洪涛眼见无法隐瞒,既担忧周洪波性命,又为江远的作为失望愤恨,恨恨说道:“江远!是江远!我们兄弟给他卖命,为他出生入死,到头来他连五百万都舍不得!”
“你现在就找他!问问到底是谁干的!”吴凤娇催促道。
吴凤娇话音刚落,周洪波的手机响了。
吴凤娇的手机也响了。
电话是警方打来的,警察没有说周洪波已经死亡,只说发生了事故,让吴凤娇周洪涛前往现场。
见到周洪波尸体,周洪涛脸色铁青吴凤娇失声痛哭。
周洪涛向远处看去,目光所至,正是江远居住的别墅区。
“接下来,需要你们把所知道的与死者有关的一切信息如实告知我们,这样才能帮助我们尽快破案,能做到吗?”
听到湘北这样问,吴凤娇看了一眼周洪涛,垂目点头。
小魏补充道:“还有,为了准确判断他的死因,你们是否同意做尸体解剖?”
周洪涛回答道:“同意!可以解剖!要查明白——现在能大体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从体表特征来看,可能是头部受伤导致的。”小魏回答。
吴凤娇拿出手机,想把收到微信截图的事情告诉警方,周洪涛连忙把她拉到一边,悄声对吴凤娇嘀咕:“嫂子,江老板的事情,咱们先别提了吧?”
“那就这么便宜了他?”
“如果他被警察抓了去,我们什么也得不到,而且……而且,我也有危险。”
“那就让你哥白死了?”吴凤娇恼怒。
“当然不会!”周洪涛说,“我们先找江远,让他给你补偿五百万——这些年我们帮他挣的钱一千万都打不住!给你要五百万一点也不过分——”
“然后呢?”吴凤娇怒火稍息。
“然后,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处理!我一定会为我哥报仇的!”
然后,周洪涛和吴凤娇回答了警方的询问,详细说明了周洪波失踪前的情况之后就离开了现场。
将嫂子送回家以后,周洪涛拿出手机仔细查看寒山印社的监控视频,发现唐宋和夏炎一整夜都在寒山印社,直到早上8点钟才离开。
他们应该不是作案的人,周洪波这样想道,只有找到江远才能搞明白事情的真相。
“江总,我哥哥死了。”手机接通以后,周洪涛用怪异的语气对江远说。
“我刚刚听说了,我已经派人赶过去了,你要照顾好你嫂子……”
“江总,”周洪涛很不礼貌地打断了江远的话,“我想见见你!”
江远感觉到了周洪涛的无礼和傲慢,他压抑着不快回答:“好的,我也想尽快见你,你把你哥这边的详细情况跟我说一下。这样——下午公安局还要来咱们单位搞调查,我也和他们多交流交流,让他们尽早破案——你晚上去我家里好不好?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的江总。”周洪涛冷冰冰地答应了。
挂断了电话,江远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阴郁了。
他也查看过寒山印社的监控视频,看到唐宋和夏炎确实从夜里到早上都在忙碌,没有时间将周洪波杀害并送到自家外面的路边。再说,他也不相信唐宋和夏炎会有这样胆大的同伙,敢干出杀人的事情。那是谁干的呢?九爷在南方还没回来,胡正熙还躺在医院里——难道是胡正熙在医院中遥控指挥?那胡正熙的人又是如何找到周洪波的呢?难道胡正熙已经醒过来了,而且查明了真相,要对自己下手了?胡正熙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在警察眼皮子下能筹划这样的大事?
江远心乱如麻。想到胡正熙还活着,他不由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冷汗直流。
斩草还要除根。
江远找来了自己的表弟韩鹏。
韩鹏与周洪波是铁哥们儿,也曾带人参与了对胡正熙和唐宋夏炎的洗劫。他没有正式职业,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干,这几年,放高利贷和催债几乎成了他的主业。
“周洪波死了!”二人寒暄之后,江远告诉韩鹏。
“是胡正熙干的?”
“估计不是他,但是也可能与他有关系。现在必须找到胡正熙验证一下。搞不明白这件事,我们都会倒霉的!而且,我们不知道对手是谁。”江远说。
韩鹏和江远商量完怎么去找胡正熙的事情,就离开了。他前脚刚走,湘北和大军就为周洪波的事来到了江氏集团,江远只得硬着头皮接待。
“你们放心,我们单位一定全力配合你们调查,我们也希望这案子能早点破,还家属一个公道。”江远说。
“江总,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湘北说。
“当然,问什么都可以。”江远故作轻松地回答。
“我听说,这个周洪波是您公司的工作人员,但实际上,相当于您的私人保镖,是吗?”
“私人保镖?哈,这个就有点说笑了——出远门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带着他,图个安全嘛。在离山这小地方一般我是不会让他跟着我的——但是他有时候也会帮我做一些私事,比如接个朋友,跑趟银行什么的,有时候我因为应酬喝了酒,也会让他去帮我开开车。”
“你最近一次联系他是什么时候?”
“好几天以前了吧,这两天没什么事,我也没找过他,他平时上班又比较自由,经常好几天见不着人——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大军说:“他头上挨了一棍子,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他和谁在一起?有谁见过他?”湘北问江远。
尽管湘北和大军的调查让江远有些狼狈,他还是应付过去了,周洪波平时并不在单位这倒也是实情,江远以此为借口一问三不知,推了个干干净净。
在江远眼里,警察还不是他最怕的,警察要讲规矩讲法律讲道理,没有证据不会拿他怎么样,他真正头疼的是如何对付不讲规矩不讲法律不讲道理的人。
下午傍晚时分,江远回家以后支走了家里的钟点工,亲自洗菜、剁鱼,好一阵忙乎。
四菜一汤做好的时候,有人敲门。
江远开了门,周洪涛黑着脸走了进来。
“我做的,简单吃点吧。”江远热情地招呼周洪涛。
周洪涛黑着脸说:“麻烦你亲自做菜,不敢当。”
江远也板起脸说:“你哥没了,我也很难过。可是你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我对你哥俩怎么样?没有亏待你们吧?”
“没亏待我们?”周洪涛并不买账,“你没亏待我们,我们哥俩对你怎么样?什么脏活儿都是我们的!到头来你连五百万都不舍得!害得我哥丢了性命!”
“周洪涛!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出了事我也要完蛋,我怎么会为了五百万不管你哥?”
“你不要狡辩了。我今天来,就两个要求,一,你拿五百万给我嫂子,二,你要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周洪涛说完,掏出手枪顶着江远的脑袋。
江远神情镇静,而后哈哈大笑。
周洪涛疑惑。
“这是何必呢?”江远收了笑容,“其实不劳你动手。你不动手——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我们都已经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