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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完两个唐军死士营军士,一个时辰后,吐蕃军开始有了动静,一队队吐蕃军缓缓策马出了大营,向左威卫郎将王忠嗣率领唐军前锋围了过去。
区区三千兵丐。便敢来碰吐蕃军,想要进军逻些?伏波王手段真黑,为排除异己,送了一道美味给吐蕃军打牙祭。
若胜,可打破吐蕃军的最近连续大败的心底恐慌,恢复他们的自信心,这么算来。吐蕃军占了大便宜。
那我就装作不知,与伏波王配合一下,吐蕃军太需要一次胜利了,悉诺禄恭逻在马上悄悄捏紧了拳头。
吐蕃哨骑往来不绝,不断将前方的军情传递过来,唐军就在原地列阵,摆出一副固守待援的架势。
“全军逼上去。哨骑将这方圆几里给我盯好了。严防大唐军驰援。”悉诺禄恭逻沉着下令。
这次是白天。以力胜巧,三万五千吐蕃军还胜不了三千大唐军么?我要全歼,一个也不能让他逃出去。
唐军大营。部分营帐被拆掉,唐军正紧张地布阵,校尉旅帅大声地吆喝:“列队,布阵,上箭张弩!”声音透出一股子急躁慌乱,全无平日的镇静自若。
前面两排弓弩手,其次是刀棒手,陌刀队,一千越骑藏在大营两翼,大营后面是扎棱湖,一番乱哄哄地总算是列好了阵。
马蹄敲打着大地,似密密敲响的鼓,落在杨钊心头,瞧着如潮头般卷来的吐蕃军。杨钊握刀的手紧张得有些白,嗓子干干的,没有一点儿唾沫。
在天波府做亲卫的五兄弟刚到前线,全调到了威成军,自己和田承嗣两人被分到死士营,现在才明白,死士营全是陇右军清洗下来的军校,战场上的苦活累活全是他们的,昨晚被摸了哨,临时换了营指挥使,是个叫王准的镇将,据说在交河堡被吐蕃俘虏,割了几个吐蕃蛮子的人头,只身逃了回来,有勇有谋,带回吐蕃军的情报,他主动要求来这儿杀敌,说受了吐蕃军非人道的待遇,夜夜让他做新郎,他要让吐幕军明白,他的手中刀比身上的枪更厉害。
真他妈吃错药了,换了我杨钊,早用身上的枪代替手中刀戳向吐蕃女蛮子。
“兄弟们都是军中的前辈,到了死士营,只要这场仗打下来了,带着军功勋爵。回家搂老婆抱孩子去,大伙儿放心,今天只是据寨死守,不用冲锋陷阵。都听我的号令行事。”王准扯着粗哑的嗓子,大声地鼓舞着死士营的士气。
杨钊那小子在天波府不规矩,被齐宝打过,被配到死士营,自己跟他走得近。也受了株连,田承嗣脸上阴沉沉的。心里一个劲儿暗叫到霉,得立点功。早日离开这儿。
田承嗣眼光扫过同来的几名年轻军士,说来也怪。他们的话不多,脸上似乎很轻松。一付惯经杀阵的摸样。
既然到了死士营,断不能像杨钊这般一付软骨头。还没开打就吓成了一个小白脸。说不得,老子也要割几颗吐蕃军的人头,田承嗣嘴角浮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弩手,前方车步处,放!”镇将王准嘶吼的声音有些沙哑。
平射而出的弩矢像道疾风刮过,穿透了吐蕃骑阵,翻起片片红色的血浪。
可惜威成军的弩箭射出这一轮后,踏机上弦得忙乎好一阵,他们没有诸葛连弩,跟着退了下来。
来了,吐蕃蛮子根本无视前面的障碍,就这么直直地冲撞过来?陷马坑。铁蒺藜。只是让他们度稍稍减缓。
“弓手准备。前方六十步处,放!”镇将王准的声音再次在战场上吼了出来。
不足千人的死士营,射出的羽箭瞬间遮住了天空,像阵急雨般淋。
吐蕃军中箭落马一大片,但他们仿佛就是肉盾,不退,专为消耗唐军的箭矢而来。
几名吐蕃蛮子的战马将尖木桩撞得东倒西歪,一匹战马被斜着向前的尖木桩刺进胸膛,临死前哀鸣嘶叫,听着让人心里酸,那名勇悍的吐蕃百夫长像只苍鹰一样腾起,越过了几排尖木桩。冲上前来”田承嗣心都要跳出来,
吐蕃军的悍不畏死,那也瞧瞧我的,田承嗣提着根短柄狼牙棒,大步迎了上去。搂头便砸。
战场上想活的人就会死,想死的人反而能活。这是田承嗣他爹从小教导他的,他爹是安西副都护,以豪侠闻名。
杨钊战战挂兢地站起来,往前冲了两步,嘴一直紧闭着,瞧见一个。叶蕃蛮子四肢张开。合身扑了过来,死士营的刀枪也不慢,好几样戮在他的身上,可吐蕃蛮子临死前还带着笑容。
唐军死士的刀枪抽不出来,那名合身扑上的吐蕃蛮子,用血肉之躯为后面的吐蕃军赢得了时间,凶恶的吐蕃蛮子挥舞着刀棒涌了过来,刀砍棒砸,霎时掀翻了好几个唐军,血肉四处横飞。
一点儿碎肉落在杨钊脸上,他一下子懵了,丢下刀,掉头就往回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是伏波王的亲戚,还有大把的前程等着我,谁在这儿傻不楞登的拼老命。
几个跟他同来死士营的年轻军士,这时情势紧张,也没时间去管他,而是张开诸葛连
总算安全了。杨利松了口气,正盘算着,我得装着受伤,混过去,以后,,一头撞在镇将王准身上。
“往哪儿跑?临阵脱逃,斩!”我恨死这样的小白脸了,王准紧咬牙关,满是横肉的脸抖动着,搂头一刀劈了下去。
“我是伏波王的亲”话没说完,杨利的脑袋已滚到一边,身子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跑了几步才栽倒。
杀的就是你这样的小舅子,从地上捡起杨钊的头,王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凶神恶煞喝道:“进者生,退者死,兄弟们,随我扑上去
王准带领一伙军士冲了过去,遏制了吐蕃军凶悍的扑营。
一千吐蕃勇士就这样彻底报销了,不过试出了威成军的强弱,前头的死士营全凭一股血气之勇在支撑,威成军似乎并没有配备连弩,得瞧瞧唐军的弩箭还有多少?悉诺禄恭逻心里盘算着,眼里射出冷酷的杀意,马鞭一指:“再上去三个千人队,左右各千人侧翼佯攻,正面强
唐军大营正中。竖着一个望楼,望楼上左威卫郎将王忠嗣正用千里镜瞻望敌情,刚才吐蕃军强攻,七八百的死士营折了一大半,那些陷马坑,尖木桩起的作用越来越不知他们还能抵挡住吐蕃军这次攻击吗?
要是吐蕃军全军突击过来,威成军能支撑到哥舒将军的援兵到来吗?
让左威卫郎将王忠嗣为难的是中军不能轻易行动。
“传下令去。准备一批刀棒手,阵地一旦被撕破,他们就给我填上,不得后退一步。牢牢地钉在那儿。”王忠嗣沉着下令。
望楼下,王忠嗣的亲卫,伏波王派来的监军监士都被召集起来,在这今生死存亡的关头,也没人勾心斗角,排除异己了。
“给我一柄重斧陌刀!”临时作为监士的李嗣业大声喀道。
“好汉子,生的一付好身板,给你柄重斧陌刀吧,待会可不能丢脸。”亲卫校尉笑着擂了他一拳。
李嗣业硬生生受了他那一拳,身板儿纹丝不动:“哪能呢?我的陌刀技可是伏波王的亲卫校尉齐宝教的,他还带我到吐蕃重囚营练过刀,一斧头劈下去,劈开吐蕃蛮子的脑袋跟劈柴禾似的,我们几位兄弟,封常清,张巡,都去重囚营杀人练过胆
扫了他们一眼,就连那个丑陋精瘦的瘸子,脸上轻松,眼里射出寒光,高大个“的话不假。那亲卫校尉生生打了个寒颤。
“高大个,叫什么名?你们几人领一队军士,准备着给我填上去。”亲卫校尉问道。取过一柄重斧陌刀,递给了他。
接过重斧陌刀,李嗣业像见着情人那样爱不释手,不迭声应道:“李嗣业,遵令”。
“封常清遵令!”封常清原地不动行了个羽林武学的军礼他腿不方便,担心亲卫校尉瞧见,不让他上去。
“张巡遵令!”张巡一脸都是激动,已经开始整队了。
三人接了这趟活。那叫一个开心,初次上阵就有五十名军士归自己管,怎么也要立点功。封常清叫张巡过来,三颗脑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一会儿。
李嗣业提着重斧陌刀,到了那群手下面前,都是临时召集的军士,他存心让他们在那儿站了好一阵,一个个腰背笔挺,丝毫也没见松懈下来,威成军军纪严明。果然名不虚传。
“待会儿我冲在最前面,膀粗腰圆有把子力气的,提着狼牙棒跟着我,中间就是弓弩手。由张巡指挥,封常清辅助,刀棒手护住两翼。李嗣业正在那儿调遣,听见亲卫校尉的吼声:“死士营挡不住了,随我填上去。”
李嗣业虎吼一声。已提着重斧陌刀冲上去了,后面忙坏了张巡、封常清两个,大声招呼道:“注意队形,狼牙棒的力士跟上去,两翼保护。”
死士营阵地。剩下的百多名军士聚成一堆,田承嗣躲在王准身后,眼疾手快,朝一个挥舞藏刀冲上来的吐蕃蛮子就是一刀,竟将他的肠子拖了一地。
狼牙棒挥舞起来太重,这会儿田承嗣力气快要耗尽,只得用这种阴招杀敌,所幸这百多名军士中间还有几具诸葛连弩,哪儿危险,就对着哪儿一通攒射。
李嗣业人高腿长。冲到前面,对准一个吐蕃百夫长的脑袋就是一斧头。
擒贼先擒王!
那个脑袋就像个西瓜一样被劈成两半,吐蕃军的气焰顿时被他劈了。
田承嗣瞧见了威风凛凛的李嗣业,心里一松,高声招呼道:“到底是兄弟,都上来了!”
封常清扣动连弩的扳机,沉产应道:“我们兄弟同来同回,不能撂下一人。”
瞧不出张巡一个读书士子,见了吐蕃蛮子,兴奋得就跟疯了一般,大呼酣战,手上的横刀也不慢,这会儿指挥弓弩手的到是封常清。
望着唐军源源不断地从阵地涌出来,箭矢却是稀稀拉拉,悉诺禄恭逻的心定了不少,扭头瞧了瞧太阳,心里盘算着,再这么耽搁下去,战事又要被拖到天黑,那就不好办了。
万一又像上次在昌马盆地,生出什么变化,还是战决,在黄心渐咕束战斗。悉诺禄恭逻拔出刀。向前指!”今军卑令川陛叭冲杀过去,一举荡平唐军营寨
雄浑苍凉的牛角号响起,数万骑吐蕃大军像洪水般卷了过来,到了两箭之地,开始加。
悉诺禄恭逻太狡猾了。折损了两三千吐蕃军,才咬勾。王忠嗣站在望楼上,放下千里镜,声音里掩饰不住喜悦:“传令,连弩车准备射,重甲陌刀手护住两翼。”
大营中间,七八顶营帐瞬间被拉开,露出两百辆连弩车,手推的独轮车为基座,上面固定着一具小型三槽床弩,弩臂是反曲弓臂,床弩旁边有一个带手柄的小滑轮组,连接扣弓弦的牙。
一辆连弩车共有五名军士,右边的军士装箭,左边的军士摇动手柄。后面一名负责瞄准,剩下两名军士充任后备,忙着搬运箭矢,全是哥舒翰带来的铁刃军,忙而不乱,个个练有素。
连弩车威力远在诸葛连弩之上,变戏法似的一现身,吐蕃军只怕又要吃苦头了。果然,悉诺禄恭逻率领的吐蕃军进了一箭之地,一片密集的箭矢平射过来,劲力奇强非比寻常,一大片吐蕃军被箭矢射落于马下,堆成了障碍,后面的势头为之一阻,度缓了下来。
阵中的吐蕃千夫长不明就理,一个劲儿地高呼:“他们要踏弩上矢,时间慢,加冲过去。过了弓弩的射程,我们就胜利了
没有人能躲过连弩的阻击,如潮的吐蕃军一批批退去,一千骑耗尽,又是一千骑填了上来,却无人幸免。
田承嗣看得目瞪口呆。看着密集箭矢穿过密集的吐蕃骑阵,满世界都是飞溅的血浪。
“咚!咚!咚”。唐军大营的战鼓声响了起来,雄浑激烈,让人一腔子热血滚烫,望楼上伸出一面红旗,左右挥舞。
唐军大营的左侧五里处,山坡后的四地,铁刃军安抚着趴在地下的战马,幽灵般埋伏着,直等待着战机地出现。
昨夜趁着月朗星稀,左威卫将军哥舒翰率铁刃军涉过星宿海,在这儿已休息了大半天。
吐蕃哨骑在这儿游荡过。都未现唐军的踪影,因为唐军用千里镜观察出了吐蕃军的规律,也扮成了吐蕃哨骑,假装在这一带游荡,真假吐蕃哨骑,一下能辨认得清吗?
左威卫将军哥舒翰一把掀开身上的迷彩油布,手里提着长枪,翻身上马,大喝道:“出击!”
铁刃军带着俯冲之势。从高坡而下,直冲向吐蕃军与唐军左翼的重甲陌刀手混战之中。
这批重甲陌刀手虽然只有五百,但他们铁罐头似的弧形板甲,吐蕃军根本砍不动,可倒过来,每一次重斧陌刀劈下,都伴着惨叫和纷飞的血浪,根本不在一个级刷上嘛。
外围的吐蕃军听到身后轰鸣的马蹄声,立马掉转马头迎敌。可先遭遇到的就是一轮箭矢平射而来。
这么近的菇离,吐蕃军能有几骑躲过连弩的密集射击?
铁刃军并不急于冲阵。而是在外围用轮射之法向左右划着弧线飞驰,手中连弩在马上连。
面对这有度有准头有劲道的杀人武器,吐蕃军除了惨叫也没其它逃生的法在,一阵羽箭飞过。就有一批吐蕃军歪到躺下,这情形就像笋子被层层录开一般。
唐军大营正面,吐蕃军丢下几千具尸,终于明白,正面是冲不过去的,得迂回,因此正面的攻势缓了下来。
这绝不是威成军的实力。而是伏波王李岩研的武器,有了这些兵器,吐蕃、突厥,塞外诸胡谁能是他的对手?对面的吐蕃军战败被俘,将我背叛的事抖漏出来。我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王准越瞧越胆寒,得找个借口,早一点离开战场。
假装受了重伤,被人救走?王准苦笑一声,今天老天爷照顾。连个。口子都没有,自己给自己一刀,又下不了手。
转目四顾,就是田承镝了,这位兄弟与我并肩杀敌,有过命的交。
王准把田承嗣拉到营帐里,看里面无人,诱惑道:“田兄弟,你进了死士营,升迁无望不说,一只脚就迈进了鬼门关。
我父亲是京兆尹,现在我受了伤,你护送我回长安,功名利禄少不了你的。”
想起死士营剩下不到百人,田承嗣心里泛起一股寒意。伏波王李岩杀人不动声色,又有连弩。重甲陌刀军”田承嗣眉宇间满满都是忧色,问道:“王镇将,你浑身好好的,怎么说受伤了?”
“田兄弟,给我一刀就行了,实不相瞒,我得罪了伏波王李岩,,在他手平,我寝食难安。早点躲开他,还能多活几年。”王准的话半真半假,不过神情真挚。令人不容拒绝。
王准主动要求挨一刀,还真他妈犯贱,田承嗣暗骂了一声,拔出刀,问道:“就是让你受点伤,然后借口养伤,光明正大回帝都
“别罗嗦了,田兄弟你手脚麻利点,等你我到了帝都长安,就结为兄弟哎哟,你怎么?”王准胸口一阵撕裂的痛,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