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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那天傍晚和许逸峰分开，走进楼道里，再次回到平时熟悉的环境时，苏涵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是那么的不真实。但是手上还留有许逸峰的温度，这让苏涵不得不相信它的存在。许逸峰取回自己的车送苏涵回来，一路上都是一边开车一边握着苏涵的手。苏涵害怕这样会影响他开车，但他说不要紧，自动挡车一个手就足够了，他平时也经常用一个手打轮儿。苏涵紧张地看着路面。开了一段时间之后，苏涵发现许逸峰用一个手控制汽车的确是控制得游刃有余，看来她没有必要担心什么。许逸峰的手时而抚摸着她的手，时而握紧她的手，就是不松开。苏涵在车上不紧张了之后，开始去体会在许逸峰手掌里的感觉。这只手宽大有力，自己的手可以完全在他的掌心里被包裹起来。她用自己的手指肚去触碰许逸峰的掌心，许逸峰就把手放松了，苏涵顺势握住了他的一个手指头。
“小孩子都是这样握着大人的手的。”许逸峰笑着说。
“是呢，我儿子也这样，好像这样才能抓得牢固。”苏涵说。
许逸峰用另一个手指抚摸着苏涵的手背，“你的手就像小孩子的手一样，皮肤细致柔嫩。”
苏涵在楼道里回忆起这些镜头，下意识地用右手摸了一下左手，但体会不出许逸峰所说的那种感觉。她把手伸进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苏涵意外地看到，何征正在家里和儿子一起玩。她一时间没有心里准备，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何征。
何征见苏涵进门，说“今天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来了。以为能在车站遇见你，估计是错过了。”
苏涵换鞋换了半天。她在何征的注视下无处躲藏。她没有看他，低着头走向厨房。
“我去做饭了，你看着儿子。”苏涵在厨房里对何征说。
20
何征在当上了组长之后发现，仕途这条路并不是那么好混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方方面面下了功夫，但很多地方仍是不理想。在组里，他并没有在自己升职之后就把工作甩到下面，相反的，他承担了比以前更多的活儿，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如果有什么急着需要弄完的工作，也都是他在忙。在升级到这个岗位的最初的日子里，他是谦卑的，是和善的，是平易近人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但同事们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他期待的那么好。在他安排工作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情绪，有时会把“你是组长，你不多干活儿，让谁多干活儿啊”这样的态度带出来。何征在想，为什么之前的组长没有他这么多困扰，分配任务都那么顺利每个人都那么配合呢？自己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达到那样的状态呢？上面领导层那边，对自己的信任也还是差很多。何征能够感觉到，他的领导对其他的组长们比对他要好，从关系上，从感情上，都能看得出来。何征觉得虽然他能见到领导，领导也时不时给他们开会，工作汇总，布置任务，但是和领导还是挺难亲近的，没有什么私下里打交道的机会。弄得到现在何征心里也还是觉得生分，说话都要处处小心。以这样的趋势看来，真是不知道还要混多久才能有所突破。和其他组的组长们也没有建立起什么同盟战线。何征请他们吃过饭，在部门之间需要协调的时候也尽量帮忙。但是饭吃过了忙帮过了，看起来并没什么实际性的效果。在领导面前，他还是排到最后，甚至都没有被容纳到小圈子之中。
苏涵是不会明白自己付出的努力和承受的压力的。何征在和苏涵吵过之后，在外面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已经给她解释过多少遍了，她就是不能理解。苏涵只是看别人当领导当得轻松，但那不过是旁观者的角度而已。自己看别人做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难，所以很多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有体会。何征多希望苏涵能够信任他支持他，给他时间。何征觉得假以时日，他也会过渡到当组长当得顺顺当当的那一天。那时候儿的他干起这个工作应该也是游刃有余的状态，理清各种关系都不在话下，说不定还可以继续升职。苏涵不能够等吗？不能够体谅他吗？难道苏涵看不出他的努力和付出吗？
想起努力，何征觉得自己很努力。从孩子降生开始，他的努力是显而易见的。哪怕就是现在面临这么多压力的状况下，他仍然在看孩子，让苏涵上舞蹈课。甚至是一天的外出表演。何征想起苏涵出去一整天，回家没多久就和他发生了争执。何征在想，从前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苏涵到哪儿去了呢？何征认为苏涵需要反省，好好想想这其中的道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心意，对这个家的付出。
何征在恼怒中过了两天。最气愤的是，自己都不能好好地生气。由于他现在在组长的位置上，上班的时候还得把所有不高兴都抛开，像对待上帝一样对待每个人，无论是下级，上级还是平级。只有当所有的人都下班了，他和苏涵的不愉快才能被自己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连同单位的烂事儿，一块儿处理。不过这些事总是混在一团。何征很烦恼。
何征周三的时候没有想过不带孩子。但那天下午，另外一个部门的组长找他，临时有事儿让他给帮个忙，还想晚上一起吃顿饭。饭可以推，但活儿不好意思不帮。当然一起吃个饭也是最好的了，感情都是慢慢处的，哪会儿出现转机都有可能，得把握好了。何征正要给苏涵发短信告诉她一声的时候，苏涵的短信先过来了，问他还能不能晚上照常带孩子。何征本打算解释一下，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从来都没耽误过她的课，怎么忙都赶回去看孩子，这一次都不行吗？而且有时候越解释越乱，这还不是本部门的事儿，如果她理解不了，弄不好还得吵。正好也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想想，正是自己平时排除困难，无论如何都回家带孩子，她才能有机会出去上舞蹈课。
周三晚上，何征回家，从卧室的门口往里面看了一下，苏涵和儿子已经休息了。自己回来了一阵子之后，苏涵还是很安静，没有起来和自己理论什么。她应该是反省过了，也想明白了，知道她自己做得不对。何征这样寻思着，心想如果苏涵还是想不明白，对今天的事情不满意的话，她会起来再次和他争吵的。何征在客厅里踱着脚步，对目前的状况表示满意。和他一起吃饭的另外一个组长在饭桌上没少喝酒，和他说了一些单位领导的事儿，也是开始在把他当自己人了。何征想着这些，露出了笑容，决定第二天如果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来。
周四，何征下班回家的时候苏涵还没回来，何征让阿姨先回家，自己陪着孩子待会儿。苏涵比自己预计的到家时间要晚了一会儿。
苏涵进门，何征看着苏涵。苏涵背对着自己换了半天鞋。是鞋带儿不好解开吗？苏涵看也不看自己就去了厨房，连儿子都没看一眼。她是见自己回来得这么早太吃惊了吗？还是吵架之后还不愿意和自己正面沟通？
全家人一起吃的晚饭。儿子对三个人在一起吃晚饭这件事儿表现得很兴奋，一直在那儿嘟囔着说话，苏涵好几次提醒他要好好吃饭。
何征见苏涵一直没和自己说话，对苏涵说，“明天你不是有舞蹈课吗，下班之后你直接去吧，我回来看儿子。”
“好的。”苏涵一边看着碗里的饭菜一边说。
何征心想，苏涵是在心里太感动而不愿意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