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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雷声阵阵,暴雨似瀑布般倾泻而下,仿佛倾诉着留存于人间的哀怨。叶凝香不喜下雨,总觉得这样阴雨的天气会不自觉勾出她埋在心底的苦涩,会让她始终伪装着的强硬不受控制地变软。
她蜷缩着双腿靠在墙角难以入睡。这该死的雨,噼里啪啦地吵得人心烦意乱,叶凝香噘着嘴,捂着耳朵,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与她不同,慕夕泽倒是早早进入了梦乡,而且似乎还做着美梦,不时发出几声低微的笑声,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还说着梦话。
叶凝香好奇这个没了智商的傻王爷会在梦中说出什么不同寻常的话语,屏住呼吸,凑到慕夕泽身边,耳朵几乎都要贴上了慕夕泽的嘴唇。
“娘子,嘿嘿,娘子!”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新词儿呢,没想到还是那两个都在叶凝香耳朵里磨出茧子的两个字,她面露失望,将头摆正准备起身。
可是她还未起身,便觉得腰身受到一股力量的冲击,人也不受控制地倒在了慕夕泽的身上,而那粉嫩的嘴唇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对上了慕夕泽微薄的唇。
她震惊欲喊叫,可是嘴巴却被堵得死死的,发不出半点声响,欲赶快起身摆脱这令人尴尬的姿势,却发现她的后腰被慕夕泽搂得死死的,竟不能移动分毫。
再睁眼瞧着身下面的慕夕泽,双眼紧闭还笑成了两个月牙儿,那嘴巴若不是此刻同叶凝香的嘴唇相连恐怕也会笑得咧到天上去吧!
这个慕夕泽,睡个觉还能做梦同她那个,要不是他现在痴傻了的话,叶凝香恨不得当场杵他两拳。无论怎样,这样的姿势终究不好,叶凝香努力抬头避开慕夕泽的唇,接着缓缓向后退。
成功缩回到床角,叶凝香长舒了一口气,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红得快要炸掉的脸颊,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个不停。
整整一夜,叶凝香都蜷缩在床角,生怕慕夕泽再来个梦游把她掳到他怀里去。第二日,天空放晴,阳光明媚,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芬芳。不过这样的好天气却丝毫不能让叶凝香提起丝毫兴致。
她拖着浓重的黑眼圈,斜靠在床榻上半眯着眼,想要再睡会儿,头却好像炸裂般痛得睡不着。
慕夕泽却是精神很足,睁着大眼睛饶有趣味地望着叶凝香,随后干脆躺到叶凝香身边,像只爱撒娇的小猫黏在了叶凝香的身上。
叶凝香懒得再管这个磨人精,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再睡个回笼觉。这一觉,叶凝香补得可算足,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猛然想起今日萧青羽会去鉴察司给她送她父亲的案件文书,叶凝香仓皇起身,头都没来得及梳,穿上衣服就朝鉴察司跑去。
“马忠,宁王殿下就交给你啦!”
正在院子里浇花的马忠突然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待他回过神来,那一张脸拉得比驴还难看,嘴巴也撅的老高,极不情愿地答应了叶凝香,转头便对上了正冲自己傻笑的慕夕泽。
“呵,呵呵。”马忠颇为无奈地笑了两声,又朝后退了两步,朝着慕夕泽哀求道:“爷,今儿咱不玩编小辫儿了,咱玩点别的好不好?”
只见慕夕泽疯狂摇头,然后笑呵呵地走到马忠面前,动作娴熟地解开了马忠束发的发带。
叶凝香马不停蹄飞奔到鉴察司,只见魏询已经早早在此等候。看着叶凝香蓬头垢面的模样,魏询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回归平静,微笑着说道:“所有与这案子有关的文书都在这里,想要查出谋逆案的始作俑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叶凝香的双手微微发抖,指尖轻轻滑过一页页泛黄的纸张,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泪。
这些被先皇尘封多年可以洗刷她父亲冤情的文书此刻就实实在在地摆在她的面前,她可以没日没夜探究隐藏其中的奥秘,她可以一字一句地还原发生在七年前的与案件相关的旧事。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做她多年来心心念念想做却未能做的事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叶凝香微笑着看向魏询,笑容使得她眼部肌肉绷紧再次挤出两滴热泪。
魏询神情激动地点了点头,好像也无比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一品居,兰居。
自从入宫为慕景沅做事,萧青羽回到兰居的次数少之又少,窗前摆放的兰花有些已经枯萎凋零。
浓茶入杯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响,水流流动蒸发出的热气在茶几上空渐渐飘散,留下满满的清香在居室上空萦绕。
“东西送过去了?”
萧青羽一边微笑着给高飞递茶,一边用独有的极富磁性的声音说道。
“是。”高飞微微颔首,言语中处处流露对于萧青羽的敬佩。
高飞自幼便跟在萧青羽身边,总觉得这个男人是他见过的最神奇的人,就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宝藏,只要肯挖掘就总能找到值得他钦佩的地方。
他从前总以为萧青羽只是个有着自己势力,有心争夺天下的茶叶商,从没想过他会在两月之内站到离国权力的核心,成为慕景沅心中最信任的人。
突然之间,高飞觉得他的主子深不可测,又似乎隐藏了许多连他都不曾知晓的秘密,比如苏致武案,比如巫族。不过他却丝毫也不在乎,他敬佩他,感激他,甘愿为他的羽公子做任何事,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便已足够。
萧青羽轻轻抿了口茶,一双幽深的眼眸蕴藏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很好。就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高飞慌张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绢帛纸,呈递给萧青羽。
“公子,属下忙着苏致武案件一事,忘记将这绢帛及时转交给您了。”
说话间,高飞已经双膝跪地,一副等待受罚的模样。
这帛卷书写的内容好似用了什么暗语,高飞看不懂,却也不多问,只是十分坦承地向萧青羽承担自己的罪责。
见了那绢帛,萧青羽瞬间脸色大变,双手紧握成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得高飞心底发慌。
“这绢帛是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送你绢帛之人现在何处?”
萧青羽声音低沉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前天,一……一个自称姓冯的年轻人送来的。”
高飞刚刚说完,萧青羽已经起身推门飞奔离开兰居不知所踪了。
整整三日夜,叶凝香与魏询干脆住在了鉴察司,除了吃饭,其余时间全部都用来研究案情上来。
结合大理寺的卷宗和各处有关此事的文书,叶凝香大概了解父亲当年是在乌岭这个地方出了问题,而乌岭则是大离和北纥的最后一战。此战惨烈,大离和北纥的战士死伤惨重,最终北纥因为不堪重负向离国递交了降书。
不过明明就是场必胜无疑的战役,父亲究竟是怎样被人扣上了这谋反的帽子呢?
经过这些天的苦思冥想,叶凝香终于将嫌疑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蒋维,她父亲的副将,平日里对她父亲最是忠心,只要没有战事,逢年过节他总会前来苏府拜会她父亲。
除了他,叶凝香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能假传她父亲命令带领先锋部队为北纥军队开路,就连他父亲曾往北纥派出细作一事都了如指掌。
可是蒋维在乌岭之战就已经战死,对于他背后是何人指使已然成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幸存者,叶凝香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三个对于案件举足轻重的字眼。就算遭遇了天崩地裂,总还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逃出生天,成为这难以名说的惨剧的复述者。
叶凝香相信尽管当年乌岭之战双方几乎全军覆没,可是一定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幸存者藏在世间某个角落。而他们也许就是帮助叶凝香解开谜题的钥匙。
“魏兄,你可知当年乌岭之战可还有什么幸存之人?”
“当年乌岭之战惨烈非常,先前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最终都惨死在那里,并未留下什么幸存者。”
魏询的面上闪过一丝悲伤,好像对于当年自己率领先头部队先行回离而自责,愧疚。
“不过也许会有我们不知道的什么信息存在。真的有我们不甚了解的内情。有关乌岭之战的详情文案被尘封在兵部,我们可暗中到那里一探究竟。”
兵部最为偏僻的一角有间空间不大却意义非常的房间,房间中堆叠的尽是数十年来离国大小战役的记录文书以及阵亡和幸存兵士的名单。
子时已过,除了留在兵部值班的官员,其他官员都已离开回了自家府邸进入了梦乡。叶凝香与魏询换上夜行衣,蒙上脸,如鬼影一般飞身越入兵部的围墙。
因着魏询从前来过兵部查案,对于兵部的房间安排并不陌生,没用了太久时间,叶凝香就与魏询找到了存放乌岭一战记录文书的房间。
叶凝香小心翼翼燃起个最小型号的火折子,借助微弱的火光找寻着乌岭之战的记录文书。要从成百上千的文书中挑选出自己所需要的,着实是件麻烦至极的事。
叶凝香紧张得汗流浃背,一旁的魏询也是不停加快查阅的速度,生怕被兵部的官员发现他们的身影。
“找到了,找到了!”
看到文书的一瞬,叶凝香欣喜若狂,控制不住地直接喊出了声。还好有个成熟稳重的魏询跟在她身旁,在她刚说了一句话后及时堵住了她的嘴。
正当这时,本该万籁俱寂的兵部突然来了许多人,人们提着灯笼,各个神色匆匆,就好像突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
叶凝香心中大惊,迅速熄灭火折子,警觉地从门缝儿处望着这群出人意料的人。这些人身着官服,从装扮上看应该是任职于兵部的官员,他们面容紧张,一个个快速赶往议事大厅。
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大事,只要他们的注意力不放在她和魏询的身上就是极好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