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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楚漓的卧房。
沈寄年一脸冷淡地蹲在楚漓面前,伸手,曲起两指,在对方的膝关节处轻轻敲了敲。
细看会发现他唇角紧抿,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有感觉吗?”他抬眸,目光锁定同样想掩饰却根本掩饰不住紧张期待情绪的楚漓,问。
楚漓摇头,眼底明明暗暗。
沈寄年闻言,手指间多了一根银针,扎在膝关节某处穴道上。
“唔——”
楚漓一直没有动静的腿忽然自己弹了下,他似乎觉得疼,额角沁出细细的汗珠,但眼睛却死死地瞪着自己的腿,仿佛觉得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的梦般,不敢相信地眨了下眼睛。
“刚,刚刚!”他喉头动了动,手颤着指着自己的膝盖,语调带着难以遏制的激动来。
他说话都不利落起来,可见他有多激动。
沈寄年收了针,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起身,背着楚漓收拾药包,语气带着几分自信地道,“你没看错,你的腿开始有知觉了,但刚刚我是以银针渡穴刺激的你,所以具体还是要等最后一味药到手,才能下结论。”
“好,只要还有希望……”楚漓眸光定定地落在自己的双腿上,这双腿自打他懂事以来便无法好好行走,如今有一线生机,不管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他都愿意去尝试。
他双手微紧地揪着自己的华服,眼底有一片晶莹闪烁。
沈寄年和他又说了句什么,然后便出去了。
木槿进来给楚漓端药,书语替楚漓挽起裤腿至膝盖上一些,将沈寄年准备的黑乎乎的药膏涂上去,糊了整整一层,才用白色的纱布缠绕几圈,轻轻包起来。
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的,唯恐碰触到楚漓的腿。
将他当做瓷娃娃一般。
楚漓对此,心里不是滋味,但他只是沉默着,承受着这些。
很快,那股麻麻的痒痒的温热感从膝盖处传达到双腿上下,楚漓双手紧紧地握着轮椅的把手,咬着唇皱着眉。
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他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不可以挠,不可以碰。
为了站起来!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他这种麻痒渐渐转化为灼烧的痛感,像是有火把在烤着他的膝盖骨,再向四肢百骸传达。
“啊——”
好痛!
楚漓咬着唇,嘴角都溢出了血,仰着头,脖子额头青筋暴起,面色泛白如纸,额角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流进衣襟。
这种苦楚,他这一个月每天都要承受一次,从麻痒到灼痛,持续两个多时辰,每次结束时,他都后背一片濡湿,浑身脱力,只能在木槿和书语的帮助下,勉强沐浴一番,再换上干净的里衣,回床上躺着。
往往躺下沾着枕头便抑制不住被折腾得精疲力倦的疲惫,沉沉睡去。
倒是睡得好了。
今天也一样,他躺在床上,上下眼皮打架,没一会便睡着了。
木槿和书语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见状,熟稔地替楚漓盖好被子,再吹灭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关上门。
……
次日。
“主子,主子,该喝药了。”木槿轻轻唤醒酣睡的楚漓,等后者睁开眸子,才低声道,指着一旁冒着热气的汤药,“属下伺候主子洗漱。”
说完,扶着楚漓起身,再伺候他洗漱绾发。
妥当后,再看着楚漓将苦涩的药汁尽数喝下。
“木槿,让你找的琉璃盏找到了吗?”
楚漓手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的药汁,轻声询问木槿。
木槿愣了下,随后有些心虚地咳了声,“属下,属下今天内立即给主子找回来!”
“本王交给你的任务,你——”楚漓低低咳了声,眉心微蹙,一眼便看穿木槿是将这件事给忘了,一向温厚的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愠色。
木槿吓了一下,忙跪下,诚惶诚恐地告罪,“主子恕罪,属下,属下……”
“行了,快去办吧。时间紧了。”楚漓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眼里一片柔软。
木槿忙应了声,起身转身出去寻楚漓要的琉璃盏了。
当天傍晚,木槿将楚漓要的白玉琉璃盏找了回来。
“主子为何要一盏什么字画都没有的白玉灯?”木槿看着楚漓将灯提在手中,轻轻放在楠木桌上,眼里带着满意之色的样子,不禁疑惑地开口,道。
楚漓道:“取笔墨来。”
木槿愣了神,“主子这是要自己题字和作画?”
楚漓点点头,“快去吧。”
他看着这盏灯,眼里便看不见其他,眸子明亮清朗。
等木槿取来笔墨,他抖了抖袖子,待木槿研墨后,提笔开始在空白的白玉壁上开始作画。
这盏灯有六角,他握着笔,从第一角开始……
襁褓中玉雪可爱的一团女婴;牙牙学语行步的幼女;梳着双髻在草地上浪漫奔跑的女童;骑在马上刚开始学会骑行的小少女;明艳动人衣裙纷飞手持鞭子的亭亭少女——
最后一幅,他只画了个背影,广袖长裙,墨发飞舞,手中有长剑,身侧有骏马,看起来潇洒俊俏。
轻轻转动着琉璃盏,灯盏便轻轻旋转着,这几幅画也像是一个人的一生般,走马观花。
木槿在一旁,看着他从黄昏忙到了日落,再到月升星灭,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期间,他有开口劝他歇会儿,却都被无视掉了。
他摇摇头,只能在一旁打着呵欠伺候。
“主子这是要赠予衾小姐的生辰贺礼吧。”木槿撇着嘴,低声嘟囔着。
原以为对方不会理会,哪知,楚漓只是轻揉着酸麻的手腕,看着眼前自己完成的六角琉璃灯,面上满是温柔和满意。
“恩,是送她的。”
他说着,又微微抿了下唇角,抬头看向木槿,轻声询问,“你说,她可会喜欢这份礼物?”
他想过送明珠,想过明珠钗子,手镯饰物,但都觉着不够诚心诚意,最后想到了这六角白玉琉璃盏。
六角六幅画,由他亲自提笔作画,至少,这份心意足够真诚。
而这盏灯也算名贵精美,是她会喜欢的东西。
“这般劳神费心,衾小姐定然是极为喜欢的。”
“那就好。”
只要她喜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