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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娄天聿走了上来,盯着林父道。
林父身子一颤,看起来是有些忌讳娄天聿的,讪讪地转过了头,将林岑的手放开了,但是没说什么,情绪仍然有些激动。
娄天聿立刻将林岑的手腕抬了起来,关切地问道:“岑儿?怎么样?”
林岑艰难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摇头道:“没事——出发吧,我还要回来上班呢。”
林父听见这话,怨气又上来了——凭什么她可以安然地在全市最大的集团里坐办公室,而他的女儿却要在监狱里面吃牢饭?!太不公平了,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林岑看了林父一眼,大概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林家人从来不会懂得反思,他们更擅长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娄天聿点了点头,转身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了,侧身让林岑先上去,手指放在她可能碰到的地方,十分悉心地照顾到了每一个细节。
林岑看了他的手一眼,坐了进去,想快点结束了这边的事情,否则凌明远会担心的。
娄天聿也上了车,林父被安排在了车后座。
一路上林父都十分沉默,林岑也没有主动说话,只有娄天聿在时不时地转头朝林岑搭话。
“去国外都玩了些什么?”
“嗯。”
“最近工作顺利吗?同事有没有欺负你?”
“嗯。”
林父在车后座听着,越听越烦躁,有些不安感蹿了上来——娄天聿这个样子,似乎是被林岑吃得死死的了。如果林岑不开口帮忙林雨求情,那该怎么办?他也知道他们从小到大对林岑是什么样的,现在来让她帮忙求情,可能……已经晚了。
车子顺利地驶到了K市的看守所旁,林岑抬眼看着看守所外已经长了半人高的杂草,下了车。
城墙旁边已经长出了青苔,即使是夏天,也有些阴气森森的。一靠近便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湿气,林岑皱了皱眉,将自己的手臂摸了摸。
林雨现在就在这里面?以她从小到大那个娇生惯养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受不了这里的生活。她很难想象林雨在这里面应该怎么过。
林父十分激动地下了车,往看守所的大门上走去。
已经有人接到了娄天聿要来的通知,将大门打开了,但是抬手将冲过来的林父拦住了。
“让他进去。”娄天聿在他身后道。
看守的人看了林父一眼,这才将手放开了,转身往里面走去,示意他们跟上来。
“你们约的是林雨吧?”看守人在一个记录本上翻动着,抬头问道。
“是、是!”林父立刻道。
“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等等有人把她扶过来,你们等等就行,时间可能比较长。”
“没吃饭?”林父立刻跳了起来,激动道:“你们为什么不给她吃饭?她犯的又不是死罪!凭什么不给她吃饭?!”
看守的人顾忌着娄天聿的面子,没太凶林父,只是不耐烦地冷笑了一声道:“你当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吗?不是我们没给她吃饭,是她挑这挑那,送进去的东西没一样满意的,我们平常还没她吃得那么好呢!我就奇怪了,什么筷子还要消毒……真是服了,不爱吃别吃,爱吃的人多了去了。”
林岑张了张嘴,皱起了眉头。
林雨那大小姐的性子看来还是没有改变,这里的一个小看守说起她来都能这么滔滔不绝的,看来平时林雨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了……
“那也不能让她饿着呀!”林父急了。
从小到大好吃好喝的供着的宝贝女儿,送进监狱里来了,居然饿了这么久……
林岑也冷笑了一声——林雨也该明白这世界不是林家的了。不是谁都要供佛似的供着她,不是谁都有义务替她提鞋递水,等她差不多明白了这个道理,才是她差不多出来的时候。
“哦,来了。”看守的人将眼睛懒洋洋地一抬,不想多跟林父废话。
这句话成功地将林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门边。
管理员走了过来,轻声问娄天聿:“需要在旁边的小房间里见面吗?”
他看出来这并不是一次温馨的家人相会,一般见面也都隔着玻璃,但是因为娄天聿的关系,他还是要请示一下。
娄天聿看了林岑一眼,林岑点了点头,于是他转头对管理员使了个眼色,管理员立刻将他往一旁的小房间带去了。
一进房间,就看见林岑被一个人架着带了过来,全身似乎已经提不起劲来了,破了头的拖鞋在地上拖着。
如果不是那个人已经和他们提过醒,林岑估计自己都不会认出来,面前这个人是林雨。
林雨从来很在意自己的那一头头发,各种大型的美容美发店里都有她办的贵宾卡,就为了能够时时刻刻地保持自己头发的亮度。
但是现在,别说那一头枯草般的头发了,就是脸色,也几乎可以用枯黄来形容了。
林雨一脸迷茫地将眼睛抬了起来。
林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愣愣地看着林雨,似乎想辨认出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他不相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
林雨的眼睛微微抬起来了,在看见林岑的一瞬间,眼底里好像有什么火光燃烧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瞪了林岑一眼,一把将旁边扶着她的看守人员推开了。
“林岑!你还有脸来?!”林雨一出口,声音都是苍白而沙哑的,但丝毫不影响她话里的怒气,“你快活了是吧?看见我这个样子开心吗?!开心吗?!”
她不断地往前倾斜,想冲过来撕打,手指乱挥着,因为好几天没吃饭了,有些无力,被旁边的看守人员一拦,拉了回去。
看守人员一拉,林父立刻就火了,盯着看守人员厉声骂道:“你动她干什么?!动作轻点!放开!”
场面一时间有些乱,林雨不停地盯着林岑骂着,内容越来越难听,甚至到了人身攻击,而林父则试图冲过去拉看守人员,另一个看守人员加入了,将林父拉开,而娄天聿就站在林岑的身旁,伸手护着林岑不被几个人的手打到。
林岑被惊到了,她看着林雨不顾一切发疯的模样,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打不到她便开始哭闹嘶吼。耳边充斥着尖叫和怒骂声,她耳膜都已经开始阵痛了。
“小雨!看这边!你看得见爸爸吗?”林父努力地挥手,想和林雨说上话。
但是林雨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尖叫着道:“林岑!你算什么?凭什么让我沦落成现在的样子?!你让我在地狱里待着,以为自己就能在天堂里快活了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没有好日子过!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别让我在满是老鼠蟑螂的屋子里生活!”说到最后,她开始哭了。
嘤嘤呜呜地哭着,蹲了下来。
看守人员看见她终于平静下来了,松了口气,但是为了防止她再次暴起,还是将手护在了她的面前。
“你凭什么……”林雨还在哭,这回她抬眼,终于看见了林父的存在,大声叫道:“爸!你打她啊!那个贱人!她就是没爸没妈的杂种!你看看她把我折磨成什么样了!每天晚上都有老鼠在叫……爸……我怕……”
林雨从来没有过这种日子,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所有人都听她的指挥,怎么生活突然就从云层里落进了泥里?
林父心一疼,林岑的心也一疼。
她疼的是林雨的话——什么时候父母的事情都成为了她可以取笑自己的资本?
林父突然暴起,看着林岑叫道:“林岑!你看看她的样子!你看一看!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没有!”
他冲了过来,林岑没有想到林父会在这里发火,眼看着他的手就快要挨到自己的脸庞了,林岑愣住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林父的脑子里只有林雨的怂恿,并没有想到其他,忘了旁边的娄天聿,甚至都忘了林岑的身后还有凌明远以及整个凌家。
他伸手扬起——
“你干什么?!”娄天聿立刻冲了过来,吼了一句,在林父被吼声镇住并且一个愣神的期间,冲到了林岑的面前。
他将林父的手腕抓住了,狠狠地盯着他,手上微微用了劲。
林父这才微微清醒了些,但是脑子里的怒火还没有散去,耳边传来了林雨的哭声,他的心一狠,瞪向了娄天聿。
“你活腻歪了是不是?”娄天聿开口,怒气也同样在翻涌。
林家人居然已经无耻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刚才他慢点过来了,难不成这个男人就真的要打林岑?林岑也是从小和他们一起生活的,难道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他转头担忧地看向了林岑的方向。
林岑的脸有些苍白,鲜明的对比让她的心都微微一疼,林雨说的那些话不停地在她的脑子里回荡。
娄天聿将林父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林父还想说什么,门突然被打开了,有人脚步坚定而有力地打在了地上,十分有规律。
“我看你确实是活腻了。”凌明远低沉的声音响在了门边,随着脚步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