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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疑心澧王在大明宫里有了不该有的私情,因设法来探查,故意将茶盏打翻,在李恽的胸口洒了一片水迹。
当下柳絮便轻声惊呼一声,连忙就伸手去拉了一下他的中衣。
李恽原本刚沐浴出来,是准备看会书便歇息的,衣裳自然也只是随手一系,没有系得很紧,让柳絮这一拉,便是大半块健硕的胸肌露在了外面。
柳絮连忙道:“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太不小心了,奴婢这就去取干净衣裳来给殿下换。”说罢连忙转过身去往屋里的衣箱去寻衣裳。
只一眼,其实柳絮已经看到了,他胸口到处都是小块小块的淤青和红痕,甚至锁骨上还有几个小小的牙齿印。若说这不是欢爱留下的吻痕,还有什么人能在一个皇子身上弄出这些痕迹来?
这一眼,便足以证实她心里的猜想了。
李恽连忙把衣裳合上,似有几分紧张,道:“衣裳放榻上罢,本王自会换,你下去歇着罢。”
柳絮是通房丫头,他身子早看过不知多少遍了,按说就算是当面替他换件衣裳,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紧张成这样子,柳絮不禁在心里轻叹一声。
她到底只是奴婢,主子的事,还能说什么?只是可怜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人,主子做错了事,一旦事发,却会连累她们一起受罚遭罪。
与此同时,大明宫这边尚服局底下浣衣的一个小宫女冬青,也正对着一方丝帕出神。
这一方丝帕看似十分普通,只不过是一块棉和丝混在一起织出来的布裁成的,四边上以苎麻线绲边,角上小小的绣了几片简单的叶子,也未染色,素白一片。
偏生这样的帕子不应该出现在大明宫的浣衣处,特别是不应该夹带在含水殿送来的衣物中。
旁人或许也未必看得出什么不寻常来,但冬青不同,冬青的姐姐可是尚服局专司布匹制造的掌衣。
冬青跟着姐姐学了好些东西,其中就包括这一种帕子的织造方法。
这布料是专门用来做帕子的,织布的时候混了些棉线在里头,所以吸水透湿的性能极好,织出来也比寻常的帕子要略厚实几分,最是吸汗。
宫中妃嫔活动少,出汗的机会也不多,所以也不会用这种垂坠感较差的帕子,这种帕子式样简单又实用,是专门供给太极宫里的几位皇子们使用的。
问题就在于,含水殿地处后宫,里面住的刘宝林又没有生育皇子,衣物里怎会夹带这样的一方帕子?
陛下也用这种布料的帕子,但陛下所用一概都染了明黄色,四角上绣了精细的龙纹,样式是不太一样的。况且,听说陛下也是有好几年都不曾往含水殿去过了。
冬青手里捏着这一方帕子,心里便犯了难。她年纪虽小,却也入宫七八年了,从德宗皇帝时候她就进了宫,宫里的事,有许多虽然她是后来慢慢才懂的,可见的却当真不少。
贵人们的事,她该不该掺和这一手呢?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冬青懊恼地抓了一把自己头上的双丫髻,一回头,却吓了一大跳。
“冬青,你今儿的活做完了么,又在这躲懒?”
冬青一看是掌衣杜秋,心里马上就有了主意。她在这犯什么难啊,杜秋不是蓬莱殿来的么,她不是和贵妃娘娘熟么,把这个难题推给她,不就完事了?
冬青连忙跳起来,带着点讨好的笑容,“杜姐姐,好姐姐,我今儿的活只剩一点点了,就一点点,一个时辰就能做完了,真的!”
杜秋拍拍她的小脸蛋,“那还不赶紧去做,等把活做完了,随你想怎么歇便怎么歇!”
冬青小小地撒了个娇,上去拉住杜秋的手,“杜姐姐,冬青刚才啊,遇到了一件怪事,想不明白,所以……所以才躲到这来想的嘛!”
“什么怪事,不会又是说衣服洗着洗着忽然自己变多了吧?”
“当然不是!”冬青对杜秋的揶揄表示了小小的抗议,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冬青刚才,在含水殿送来的衣裳里头发现了这个……”
说着把那条本应属于皇子的帕子抖开,放在了杜秋面前。
杜秋在尚服局也有些时日了,她对整个尚服局的事务是比较了解的,知道这种帕子,立马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压低了声音问:“这事,还有别人知道么?”
冬青见麻烦成功地被推了出去,不免有些得意:“当然没有,这种事我能随便跟别人说么!”
杜秋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干活吧,这件事,记住别再让旁人知晓!”
冬青应了一声,欢快地跑回去继续洗衣裳去了。
这一方帕子握在杜秋的手里,同样有千钧的重量。
她知道皇子和后宫妃嫔过从甚密意味着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太极宫里的三位皇子,有两位是贵妃娘娘的儿子。
思来想去,这几年她一直认认真真地在尚服局当差,不曾与蓬莱殿密切来往,宫里头那些争斗,她也尽量不去参与。说起来,她甚至从未把自己当做贵妃娘娘的亲信,她只想好好地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这件事,她若匿而不报,也对不住贵妃娘娘,可直接去禀报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不妥,不如提醒一下贵妃身边的人,由他们出面去解决。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正在杜秋寻思此事的时候,便见薛七喜从外头进来,问道:“上回烦你们替娘娘做的暖手筒可弄好了么?”
他因见念云冬日里手脚畏冷,那寻常用的手炉到底还是有烟火味,不如学着胡人用兽皮缝制的暖手筒子舒适,便多存了一份心。眼见着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又到了,七喜便来尚服局叫针线娘子帮着做几副暖手筒子。
那边管制衣的掌衣连忙道:“好了好了,正要托人给娘娘送去呢,想着还是等薛公公亲自来取的好。”
那掌衣很会说话,薛七喜笑道:“如此,谢过掌衣,回头定当在娘娘面前好好夸一夸掌衣。”
这时杜秋走上前行了个半礼:“薛公公来了?”
七喜见是杜秋,笑道:“有些日子不见杜掌衣了。”
杜秋道:“可不是,从前在蓬莱殿的时候多亏了薛公公照应。今日赶巧,不知薛公公可有空赏光进去吃一盏茶么?”
薛七喜知道杜秋这几年都不喜插手宫中的事,只低头做自己的本分,今日相邀,想必是有话要说,因道:“既是故人相邀,岂有推托之理?却之不恭。”
杜秋便引了七喜进屋,屏退众人,说了帕子的事,并把那一方帕子交到了薛七喜的手上。七喜收了帕子,道:“如此,薛某知晓了,谢过杜掌衣。”
七喜身为蓬莱殿的首领太监,他不仅在神策军中任了职,而且宫中也渗透了许多势力。
得了这一点信息,他先没直接禀报贵妃,而是自己去核查了皇子们的起居和出入记录,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太子和遂王出入宫禁的记录都没什么异样,惟有澧王,从前三五个月不入大明宫不去承香殿都是常有的事,可这两个月来,怎么隔三差五的就要进宫,不是来蓬莱殿就是去承香殿。
虽说理由都算正当,不过是进宫来给送些东西给贵妃或者纪美人。可七喜在蓬莱殿的时间也不少,也见到过澧王来拜见,往往送了东西,坐着喝一盏茶就回去了,连留下用膳的时候都极少。怎的每次出宫的记录几乎都是临近黄昏,踩着宫门将闭的点才走?
那么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澧王去了哪里?
他很快就把杜秋交给他的那一方帕子联想到一块儿去了。
而且,前不久听说含水殿的那位卢御女病了,被迁到了拾翠殿养病,所以此时含水殿只住了刘宝林一个主子。说起来,倒是为这件事提供了不少方便呢。
七喜当即又悄悄叫了那守门的小太监来问话,那小太监本来心里就揣着些嘀咕,见已经引起了上头的注意,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包括澧王某天下午失魂落魄地进宫,快天黑又志得意满地出去,还有某天黄昏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发髻都歪到了一边,等等。
果然就是澧王。
如此看来,上回澧王特地来蓬莱殿回绝了婚事,哪怕对方是太原王氏族中第一美人,都没叫他动心,反而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父亲的妃嫔来往,可见他对那刘清清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真心。
不过这刘清清,可就不好说了。
当初贵妃给刘清清服下了绝子汤,他是知晓的,想必刘清清心中也有许多不甘或者不满的情绪。可这就是她的命,即使没有服下绝子汤又如何?陛下的恩宠也从来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过。
在这宫里,得宠,失宠,复宠,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容貌智慧皆不如人,偏生又有那么一颗比天高的心,自然也就注定了命比纸薄。
可刘宝林技不如人斗不过贵妃娘娘也就罢了,把主意打到澧王身上,这算是什么意思,仅仅只是耐不住春闺寂寞呢,还是另有所图?说起来,这心思可就让人不多想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