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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呯——呯——”
傣族人家虽然保持着民族的传统,但是因为近年与内地的融合使得许多汉族的传统也流传了过来。正月十五是仅次于春节的传统佳节。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安康被一家姓刀的傣民请到家中吃晚饭。
刚才的鞭炮就是刀家那个六岁的女儿放的。
“恩人,谢谢您资助溪月上学。”一个男人给安康倒了些米酒。如果只看装束,根本就看不出这个穿着白衬衣的男子是傣族人。
“您快别这么叫了,叫我小安就可以了。”安康回答。
“那怎么行?”
安康客气了几句说:“溪月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能好好读书的话,以后一定是个好苗子。”
这个时候那个在门口放鞭炮的小姑娘从外面哈哈笑着跑了进来,准备进房间。
父亲叫住了刀溪月,往一个碗里倒了一碗水对她说:“溪月,快来给你的恩人敬一杯。”
刀溪月收敛了笑容,听父亲的吩咐端起水碗郑重其事地给坐在父亲对面的人敬了杯水。
刀溪月把碗里的水喝完,见父亲没有别的吩咐了,又展开了笑颜跑进了房间。
安康问:“如果不考虑学费的话,您准备让她读到什么程度?”
刀父用手挠挠头说:“书肯定是多读一些好。不过,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您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人还是希望孩子能早些出来赚钱养家。能读到小学毕业学会写字、算术就可以了。”
安康又问:“有没有想过让她上大学呢?”
刀父听了愣了一下,端着酒杯想了半天然后抿了一口说:“说不想让她读大学那也是骗人的。我自己就吃了教育程度不高的亏。可是我们这里不比你们上海,想上大学比登天还难。”
“难在哪里呢?”
“一是学费……哦,您刚才说学费不用考虑。那就主要是养家。而且对一个女孩来说,还要考虑嫁人的。我们这里不像上海,女孩二十八、九岁不嫁人都不要紧。大学读出来的话女孩的年纪也大了。”
安康点点头说:“理解理解。那这样,反正我先资助溪月读完小学吧。等读完了小学再看她的情况,如果她愿意读呢,我会一直资助到底。”
“那实在是太谢谢您了。真是溪月的恩人,咱们家的恩人。”
“恩人这个称呼真是不敢当。以后别这么叫了。”
“不不。恩人就是恩人。我文化程度不高,但也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度过了糊涂的青春期的安康一度陷入迷茫。尤其是他从大学毕业进入百时塔投资公司之后。经历了一次报价泄密的风险之后,安康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尽管他知道做金融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但是金融这一条路自己一定会执着地走下去。
这一条路不仅是他和舅舅商量之后选定的,也和那个人有关。那个人就是表妹林沐霜。对安康而言,做金融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职业规划,更是为了林沐霜的期望。
安康在百时塔投资公司由实习生转为正式员工后不久,便成为一个投资项目的尽职调查小组的牵头人,安康也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工作中。尽职调查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效率非常高,进展非常快。毕竟几个月来安康一直在跟这个项目,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
然而没有想到就在尽职调查快要结束、即将进入交易程序时,安康突然接到了一个调令,把它调到云南去做另一个项目。而安康即将结束的这个项目交由另一个同事接手。
就在那个同事接手之前,安康刚刚解决了一个项目清算的资金到位的问题。讨债的过程充满着艰辛,甚至还被人绑在了外滩的一个酒店里,连生命都险些受到了威胁。
现在,讨债过程中饱受摧残的安康却并没有等到资金实际到账就必须要离开那个工作岗位。
这就好像一支军队花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攻破了城池,可是突然改由另一支军队继续进攻,而原先攻城的军队被调走去攻打另一个城池一样。这简直是没有功劳只有苦劳啊。也不对,连苦劳都没有,完全是白干。
心情十分沮丧的安康找了投资经理叶奇也找了总经理郑黎辰,希望能够让他把手头这个项目做完了再去做另一个项目。但是郑黎辰告诉安康,吴墨的这个云南项目正进入重要环节,必须得增派人力去协助。而且时间很紧,最好是马上就动身。而且马上动身还不算,还必须要去长驻。
最后郑黎辰告诉安康,是吴墨本人点名要求他去协助她的。
吴墨点名要我去上她的项目?安康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什么重要环节?什么派人协助?什么时间很紧?什么长驻?这完全是吴墨给他挖的一个坑。
吴墨的这个项目安康是了解的,因为前期他也帮吴墨搜集过项目信息。吴墨的这个项目要是重要、紧张的话,那叶奇的那个项目简直是重要、紧张十倍都不止。而且以云南的项目的进度即便是要启动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完全没有必要从上海派一个人去现场长驻啊。但安康又能何为啊?
绕了半天又绕到了那个安康不愿打交道的人那里。安康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吴墨。
对安康一向冷若冰霜的吴墨一见到安康来找她,露出了春天般的温暖和夏天般的火热。
吴墨带着演技般的笑容对安康说:“哟,安康。怎么都有黑眼圈了?最近太辛苦了吧?”
有黑眼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会今天才看到吧?再说了,你吴墨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有没有黑眼圈啊。
安康带着真诚的笑容对吴墨说:“Stella,叶经理那个项目还有两天尽职调查就做完了。之后的交易流程也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就可以把这个项目做完。你看我能不能先把手头的事儿结掉然后去云南啊。”
吴墨站起来走到安康面前,帮他把衣领捋了捋说:“安康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个项目实在是太紧张了。我手头还有其他几个项目也正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所以云南的这个项目真的需要请你去好好的帮我盯一盯。”
吴墨帮他捋衣领的动作让安康寒毛都竖起来了,就好像吴墨是拿着一柄冰冷的刀子在他脖子上磨来磨去。
当然,吴墨此刻并没有拿刀子,可是她的手却比刀子还冰冷,她那含笑的眼神比刀子还凌利。
作为一只困兽,当得知自己犹斗也无益的时候,除了主动走进牢笼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安康问:“这个项目真的需要一直在云南常驻吗?”
吴墨点了点头说:“我希望你最好是长驻,因为这个项目实在是太重要、时间实在是太紧了。这个项目做下来,公司的收益会很可观的。所以,你最好是今天就订票过去。”
项目的收益可观倒是不假,但是收益可观和投资公司看重的收益率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项目投资看的是收益率,而不是收益可观与否。投资1万块钱赚2万,收益可观吗?很可观。可是如果投资的周期是10年的话,那还可观吗?所以没有纳入时间成本的收益,只是一个伪概念。
接下来无论安康说什么,吴墨就是不动如山:除了去订今天的机票,你说什么也没用。
安康十分有把握这个吴墨确实是在坑自己。手头的这个项目的尽职调查一做完马上就可以进行交易了。说是交易需要一周,其实根本就不用。所有的价格、所有的细节、包括协议上的所有的重要条款都已经谈好了。尽职调查就算不做都可以,无非是在交易前补一个尽职调查的报告提交给总部的风控部门用来走规定流程而已。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吴墨要把自己调走,而且是逼着当天离开,明显是一招釜底抽薪。
票是订的晚上9点的。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安康与女朋友柳欣然约了下班后在她公司附近的淮海路吃个便饭,然后打出租车去虹桥机场乘飞机飞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