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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骨头都要撞散架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江小七哀嚎着睁开双眼,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子,活动着快要散架的骨头,响起一阵噼啪声响。
“我来帮您老人家收尸,不曾想却整成这般模样,险些陪您一同去了。”
活动一番筋骨,江小七嘴角无奈一撇,露出一抹苦笑,望着眼前床榻上背生双翅的李老,言语中有些自嘲的说道,不过他的身体,除去之前被那股大力撞晕导致的酸痛外,其他倒无大碍。
凑到床榻前,江小七并未落座,实在是因为眼前李老横尸的床榻,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目光所及之处,尽数被那黝黑的血迹沾染,而在李老额前的那枚他杀咒,仍然闪动着金光,栩栩如生。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股莫名的吸力,按照石老人说的,李老应该是自然故去,催动他杀咒应该不会有反应才对。”
注视着李老额前的他杀咒,江小七手托下巴,陷入沉思,在思虑着问题出现的所在。
“难道说,李老并非自然死去,而是有人杀了他?”
忽然,江小七灵光一闪,质疑着石老人曾经所说,如果李老真是他杀,那么他杀咒刻在他的额前,再加之以灵力催动,自然会出现所谓的反应,至于是不是如他之前所见到那般,现在还不得而知,还要回去跟石老人进行验证。
“算了,还是先将您老人家安葬了吧。”
收起心中的疑惑,江小七捡起地上的小药篓再次背上肩头,心中默默念叨,手中印法飞速变幻,不久,熟悉的灵力连接自他指尖凝实,不过这次江小七小心的多,并未如之前那般,将灵力连接直接搭建在老人的额前,而是观察着自身的体内,等待许久,那股莫名的强横吸力并未出现,这才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起”
心中大定,江小七不再犹豫,将指尖闪动的灵力小心翼翼的搭在老人的额前,连接起那枚闪动着光泽的他杀咒,接着,口中一声轻喝,随着他指尖的跳动,那一直横在床榻上的老人,终于在此时,缓缓站起了身形。
“呼,终于动了。”
瞧着老人缓缓站起的身形,江小七轻呼口气,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轻声自语。
“簌簌”
就在江小七心中暗自松气,想要以灵力驱赶老人的尸身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蜷缩在老人身后的双翅,在此时竟是舒展开来了,那双翅膀通体泛黑,上面爬满了诡异的纹路,像血管一样,密密麻麻。在翅膀的框架下,仿佛紧贴着一层薄膜,猛地看去,就像一只放大的蝙蝠,舒展着自己的双翅。
“嗡”
就在江小七把注意力尽数放在老人背后舒展的双翼时,不曾发现,老人眉心处那一直紧闭的眼帘,正在缓缓睁开。
“噗”
江小七将目光从老人背后的双翼上移开,接着,一股让人汗毛倒竖的寒意,从江小七的脚底向上蔓延,此时,他已经注意到了老人眉心处那缓缓睁开的竖眼,核桃大小的眼球开合着,射出一束血色弥漫的光华,瞬间将江小七笼罩,血光刹那间将江小七的双眸占据,他的瞳孔,此时就像被蒙上了一层殷红的鲜血,透着无尽诡异。
......
“李木,族中年轻一辈,属你天赋最高,现在,我把这两样关乎族中命运的东西交给你,还望你能够将吾族的辉煌传承下去。”
男子一袭白衣,丰润如玉,话语倾吐间透露着一种难以言明的高贵,俊秀的脸颊上掠过一抹严肃,从身后的砚台上取来两件器物,交给了身前站立的年轻人,话语郑重的托付道。
“族长之命,弟子定当遵从,万死莫辞。”
白衣男子对面,一个年轻人单膝跪地,郑重开口,话语庄严的承诺着,从白衣男子的手中接过两件器物,反手一挥,从他手掌间消失不见。
“好了,大战将起,你走吧。”
交代完毕,白衣男子挥挥衣袖,将身前跪地的年轻人托起,望着遥远的天际轻叹一声,接着,见他身形一闪,宛如一抹流光,消失不见,这里,仿佛都未曾留下他半点痕迹。
白衣男子走后,空旷的大殿中只剩年轻人一人,目光呆呆的望着消失在天际的族长,他知道,若没有意外,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目睹族长的风采。他心中,多么渴望去参加这一战,纵然战死,那也是一个男人的荣耀,但现在,为了族长的重托,他只能抛弃族人,当一个懦弱的逃兵。
作为一个旁观者,江小七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因为他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与李老至少有七分相像,在他接过那位白衣族长递来的东西时,他已然有几分确定,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当是已故离去的李老,或者是李老的先人。
因为白衣族长所托之物,正是此刻被他背在药篓里的玉质小瓶,另外一物,则是那张让他没有丝毫头绪的老旧羊皮卷。
从刚刚白衣族长托物之时江小七便发现,那张羊皮卷上的东西并非因时间漫长被抹掉了,而是从最开始,那张羊皮卷上便没有任何字迹。
李老离开了,江小七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甚至此时的他,都不清楚眼前的自己身在何处。
“哗”
江小七缓步走到大殿门前,目光远眺,视线所及之处,大战将起,浓烟密布,一道刺目的光华射进了他的瞳孔,双眸短暂间失掉了颜色,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惊骇的望见,身前,一条沾满鲜血的手臂凌空飞来,不,不应该称之为手臂,毕竟,没有见过有谁的手臂会如山岳一般巨大。
手臂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洒下大片鲜血,迎面向他飞扑过来,毫无疑问,那条手臂若是落下,连他夹带着身后的这座大殿,都会被瞬间抹平,不会有丝毫的悬念。
手臂坠落,一如泰山压顶般,将整座大殿都笼罩了,此时的江小七纵然想逃,如此短暂的时间,怕是也难以脱离大手的笼罩,江小七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格挡在身前,没有去看笼罩而来的如岳巨擘,隐约间,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时间在指尖流逝,透过指缝,江小七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地,意料中的状况并未出现,放下格挡在身前的双手,抬眼望去,身后的宏伟巨殿已经坍塌,在那条横空而来的手臂下被砸成了废墟,而手臂,仿佛穿过了他的身躯,砸在了身后的巨殿上,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霍然转身,眼前再没有了怡人风景,有的只是烟尘弥漫的狼藉,以及震天的嘶吼,而他,就像凭空出现在了这座战场,一座望不到边际的远古战场。
渐渐的,江小七明白过来,此时的他,就像是自时间长河投射而来的一道虚影,跨越时间长河而来的一位旁观者,战场无法波及,否则,以他如今的实力,仅是战斗的余波,就足以让他死的连渣都不剩。
抬眼望去,整片战场遍地尸体,天空上,不时还有着人影坠落,断肢残骸,寻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首,江小七的耳边不时还会有头颅飞过,人形,鸟首,虎头,各式模样的染血残肢掠过,起初他还会下意识去闪躲,但时间久了,他就逐渐变得麻木,任由那些残骸,从他身躯间穿过。
极目远眺,此时的天空都像是被打穿了一样,露出大片空白,虚空都是在那些狂暴的攻势下难以闭合,双方的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望着最为惨烈的中心地带,江小七心中不免骇然,那里,仿佛横亘着一片血海,让整座战场都沐浴在浓浓的血腥中。
走在路上,沿途尸山血海,干涸的地表被鲜血滋养,汇成了一道溪流,不知流向何方。
不久,江小七来到了战场的中心,苍穹之上,两道身影宛如流光,一道白衣胜雪,散发着神圣之光,另一道,更似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满身杀戮,两道身影不时碰撞在一起,身形都是看不真切,似虚似幻,由此可见,两人的实力达到了何等地步,就连江小七生平所见的最强者,石老人,在眼前这两道身影的笼罩下,也怕是会产生阴影吧。
伴随着鲜血撒落,战斗的光辉将整片天际点亮,余波落下,周围的山川尽数蹦碎,那般声势好不壮观。
天空之下,注视着那场战斗的不仅江小七一人,人群站立泾渭分明,一方灵力汹涌,声势浩荡,有着惶惶正气。颇为奇特的是,在这些人身后,皆生着一双羽翼,颜色不一,但其上尽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而另一旁,却截然相反,那些人身形各异,鸟兽人身,各不相一,而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周身散发的邪恶气息,阴森可怖,残忍中带着无尽的霸道,哪怕江小七只是战场的一个旁观者,但当他感受到那漫天的杀戮之气时,心中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传来,如坐针毡。
身背羽翼,灵力浩荡的众人,望着不远处那些魔气环绕的族群,眼中充斥着无边怒火,燃烧着罪恶的火焰,恨不得化为实质,将眼前这些凶狠残忍的屠戮者撕的粉碎。
但理智却告诉他们,天际间,那道伟岸的身影才是主导这场战争的关键,只有那道身影独战不败,他们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反之,若败了,那今天,便是他们所有人的忌日,所有族人尽数沦为恶魔的奴仆,到时,怕是连死都会成为一种奢望,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将所有的希望都被寄托在天际间那道伟岸的白衣身影上。
“砰”
好似感知到他们心中所想,不久,天际间的恢弘战场终于落下了帷幕,只见一道血色印记自九天上掠下,身形化为一柄利剑,锋利无比,带着一股无往不利的气势直插地心。
伴随而去的还有另外一道人影,那被利剑刺穿的身影周身被魔气环绕着,隐隐汇聚成一道骷颅模样,那般声势较于人群间散发的魔气宛若云泥,骷颅之上奔涌的魔气仿佛隐含着能将天地吞噬的伟力,不过此刻,那道骷颅身形却被利剑打碎了去,化为漫天光点,散落进了这片战场。
“桀桀,凌天,就算你将本座封印,你这族人还是逃不掉死亡的束缚。”
阴森的声音落下,漆黑如墨的无边邪气自地心肆虐,刹那间淹没了方圆十里的土地,染血的大地被黑色取代,残肢断臂瞬间化为枯骨,莹莹的森白沾染了一丝邪气,被邪气所波及的幸存者连呼喊的机会都不被给予,便是如前,化为莹莹白骨,散落一地,那副画面透露着说不尽的诡异。
“哼”
就在江小七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出神之际,天际间传来一声冷哼,随后,只见一座宏伟黑塔自九天之上陡然落下。
随着黑塔的坠落,本只有碗口大小的塔底在此时轰然大增,塔底间有着无边的神圣之力喷薄而出,宛如佛光,圣洁而又光明。
漆黑如墨的邪气与之相遇的刹那,宛如冬季的残雪乍现烈阳,一触即溃,不断的被侵蚀着。
“封”
紧接着,又是听闻天际传来一道轻喝,逐渐压落的黑塔此时再度剧增,呼吸刹那便笼罩了十里之地,塔底的神圣佛光侵蚀着无边邪气,尽管那后者还在奋力抵御,但任谁都是能看出它的后继无力,被镇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哗”
这时,天际间朦胧的云雾被拨开,一道身影逐渐显露,望着那道略显消瘦,却又无比伟岸的身影,狼藉大地上身背羽翼的众人眼底流露着无尽的钦佩,而后,尽是劫后余生般的呼喊起来,甚至有人,直接蹲坐在地上,抱头抽泣起来。
江小七同样抬起头,目光向着天际间的那道白衣身影望去,那人正是此前在大殿中所见的白衣身影,丰润如玉的面庞下透露着时间的沧桑,眼神里藏匿着一丝读不懂的孤寂,与他眉间的那丝秀气截然不同。
众人欢呼之际,天际间那道白衣身影却是一阵踉跄,摇摇欲坠,险些栽落坠地,而后,更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喷出一口鲜血,洒向大地。
接着,一尘不染的白衫尽数蹦碎,散发着无边威严的身影肌肤开始龟裂,呼吸之间,那道修长的身影便被鲜血染红,就连双眸都是被血丝所充斥。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先是一阵错愕,接着人群中响起无边哀嚎,就连身为局外人的江小七都是莫名的升起几许紧张,心绪像是被人猛地揪住,难以平静。
“哈哈,凌天,终归还是我赢了,待我冲破封印的那天,灭亡的就不仅是你羽族了。”
与众人错愕相反的是羽族之外的那些刽子手,塔底之下,传出一道阴森的笑声,落在耳畔仿佛能够影响人的心神,就如恶魔地域的修罗,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以吾之名,结羽族圣身,封印邪尊万年。”
苍穹之上,在那所谓的邪尊声音落下之际,周身被血光包裹的凌天缓缓开口,那话语仿佛是用尽了他最后的气力,语气中有着郑重、庄严,而更多的,却是无奈。
紧接着,众人惊骇的发现,在他们族长的背后,一双硕大的黑色羽翼舒展开来,黑色之间萦绕着一抹淡淡的紫色。其上,有着熊熊黑炎燃烧,尽管相隔数十里,却还是让人心生畏惧,那般火焰就像不死不灭的凤凰之力,涅槃重生,霸道至极。
望着天际间那道身化羽翼的人影,羽族众人面色惊变,因为他们知道,族长施展羽族圣身的后果,劫后余生的兴奋还不曾延续,就被如此残酷的现实打破,今日,当真是灭族之祸吗?
绝望、悲鸣,众多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羽族众人望着天际间的那道伟岸身影,心中充斥着说不出的难过。
鲜血逐渐凝固,那对黑色羽翼却变得愈发黑暗,鲜血延顺至后背,灌输到涌动着的熊熊黑炎上,让它隐隐有种离体的迹象,显然,此时的火焰已经达到了凌天的掌控边缘。
伴随着被血痂包裹的凌天一声嘶吼,在他背后燃烧着熊熊黑炎的羽翼竟离体而出,霎时间,他的后背被喷涌的鲜血浸湿了,那羽翼脱离,洒落鲜血的模样就像被人生生撕掉一样。
涌动着黑炎的羽翼宛若一抹惊鸿,化作一道流光,刹那间出现在了那座黑塔上,羽翼下坠之际,方圆十里所有的鲜血尽数蒸发,嗤嗤作响,仿佛被净化一般,那寸土挪进的黑塔,在黑炎覆盖的瞬间,宛如泄堤的洪水,仅呼吸时分,便将黑暗邪气尽数收拢,轰然砸落。
众人望着那满身血痂的身影,眼眶逐渐变得泛红,他们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那道伟岸的身影永远的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紧随即,众人只见黑塔上掠下一道火焰,弹指间,散落在了敌方阵营,涌动着魔气的恶鬼瞬间被火光弥漫,阵阵嘶吼响起,哀嚎遍野,但在熊熊灼烧的黑炎下,任由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等待他们的只有无情的杀戮。
不过,在灭亡的背后,亦有几道身影狼狈逃出,其周身散发的魔气被削弱了大半,黑色魔气包裹下,依旧散发着强悍的波动,无一例外,这些都是以一敌百的邪恶魔头,无边魔气夹杂着坠落的血迹,不敢有任何停留,身影化为一团邪恶之气,逃遁出了这片结界。
天际,那被血痂包裹的凌天对着远处逃离的魔气望了一眼,便是收回目光,没有追击的打算,接着,见他脚尖轻点,身形几分踉跄的落地,立于众人身前,随后,在众人湿红的目光中微微欠身。
“凌天实力不济,只能以此来封印邪尊,如今,这片古界已被魔气侵染,难以为我族所用,此地怕是要永久封闭,而羽族诸位,我会用仅剩的力量将你们送出古界。”
“最后,凌天恳求诸位,望不要让羽族断了传承。”
“族长大义,我等永世不忘,定不会葬送羽族,埋没祖先,我等在此恭送族长。”
尽管众人的眼眶被血色与泪水充斥着,却无一人哭泣出声,望着眼前的那道伟岸身影,众人皆单膝跪地,一手抚胸,用着不屈的慷慨壮词送别这位秉承大义,以身肆魔的族长。
“去吧,外面的世界应该很精彩。”
随即,凌天起身,口中响起温和的话语,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袖袍对着众人一挥,天际间,一道空间旋涡缓缓成型,将众人吞没了去,自此,羽族古界,仅剩伫立的一座黑塔,封印着一尊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