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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谁把裤衩套在老子头上了。”
初晨,到处弥漫着酒气的幽静小院里传来一阵哀嚎,接着,就听到小院里传来一阵瓦罐破碎的乒乓声响,丁零当啷的碰撞声好似在演着杂耍。
循着嘈乱的声音望去,只见一头黑白相间的驴子跌跌撞撞的摇晃着身形,撞碎大堆的空酒坛,接着,又从硕大的脑袋上薅下来一个白花花的裤衩,老驴满脸晦气,像吃了一个死孩子一样,连忙将其丢到一旁,呲着一口大牙骂骂咧咧道。
“嗝”
一个酒嗝把江小七从睡梦中唤醒,揉搓着惺忪睡眼,江小七挣扎着从满地狼藉的破酒坛堆中爬出来,踉跄着站起身子,只觉脑海中传来一阵昏沉。瞥了一眼不远处满脑子黑线的老驴,江小七有些心虚的连忙扭过头去,晃晃悠悠的向小屋走去。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
嘎吱一声关闭房门,江小七背着药篓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二年的幽静小院,打量着这里熟悉的一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心中带着几分沉重。
“走了走了,以后强大了想啥时候回来都行。”
悠哉悠哉的晃着身子,老驴支棱着耳朵先一步向村外跑去,欢快的身形像是脱缰的野驴,嗷嚎着尽情舒展它的破锣嗓子,阳光洒在它顺滑的皮毛上暖洋洋的。
“是啊,没有保护他们的力量回来也没用。”
老驴的话落在江小七耳畔,让他脸色一怔,在心中如此呢喃着。昨日发生的一切让他认清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没有法度,没有约束,强者为尊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弱者的怜悯,只有站在高处的人才会拥有话语权。
......
“驴哥,你这酒品真不咋地,喝多了跟个泼妇一样骂街。”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驴啊。你瞅瞅给老子这一拳怼的,完全是在下死手啊。”
宽阔的马路上,一人一驴并肩行走着,言语中互相嫌弃,脑海中各自回忆着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一切。
言毕,老驴昂着硕大的脑袋凑到江小七跟前,抬起一只前蹄指着自己臃肿的眼眶,骂骂咧咧的冲江小七这般叫嚣道。
“肯定是驴哥你记错了。”
听到老驴质问的言语,江小七有些心虚的一笑,连忙甩锅,这件事他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若当真应了下来,这头驴子非得跟自己拼命不可,还有今儿早上醒来时,它脑袋上套着的白花花的裤衩。
终归是少年心性,热血来得快去的也快,昨夜还沉浸在孤独的绝望中,心中被仇恨所充斥。眼下,经过一晚的思筹,江小七心中也逐渐明白石老人说的话,在他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所有的仇恨只能掩埋在心底,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
一人一驴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行走在宽阔的马路上,从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聊到天下局势,群雄割据,那副高谈阔论的架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对搭档是什么隐世的高人。
“滚开,别挡了老子的去路。”
就在两人聊得起劲时,马路中央突然多出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行进着,身上穿着一样的服饰,虽然被衣衫掩盖,但还是能够隐约看到其中鼓胀的筋肉,这群人身上大都弥漫着一股狠辣的匪气,让人生畏。
为首者人高马大,满是横肉的脸上充斥着傲慢,此时那大汉,正扬着手中长鞭对马路中央的江小七如此呼呵道。
“这群人跟昨天的马匪应该是一伙的。”
瞧着马路中央浩荡而来的车队,江小七眉头一皱,冲着身旁的老驴低声说道,同时的,一抹强烈的厌恶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对于这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马匪,他实在生不出好感,他本不是弑杀之人,但这些人都有取死之道。想到这里,江小七作势就要上前,却被一旁老驴伸出的蹄子拦了下来。
“你听,那些蒙着黑布的马车里是不是有小孩的哭声。”
把江小七欲要上前的身形拦下,老驴仰起脸,冲着车队后边那些包裹黑布的马车努了努嘴,沉声开口道。
闻言,江小七神情一怔,目光向不远处的车队瞧去。顿时,一抹惊奇的光芒从他眼底闪过,老驴不说他倒未曾注意,在队列中央行进的三架马车都被蒙上了黑布,周围被一群马匪环绕着。耳朵向前,隐约能够听到其中细微的啼哭声。
“难道这些马匪是在抢孩子?”
见此情形,江小七心中闪过一抹不解,故意压低声音,对一旁支棱着耳朵倾听的老驴开口问到。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伸出蹄子把江小七扒拉到一边,老驴咧着嘴在他耳边嘀咕道,黝黑的大脸上满是贱笑,瞧它这架势,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哼”
让开道路,马匪的车队在江小七身前缓缓驶过,为首者神情桀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驱赶着马车缓缓离去,不知在向何处进发。
“瞅瞅那小子的贱样,真像把他头啃下来。”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老驴拿着大眼斜瞥着那群马匪,呲着一口大牙恶狠狠地说道。
“走吧,跟上去看看,这群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揪了一下老驴的耳朵,江小七身形一闪,迈出步伐,跟着马匪的车辙印而去。他也想看看,这群亡命之徒暗地里到底在干些什么。
之所以没有当场截下马匪的车队,是因为江小七感觉被抢的孩子不止于此,因为常年的亡命生涯,让马匪形成了一种习惯,喜欢报团取暖,通常都会设有据点,说不定那里还存在着一些被抢掠的孩童。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强硬的逼迫保不齐他们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样只会对这些孩子不利。
夜幕降临
“簌簌”
一道黝黑身影自山林间腾挪飞跃,迅疾的身形捉摸不定,好似猿猴般灵动。
而在郁葱山林的深处,聚集扎着一处营寨,规模不大,搭建有五顶帐篷,互相围拢着绕成一个圆圈,被周围草木遮掩着,颇为隐蔽。
在帐篷中央生着一堆篝火,火堆上架起了一口铁锅,此时正冒着白烟,锅中水声沸腾,散发出阵阵肉香。
此时,在这篝火的铁锅旁,正围拢着一群彪形大汉,人高马大,满身匪气。透过火光能够隐约看到,很多人的脸上都遍布着可怖疤痕,样貌看上去格外狰狞。
“哒哒哒”
就在这时,沉重的马蹄声在山林中响起,紧接着,只见一队车马从黝黑的山林间穿梭而出,队列散乱的行进着,不时便来到了帐篷外围。搭眼瞧去,赫然见到,那为首之人正是江小七白天所见的桀骜马匪,正一脸笑意的望着眼前围拢在篝火旁的众人。随后,见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迎向了众人。
“老三回来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三当家”
听到身后传来的车队声响,人群中盘坐的一个大汉旋即起身,锃亮的光头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惹眼。同时,篝火旁围拢的众人也一道起身,目光望向大步而来的大汉。
话音落下,那光头大汉一声大笑,接着见他迈出大步冲着来人迎了上去,与车队为首的老三抱在一起,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来人开口问到。
“带上来”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被唤老三的男子转身对着众人一挥手,三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就被拉了过来。随即,只见老三缓步上前,探出手猛地一掀,便是露出了黑布包裹下的真容。
借着火光望去,那马车上放置的是一个囚笼,钢铁浇筑的,条状竖纹并列镶嵌着。透过牢笼的缝隙看去,借着火光能够隐约瞧见,里面蜷缩着三道瘦小的身影,有男有女,看上去三四岁的模样,此时正怯生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群马匪,纯净的目光里袒露着惊恐的神情。
“一二三四......八,一共八个,老三干的不错。”
“走,喝酒去。”
细数着三座牢笼里的孩童,光头大汉咧嘴一笑,重重的拍了老三的肩膀一下,旋即挥手,唤来几道人影将这些稚嫩的孩童带下去安置,搂着老三的肩头大步向身后的篝火堆而去。
“这些马匪抓这些孩童干什么?”
马匪阵营外的一处山林中,江小七灵动的身形隐在粗壮的树干后,探出几缕目光,将身前不远处那群彪悍的马匪望着,瞳孔中闪过一抹疑惑。
“还是先摸清那群孩子安置在何处为好。”
目光聚焦在那道安置马车的马匪身上,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江小七嘴角一笑,在心中自顾的呢喃着。而后,借着黑暗隐去身形,江小七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已消失在丛林间。
老驴并没有跟来,虽然那家伙逃跑的技术一流,但眼下这种隐晦的情形,老驴那臃肿的身形比较容易暴露,故此,江小七将它留在不远处的一处破院子里等着,只身一人来此打探消息。
“玛德,别哭了,再哭抓你去喂狼。”
隐蔽的山林后坐落着一处小山丘,山丘的半山腰被掏空了一个大洞,洞口外站着几个马匪,身材魁梧,肩扛大刀,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这时,光头大汉指派的那黑衣人影赶着马车来到了洞口外,嘴里骂骂咧咧,接着,见他回身打开车马上的囚笼,蛮横的拉扯着,把其中几道娇小身影拖了出来。
瞧着他们哭哭啼啼的模样,马匪满脸的不耐烦,有着刀疤的脸上露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将其中一个哭的最凶小女孩单手提了起来,两眼死死的瞪着她,满嘴匪气的出声吓唬道。
“呜呜”
对于这些三四岁的孩童来说,眼前的马匪在他们眼中就像吃人的恶魔,弱小的心灵怎能承受如此打击,加之被马匪不耐烦的话语呵斥,一行七个孩童都跟着哭了起来,哽咽的抽泣声在山林中响起。不过没人注意到的是,位于人群角落,那个满身泥泞,小脸脏兮兮的小女孩没有哭闹,反而一脸单纯的望着身前骂骂咧咧的马匪。
“来个人,这些玩意真的烦死了,哭丧一样,要不是老大让照顾好他们,真想一刀一个给劈死,丢进山里喂狼。”
孩童的哽咽抽泣声在那马匪的耳边响起,当即让他整个人脑袋都大了,赶忙冲着山洞外的几人挥挥手,言语中满是不耐,一把将手里的小女孩丢下,连忙回身,骂骂咧咧的赶车向营帐的方向走去。
那人走后,山洞外的二人相视一眼,缓步上前,好似赶羊入圈般将这些孩童带进山洞。而其中,那个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却在即将踏进山洞的一刻,回头凝望,纯净的目光向黝黑的山林中望去,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她发现我了?”
大汉将一行八个孩童赶进山洞后,黝黑的山林里响起一道淡淡的疑惑声。望着消失在山洞中的小女孩,江小七面庞上闪过一抹诧异,刚刚那个小女孩投来的目光应该就是在打量自己,但距离如此之远,他又处在黝黑的夜幕中,那个小女孩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看这些人的架势,想来这些孩子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等打探清楚这些人抢夺孩童的目的,再来此处搭救。”
收回心绪,江小七心中默默盘算着,目光深望了一眼山丘间的黝黑山洞,便是不再停留,一个闪身消失而去。眼下,还是摸清楚这群马匪的真正目的,那样,才能从根源上解决掉这些麻烦。
“谁?”
押送孩童的大汉此时正站在丛林中方便,优哉游哉的哼着小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簌簌的声响,当即回身,隐约间只见一道迅疾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他面前,想要呼喊出声,但咽喉已经被人一刀割断,已到嘴边的话语被生生截住,没有呼喊出来。
“趁着夜色混进去应该不难。”
不久,江小七就换上了一身马匪的衣衫,目光来回打量着身上有些肥硕的衣服,身形一跃自丛林中掠出,嘴角含笑的自语道。
而后,又从地上弄了些泥土抹在自己脸上,直到整个脸庞都被泥土沾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大摇大摆的向营寨的方向走去。
江小七如此作为自然有着他的考量,像他这般白皙的脸颊混入其中,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这些整天在刀尖上舔血的马匪一个个晒得蜡黄,肌肤黝黑,满脸刀疤,如果他还像之前一样干干净净,一定会格外的惹人注目。
“大哥,我们为什么要抓这些孩童?费力不讨好不说,还捞不着多少油水。”
篝火旁,一堆大汉聚拢在一起,大口的撕扯着牛羊腿,满口荤话。人群中央,老三捧起一个酒坛往嘴里灌了几口,随后转过身,目光带着几许疑惑的望着身旁脑袋锃亮的大汉,眉头紧皱,话语中有些不解。
“奶奶的,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被逼的,那群家伙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听到一旁老三不解的言语,光头大汉撕扯了一口羊腿,扯着嘴骂骂咧咧的抱怨道,叹了口气,嘴里直喊着晦气。
而这时,众人都未曾发现,一道满脸泥泞的身影悄悄溜了过来,挤了挤在人群的末尾坐了下来,伸手从身前的铁架上撕扯下一块羊腿,旁若无人的啃了起来,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不远处沉声嘀咕的大汉二人。
“那大哥你知道他们抓这些童男童女是为了什么吗?”
与跟身旁的大汉碰了一杯,老三再度开口,目光环视一眼周围,屏退左右,凑到大汉近前,小声嘀咕着。
“听那边的人说,好像是因为他们的老祖在修炼一种神功,需要吃掉九九八十一对童男童女才能练至大成。”
光头大汉眉头紧皱,脑海里在回忆着曾经与那些人接触的场面,故意压低声音,在老三的耳边说道。彼时的他同样好奇,所以忍不住打听了一声,得到了这般隐晦的答案。
“对了,二哥还没回来吗?”
点了点头,老三了解后便不再追问,毕竟那些人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接着,老三的目光环视着篝火旁的众人,并未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当即眉头一挑,对一旁的光头大汉开口问到。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老二可能出事了,不然也不会连个手下都见不到踪影。”
听到一旁老三的话,光头大汉老脸一横,脸色有些阴沉,棕色的瞳孔中闪过几分凝重,沉声开口道。
“应该不会,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我们都探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强者。”
“凭借二哥四满境的实力应该不会什么意外吧,就算碰到了什么难缠的对手,二哥打不过也有能力逃掉。”
听到身旁光头大汉的担忧,老三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如此开口宽慰着,撕扯一口羊腿后,旋即抱起身旁的大酒坛子自顾的喝了起来。
“就怕老二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听着老三宽慰的话语,光头大汉并未就此安心,反而面露凝重,目光失神的望着身前燃烧的篝火,视线在周围环绕的众人身上散漫的扫过,随后也是抱起一个酒坛,就要往嘴里灌去。
不过紧接着,大汉举起的酒坛就这样怔在了半空,猛地扭过头,目光死死的盯着身旁不远处的那道瘦削人影,瞳孔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
瞧着大汉的目光向自己望来,江小七腼腆一笑,用衣袖擦拭掉两手的油渍,在大汉凝视的目光中缓缓起身,酒足饭饱的伸了懒腰,身上响起一阵噼啪的骨骼咯吱声。
“这位大哥,劳驾问一下,你口中所指的那些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