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沦落风尘

糖三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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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怕死,就算你吃准了我会为躲避警察而不杀你,但你之前胆子未免也太肥了吧。”黄发男说道。

    “如果不能在气势上唬住你们,我又凭什么拖你们那么久。要是显得我太怕死,你们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按我计划走。”张克淡淡的说道。

    “……算你有种,今天是栽在你手里了!这钱还给你!”那几个混混骂骂咧咧的,将之前从地上捡起来的钞票,再次丢到张克面前,一个个作鸟兽散去。

    “我警告你,要是你不守信用,之后有警察来找我们麻烦,就算拼得一身剐,我也要把你剁了——不,哪怕剁不了你,我也不会放过这个女人!”黄发男临走前,不甘心的威胁道,“别以为我只是跟你发狠话而已,我也许没多少本事,但我们枭头绝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我现在就当着你面删除,总可以了吧。”张克打开支付宝,当着对面的面删掉了几个名字,黄发男才略微松一口气,又恶狠狠的骂了几句,想到警察怕不是很快就要到了,这才匆匆离去。

    “好了,你不用害怕了,他们不是都走远了吗。”张克拍了拍金子的肩膀,说道,“虽说他们暂时不会来找你麻烦了,但我还是建议你出院之后,就别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另外,也不要再吸毒了,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应该把青春挥霍在自甘堕落中。”

    “……”金子抱着张克的手臂,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却哭得更厉害了,或许是因为出生以来,从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吧?她现在心中所拥有的感情,并不仅仅只是感动而已。

    “对了,我倒是忘了这事——你家里人会被他们报复么?如果他们也住在这附近的话,要不要一起通知下?”张克建议道。

    “不用了——”金子抽泣着摇摇头,说道,“她们都已经……不在了。”

    似乎是被张克之前的出手相救所感动,金子终于肯打开心中那道紧闭的沉重门扉,去揭开旧日不堪回首的伤疤。泣不成声的她,用还不太流利的中文,告诉张克关于自己的那段往事。

    ——原来,和张克之前心中的几个猜测都不同,千岁金子并非出生在这里,而是一个地地道道在日本土生土长的中日混血儿。

    她的母亲的确是申城人,但很早就去了日本,原本是听说了小姐妹天花乱坠的宣传,被劝诱去国外打拼赚钱,以为挣到了大钱后就能衣锦还乡。

    然而到了那个地方后,才发现对方介绍的所谓工作,其实是从事见不得人的风俗行业,还有拍摄那些必须被打码的影片——简而言之,通过出卖自己的色相与肉体来换取钱财,这在那个地方一个见不得人,却异常兴盛的产业。

    不是没人想过逃跑和抗议,可这些年轻的打工妹到了异国他乡,行动自由早就已经失去,哪怕可以逃出来,在这个语言不通、举目无亲的地方,也没有足够的盘缠支持她们回到家乡。

    没有人会为了所谓的尊严、贞洁、道德观念而舍弃生存,至少绝大部分普通人不会——所以,这些年轻的姑娘们,最终无一例外地在黑暗的地下室中挨饿几天后,选择为自己抹上脂粉,褪去衣装,投射到那蚀骨的深渊中去。

    只有真正在淤泥中跌爬滚打过的人,才知道要从淤泥中脱身,再次洗清身上的脏污是多困难的事。因此也只有真正沦落风尘过的女人,才明白所谓的从良,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的欺骗而已。

    说是惯性也好,说是惰性也好,又或者是已经习惯了出卖肉体换钱的日子,她们早就没有了通过其他手段谋生的能力和意愿——这一批当初要死要活不愿献身的女人们,最终都成为了花街上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一部分,就和无数先驱者与后来之辈一样,再也没人想要离开。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金子的母亲。

    她的姓氏“千岁”,实际上是母亲踏入这行业之后,为自己取的花名,从日本人常用的姓氏中,选取了一个相对容易理解的,包含了类似“长命百岁”这种吉利寓意的词。但讽刺的是,在这藏污纳垢中的烟花柳巷中长命百岁,或许也算不上什么幸事吧。

    一个风尘女子需要考虑自己的花名,基本就表示她已经混出了头,在整条花街上已经有了些许名声,以至于会有男人慕名而来,点名指定谁的评判,所以才需要一个足够响亮的确定之名。

    所以金子的母亲,渡过了一段还算快活潇洒,风光体面的风流时光,比大部分直到终老都籍籍无名的暗娼劣妓,要稍许幸运一些。

    但到了金子出生的那年,她的母亲实际上已经有35、6岁,既是标准的高龄产妇,对于花街来说,也差不多同样是能以容忍的“高龄”了。一般来说,即便十分注重保养打扮,但这个年纪的女子,也很难在永远不缺青春少女的花街中,继续生存下去。

    也只有那些曾经名声大噪过的花魁们,或许还可以凭着一点之前的余威与老主顾的捧场,勉强再维持个几年,也必须尽快转型寻找出路——或是自己当老板娘也好,或是嫁人也好,或是存够了钱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只是,金子的母亲却并没有选择任何一个还算体面的选项,而是走了最坏的那条路。

    她选择继续留在花街,留在原来的岗位上,重复自己那已经做了十几年的营生,哪怕门前的宾客越来越零落稀疏,老鸨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客气。

    等到金子开始记事的时候,她印象中已经没有多少光顾母亲的客人了,很多时候她甚至要主动出击,要求跟那些名不经传的新雏们混在一起陪酒,还常被主顾们嘲笑调侃年老色衰。

    她不明白为何母亲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周围的其他人也都不明白,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