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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应枝拒绝了大刘先生之后，原本以为生活会变得轻松起来。
可是她却低估了实习生方毅城的威力，那个刚毕业的阳光大男孩儿着实给她的平静生活撒了不少辣椒末儿来。在接二连三的体育课伤害事故之后，作为班主任的孙应枝终于耐不住了，选择在某天下午的体育课上，亲自压场，坐在操场边的小亭子里监督全班。
那节体育课的内容是教授广播操。方毅城在领操台上卖力地做着动作，底下的孩子们就跟着学。乖巧如林熙胡洋洋一般的，自然是学得认真。可，兴许是因为方毅城还是不太有老师的魄力吧，不少调皮的孩子总是趁他背过身时，挤眉弄眼地做起小动作来，非得孙应枝狠狠地瞪眼过去才行。
其中，那个新转来的陈小颜就是佼佼者。而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就算是孙应枝狠狠地盯着她，她依旧是有气无力地做着动作，很是不给班主任老师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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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毅城宣布集体休息时，作为孙应枝头号粉丝的小林熙兴许是感觉到了老师的不快，他主动跑到陈小颜的身边，
“陈小颜，你广播操做得太不认真了，孙老师会不高兴的哟！”
陈小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他一眼，上了几天学，她早就知道林熙是孙应枝最喜欢的孩子之一，他常常抱着孙应枝的胳臂撒娇，对待孙应枝布置的每一项任务都勤勤恳恳的。陈小颜于是懒洋洋地撇了撇嘴，
“孙老师这么喜欢你，你当然要好好做啦。可孙老师又没说喜欢我，那我就不用好好做了。”
“孙老师又没说不喜欢你。你努力地表现好，老师自然就会喜欢你的。”
陈小颜听了，却忽然摆出了一副略略大人样的神色，鄙夷道，
“表现好就有用了吗？我告诉你，才不是这样呢。”
不远处的孙应枝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可不想乖巧的林熙给带坏咯。正想起身给陈小颜做一番思想教育，但方毅城适时吹起了集合的口哨，孩子们都纷纷涌向操场继续操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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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放学，孙应枝特地拜托了门卫师傅，只要看见陈小颜的爸爸来接人就赶紧通知孙应枝。于是在放学半个多小时之后，办公室的电话姗姗来迟地响起。孙应枝一听，赶紧就跑下楼去，好歹见到了陈小颜的爸爸。
她把陈小颜支开，留下陈爸爸和自己单独谈谈。当她告诉陈爸爸，孩子在学校的表现很不好，开学才短短几天就有好多老师投诉，说她在课堂上总是做一些违反记录的事情，
“昨天数学老师说，她故意不按照规定的格式来写作业，气得数学老师擦干净了她的本子，整个午休都陪着她重新教一遍。”
陈小颜的爸爸看上去很普通，是城市里忙于生计的中年男子一枚，此刻有些不好意思地陪笑道，
“我女儿的基础很差，上小学之前她几乎什么都没学过。上个学期她在别的学校读一年级，老实说，成绩也不太好，当然我们夫妻俩也有努力在教她。不过我老婆刚刚生了第二胎，是个男孩儿呢，之前为了要这个孩子也吃了不少苦，现在老婆身体也不太好，小儿子也要照顾。我们夫妻是从别市来这里工作的，身边没老人可以帮忙，我一个人真的忙也忙不过来啊。”
“可是陈小颜，她……”
“孙老师，我都知道，我会回家教育女儿的！今天要不就先这样吧，我家里有一大堆事儿，我也是抽空才出来接她放学的。”
“好，好吧……”孙应枝看着陈爸爸不耐烦的眼神，也无心再说什么了。陈小颜背起书包过来，无精打采地跨上爸爸的电瓶车后车，呼啸着离开了。
孙应枝后来把这番简短的谈话告诉了年级组长张老师，张老师的红笔唰唰地批着数学作业，头也不抬地对她说，
“今天我看见陈小颜的袖口有一滩污迹，而那滩污迹昨天我就看见了，那是昨天午餐时她喝汤倒翻弄脏的。”
“……你的意思是，她的爸妈根本就无暇照顾她？”
“很多要了二胎的父母都会疏于照顾第一个孩子。尤其是那些心心念念后，终于生下了儿子的。而且他们家现在状况那么多，又要优先照顾小儿子，你找她爸爸聊女儿的学习问题，她爸爸自然没空搭理你。”
孙应枝默默地垂下头，她也明白张老师的意思，很多时候老师并不是万能的，有很多问题，也并不是老师去努力就能够解决的。
张老师劝她别太顶真了，孙应枝也觉得，自己可能也没啥机会再和陈小颜的爸爸交流了，却不料在一个略略闷热的下午，陈爸爸怒不可遏的电话就突然打进了孙应枝的手机里。
^……
那个四月初的下午意外的闷热，放学铃声响起后，孙应枝带着整理好书包的娃娃们整队下楼，到校门口放学。
“好了，同学们再见！”孙应枝道。
“老师再见！”
惯例地道别之后，孩子们嬉笑着散开，投入各自父母的怀抱。孙应枝站了一会儿，嘱咐几个家长还没来的孩子别乱跑后，就赶紧回办公室，想着下班之前把默写本都批改出来。
红笔刷刷刷的移动之间，不知不觉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了，她终于停下工作喝了口茶，边和张老师聊天边收拾起包包来。忽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居然是陈小颜的爸爸，而等她狐疑地接起，对方怒气冲天的声音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孙老师吗？我是陈小颜的爸爸！我家女儿在学校里受伤了，她被人推倒在地，脸都刮花了！你们学校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你和那个家长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直接去找你们校长讨个说法！”
孙应枝被他的咆哮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心里也心惊肉跳，几乎要跳起来，
“你说陈小颜被人推倒了，脸上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刚刚把孩子接回家，大概二十分钟之前的事情吧。”
二十分钟之前？孙应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可现在距离放学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啊，原来是她放完队伍上楼批作业之后的事情。
对方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嚷着要学校负责，孙应枝赶紧问重点，
“陈爸爸你不要着急，出了事情我肯定要帮你调查清楚的。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是谁推倒她了，在哪里推的，还有谁看到了没有。陈小颜伤得如何？方便的话把她受伤的部位拍个照片给我。”
陈爸爸似乎和电话旁的女儿沟通了片刻，只听陈小颜的声音隐隐绰绰，然后陈爸爸就笃定地说，
“我女儿说，是班上一个叫林熙的男孩子推倒她的。具体的位置她也说不清楚，就教学楼前的地方吧。老实说，我和她妈心疼得不得了，眉心鼻子嘴唇上的皮都蹭破了，连眼镜都坏了，这副眼镜不便宜啊！这事儿你们门卫室的师傅都知道的，还有你们教美术的老师，是她送我女儿去了医务室。孙老师，你作为班主任居然不知道？”他的声音又渐渐扬起了怒火，孙应枝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是，林熙推的……那我趁现在还没下班，赶紧去调查清楚。晚上和你联系好吗，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交代的！”
………………
孙应枝握着手机匆匆地下楼去门卫室，下楼梯的时候就开始心急火燎地拨打林栋华的电话，可惜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兴许是他正忙着工作吧。也罢，她决定先找其他人问问，再不赶紧去调查，其他老师们都该下班回家了。
门卫师傅听了孙应枝的询问，指了指教学楼下花坛前的一片空地，
“那个女孩子就摔倒在那块地方吧，不过是谁推倒的我没看见，我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地上了，然后自己爬了起来。脸上好像的确受伤了，但我没看清楚，因为很快美术李老师就拉着她走了，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孙应枝点了点头，又问，“师傅，那个地方学校的监控探头能拍到吗？”
师傅琢磨了片刻，却摇头道，“那个地方正好是死角啊，很有可能是拍不到的。不过当时周围还有几个一年级的孩子，好似就是你们班级的孩子，孙老师你可以去问问。”
孙应枝的心一沉，监控摄像头拍不到的话，那可就麻烦多了。谢过师傅，赶紧又快步跑上楼，她在美术办公室里找到了李珉老师。李珉说，
“那时我正好去门卫室拿快递回来，看见她趴在地上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鼻子嘴巴都破皮了，就赶紧拉着她去医务室找邵老师了。邵老师给她做了紧急处理，说等下会送她回门卫室等爸爸，所以我就先回办公室了。本想上来的时候就找你的，结果电话响了，接个电话的功夫我就忘记了。”
她歉意地朝孙应枝笑笑，孙应枝摇头道，
“没关系的。那李老师，你知道是谁把陈小颜推倒的吗？”
“推倒的？”李珉却诧异道，“难道不是她自己摔倒的吗？”
“哈？她自己？”
“送她去医务室的路上我问她，怎么了呀，是自己摔跤了吗？她点头了啊！”
咦，自己摔跤了？孙应枝顿时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