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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生日礼物的事情钟未时也就是嘴上说说,真没放在心上。
遥想去年,和强子他们搭伙过生日,礼物是一包辣条,包装上印着一个骷髅头和一排非主流字体:死神辣条。
“生日快乐啊大寿星!尝尝看,这个真的好吃!比卫龙强100倍。”
钟未时满心期待地咬了一大口,一股刺激性的辣味直冲五脏六腑,呛得他满脸泪花,睁不开眼。
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辣条,舔一下就足以让人辣到失去味觉,他趴在水池边上万分痛苦地洗了半小时嘴,舌尖还是麻的,嘴巴辣得根本合不上,口水还在不断分泌出来。
那几个始作俑者在边上笑得没心没肺。
隔天,屁屁仍然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他对‘礼物’这个词的理解就是闹着玩的,没想到顾礼洲会这么用心地挑选礼物。
不得不说,顾礼洲的字迹还是和他本人一样相当好看的,和万里舟的签名几乎一模一样!
估计练了很久。
钟未时呈大字型瘫在床上,晃了两下脚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长叹一声。
回味过来觉得太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装作被骗好了!
右手触碰按键,系统发出‘哒哒哒’的打字音。
[未时]:刚才一激动,好像忘记说谢谢了。
[小白脸]:不客气。
[未时]:手表挺贵的吧,真是破费了。
[小白脸]:弥补你多年来缺失的父爱。
钟未时看到信息乐得不行。
单手捏着打字有些费劲,他换了个姿势,手肘支着床铺。
[未时]: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小白脸]:明年父亲节。
[未时]:你还有完没完了!说真的呢!
[小白脸]:2.29
[未时]:沃德麻鸭!真的吗?
顾礼洲发了一张证件照证明没有说谎。
身份证照片是新拍的,钟未时放大照片,盯着看了好一会。
人间极品。
[未时]:你好惨,这辈子岂不是比别人少过很多生日?
[小白脸]:是啊,每四年过一次。
[未时]:那你今年才七岁哈哈哈哈哈
[小白脸]:……
[未时]:你的生日我记下了!到时候陪你一起过农历生日啊!
顾礼洲盯着最后这句话愣神良久。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上次有人陪着过生日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七八年以前?他向来不太在意这些节日。
可看着最后这个感叹号的时候,他居然有点期待生日到来的那一天。
他的指缝间还夹着刚点燃的香烟,单指点按屏幕,回了语音:“好,你早点休息。”
[神经病]:嗯,晚安。
“晚安。”
聊完已经十一点多了。
顾礼洲毫无睡意,坐在书桌前,又想到了今天掉马失败的事情。
思绪飘回了钟未时吹彩虹屁的那个晚上。
钟未时说看他的文,能感受到力量。
命运真是挺神奇的东西,在许多年前带给别人的力量,兜兜转转,以另一种方式,注入回他自己的身体里。
多响亮的名声终有一天会成为过去,自己坚持下去人生才有意义。
有多少人离开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还有人在等他。
他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层次元壁没有捅破也挺好的,以他现在这样颓丧的状态出现在钟未时面前,白月光的形象大概是会崩塌吧。
想变回原来那个自己。
想要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变得更有意义,想要在耄耋之年还能骄傲地回忆过去。
——我曾经忐忑过,失望过,迷茫过,崩溃过,趴下过,但又重新站起来找回了方向。
顾礼洲盯着屏幕,敲击键盘。
他眼神里的散漫变成了专注。
顺着上次突如其来的那个灵感,他理出了主线和许多分支,准备写一篇长篇的悬疑小说。
主角人设和故事的大致框架已经出来,主播遭杀害会作为小说的第一个案件,接下来就是慢慢细化每条支线,纠正逻辑上的错误。
这类题材的作品他看过无数,但真正提笔去写还是第一次。
 
需要花多少时间能写完不知道,创作中途会遇上多少困难不知道,写完以后还有多少人愿意看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一刻,是他人生新的。
将来可以重新站到自己的脑残粉面前,让他收回那句“老了写不出”的话。
万里舟不是什么天才,但他一直很牛逼,能坚持梦想的人,都很牛逼。
键盘敲击声到凌晨四点结束,顾礼洲上床睡了一觉,早上八点被厨房的动静吵醒,起床继续查资料。
与他隔着几堵墙的钟未时也兴奋了一晚上,一会研究新手表的日历功能,一会看大非直播,睡觉前想到那笔罚款的事情,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写了张欠条,连同上回那四千多房租一起算了进去。
清早。
曹智恒在阳台上晾衣服,钟未时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就直奔顾礼洲卧室。
“有钱人……那个我昨晚……”他的下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顾礼洲的电脑屏幕从一个界面瞬间切到了桌面。
男人通常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出现这种反应,一是在办公室打游戏碰见领导,二是看毛片打飞机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坐在电脑桌前的男人戴着细框眼镜,神情惊慌,一脸错愕,嘴唇微张着,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没反应过来。
答案太显然了!
没想到顾礼洲……
钟未时在心里“噫~”了一声。
顾礼洲的座位是背对着房门的,要不是这家伙冲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他压根就来不及反应。
他又瞟了一眼笔记本,确认自己的文档全部最小化后,转过头吼道,“谁让你进门不敲门的?滚出去重新进来!”
“噢。”钟未时扁了扁嘴,到退出去,敲了三下房门,“请问有钱人在家吗?”
顾礼洲噗嗤一笑,“进来吧。”
比起一大清早坐在电脑前打飞机,更令钟未时吃惊的是顾礼洲戴眼镜的样子。
这男人平日吃穿住行都挺讲究,三十多岁了皮肤仍然养得光滑白皙,黑金细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斯文又好看。
此刻他的桌上铺满了纸张,右手还搭在鼠标上,刘海半遮住眉峰,是一副他从来没见过的学生样。
藏在镜片后面的眉眼也不像寻常那么懒散,深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戴眼镜比不戴眼镜还要好看的男人。
但同时,又有一股斯文败类的气息扑面而来。
钟未时挺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我是不是打扰到你那什么了?”
“什么?”顾礼洲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小畜生要是追问起来要怎么回答,我的身份不会就这么暴露了吧’,好一会才从钟未时不怀好意的眼神里领会到他的意思,反手就是一个利落的巴掌,“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不是吗?”钟未时的视线在顾礼洲的裆.部扫了一眼,牛仔裤,没有异常突起,拉链完好,“那你在看什么?”
“关你屁事。”顾礼洲合上电脑,起身爬到床上。
这做贼心虚的动作让钟未时浮想联翩,“真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顾礼洲坦荡荡。
“你怎么戴上眼镜了啊?”钟未时捏着镜框架在自己鼻梁上,“妈耶,还真有度数啊。”
“废话,没度数的我戴上干嘛?”
“装逼啊,我拍戏的时候戴的都是平光镜,演那种斯文败类。”钟未时看着他,“你戴眼镜也好……”
他本来想说好斯文啊,但顾礼洲一直用那种深沉的眼神盯着他,盯得他喉咙一紧,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好败类啊。”
一顿腥风血雨的狂揍。
钟未时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顾礼洲一个鱼跃扑上去抱住他,跟捆大闸蟹似的将人死死地箍在怀里,不停挠痒痒,“还跑?”
钟未时笑得仰面朝天直蹬腿,抓着顾礼洲的手腕死命往外推,奈何被挠得完全使不上力气,房间里就只剩下崩溃的笑声和喘息声。
挣扎间不小心抓过顾礼洲的下巴,白皙的皮肤上立刻留下三道清晰的抓痕。
钟未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对不起。”
“你死了。”顾礼洲跨坐在他大腿上,一通乱挠。
钟未时跟条泥鳅似的拼命挣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握住顾礼洲的手腕,崩溃求饶:“我我,我错了。”
顾礼洲反手扣紧他手腕,俯身压下去:“认输了?”
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个松软的枕头,钟未时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洗发露味。
他凝视着顾礼洲的
眼睛,就像凝视着黑夜里的星星。
心脏不知为何疯狂跳动。
短短两秒钟的对视时间,逼得他耳根泛红窘迫不已,他眨了眨眼睛,点头道:“认输了。”
顾礼洲这才笑着松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你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找我干嘛?”
钟未时挠挠耳朵,从兜里摸出一张欠条拍在他桌上,“这个给你,房租,连同罚款一起,等我攒够了还你。”
“这么乖?”顾礼洲扫了一眼那张字迹丑陋的欠条,“半年内能还清吗?”
“不知道啊,还不清就再拖一阵呗。”钟未时笑着说。
欠条旁边就是顾礼洲手写的人设大纲。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同一个地方。
“欸?”钟未时眼睛一亮,“你在写什么……”在他准备伸手翻开的那一刹那,顾礼洲一把夺过,破天荒地磕巴道:“那什么,你,你早饭吃了吗?”
“还没啊。”
“走走走,一起吃早饭去。”顾礼洲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向门外推搡。
“你在写什么呀?”钟未时扭头往回看。
“练字。”
“噢,一会早饭你请吗?”
“请,你刷牙洗脸了吗?”顾礼洲不停切换话题。
“刷了洗了。”
“噢,是么,那怎么眼睛里还有眼屎没擦干净。”
“不会吧?”钟未时揉揉眼睛,“我真刷了,不信你闻。”
“滚。”
其实顾礼洲一早上已经被曹智恒强迫着喝了一碗稀粥了和俩包子,问一问是想转移话题,谁想到兔崽子都这个点了还没吃东西。
到了早餐店,他只要了一份虾仁小馄饨。
“你是男人么,这么点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呢。”钟未时说。
“你点你的。”顾礼洲从钱包里掏了张毛爷爷放在收银台上,“能吃多少吃多少。”
钟未时胃口大开,要了一份全家福大馄饨,还要了份生煎和绿豆汤。
“蟹粉汤包你吃吗?也可好吃了,皮薄汁多。”钟未时仰着脑袋看菜单。
顾礼洲:“你想吃就点啊。”
“那我点了吃不完不是浪费么,所以我得问问你的胃还有多少容量可以储存。”
顾礼洲想了想,“还有大概百分之三四十吧。”
“三四十是多少?一份馄饨?你的三四十和我的三四十可能差得有点多,强子的三四十可能是十碗方便面的量。”钟未时一本正经地分析。
顾礼洲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让收银台后边的小姑娘加了份蟹粉汤包。
“你真大方。”钟未时说。
“将来有机会好好孝顺我。”
“知道啦——”
今天上午没什么活,钟未时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准备慢慢享受这顿丰盛的早餐。
早餐店里有WIFI,等上菜的时间他低头刷了会微信群消息。
[皇甫]:大非你别怕,有我罩着呢,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大非]:我就是怕他来店里骚扰,被我爸妈知道就完了。T_T这人简直有病。
[伟哥]:@未时@未时醒了吗?出大事了!!大非被人看上了!
[皇甫]:那孙子说要跟我飙车。
钟未时瞳孔倏然放大,赶紧往上翻聊天记录。
强子嘴里的孙子就是之前给大非狂刷礼物的‘糟糕,是那种感觉’。
昨晚上钟未时下线以后,这两人在直播间里吵了一架,原因是‘糟糕’在直播平台里自称是大非的男朋友,而大非并不承认。
事情要追溯到几天前,顾礼洲和钟未时一起看直播的那个夜晚。
强子只刷了几艘航空母舰就因为余额不足住手了,而‘糟糕’一口气刷了6万块钱的礼物,惊呆了直播间里的所有人。
刷完礼物说要加大非微信交个朋友。
但凡混过点社会的都能领会到那点意思,大非自然是拒绝的,刚开始并没有加他好友,并私信询问支付宝账号想把那笔打赏钱打回去。
‘糟糕’不仅没给,隔天又一次上线打了笔巨款。
大非良心不安,最后还是加了对方好友,想私下把钱打回去,拒绝掉这门肮脏的‘生意’。
而这一加,朋友圈就暴露了他的工作地点——阅山街‘传奇美发沙龙’。
‘糟糕’非但不接受大非的退款还各种撩他。
[糟糕]:你又没体验过怎么就确定了不喜欢呢,我一
定会让你舒服的。
[大非]:你别说了。
[糟糕]:这么多钱买你一个晚上还不乐意?嫌不够?不够我可以再给你打啊。
人如其名,这是一段糟糕的开场白,大非听后很生气。
[大非]:你有病吧!我又不是出来卖的。我可以把我收到的那些钱一分不差的还你,以后也不会再直播了。
[糟糕]:我不差钱,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糟糕]:我慢慢追你总可以吧?你别这么快拒绝我啊,你都不了解我。
[大非]:并不想了解。
[糟糕]:你这样我很难受。
[大非]:你这样我也很难受。
[糟糕]:我会去找你的。
钟未时看完大非放出来的聊天记录,浑身都不舒服了,顾礼洲喝着他碗里的绿豆汤,笑着评价:“大非果然很受男孩子喜欢啊。”
钟未时瞪圆了眼睛,狐疑道:“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我不喜欢这种款式的。”顾礼洲又喝了口汤。
“噢,吓我一跳。”钟未时低头的那一刹那,灵光一闪,炸毛道:“卧槽你也喜欢男的啊!”
店里数不清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同一个方向。
一惊一乍的后果就是被顾礼洲按进了绿豆汤里。
虽然顾礼洲后来说了自己喜欢异性,但钟未时对他这个答案的可信程度保持着一定的怀疑。
“我听曹叔叔说你没有女朋友,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啊?”
“交不到呗,没碰见心动对象。”
“不应该啊……按理说你这种颜值的应该很好找啊。”
“我哪知道,命里缺缘呗,谁这一辈子能顺风顺水的。”顾礼洲搅和着碗里的小馄饨,“我,这么有钱长这么好看,性格又这么好,太完美了,老天爷可能觉得……”
他话音未落,对面的人“呕”了一声。
顾礼洲提起筷子在他脑门上一敲。
钟未时眯缝起眼睛,斜斜地看他,“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顾礼洲被他磨得无奈了,“我就喜欢男的成了吧?”
这语气过于勉强,钟未时反而不太相信了。
话题又跳回群里的聊天记录上。
大非平日里看着扭扭捏捏,但终究还是个男人,哪里受得了‘糟糕’三番五次地骚扰,一时气急就把人给拉黑了。
‘糟糕’就上直播平台威胁,如果再不答应他‘复合’,就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
强子替大非打抱不平,上去就骂人变态,死同性恋,两人劈头盖脸地对骂一番。
强子觉得男人的尊严就如同生命一样重要。
线上吵不过瘾,干脆线下单挑。
来龙去脉钟未时就说了个大概,顾礼洲这个退出江湖的老男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到底有什么可吵的?
幼稚。
而钟未时比较在意的是,强子名下就一辆小电动车,到底要拿什么跟人飙车啊!?
强子发来了约定的飙车地点,是市区方向的某万达商场。
顾礼洲被钟未时强行拉去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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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口。
钟未时正低头翻看万达附近可以飙车的地方。
商圈附近都是红绿灯,就算是飙电动车也相当危险,被警察抓到了就完了,所以他让边上的文化人帮忙组织语言,想要阻止这场男人之间的博弈。
“真是一帮幼稚鬼。”顾礼洲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那就让他们飙啊,正好可以认识认识交警队的人了。”
钟未时白了他一眼,往群里发语音:“强子,这样,你能不能跟他商量商量,别飙车,也别打架,文明社会,我们要争做文明人。”
“不如比赛谁先背出来八荣八耻怎么样?我也一起参与!相信我,稳赢!”
顾礼洲:“……”
这时,阿伟从万达的正门口迎了上来。
“未时,快快快,他们都已经在预热了!”
“疯了啊他们?”钟未时心急火燎地跟着跑,跑着跑着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伟哥正带领他们往商场里面狂奔。
“这是要去哪儿啊?不是说要飙车吗?”
“对啊,三楼游戏厅比赛开摩托。”
顾礼洲:“……”
钟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