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信物

月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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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逸华似乎瞬间变成了青涩小毛头,惊喜地手脚一时不知手脚往哪搁,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握得用力:“好……当然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判断一个人真心或假意,有时根本不需要眼睛,察觉他用力但微微发颤的手,我对他涌出前所未有的感动,忽然,倾身上前,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微笑着快速闪开,

    “谢谢你对我所有的好,逸华,”我看着他,

    蒋逸华摸着脸颊,惯有的邪魅和冷冽消失不见,只有孩子般的可爱笑容,

    “那,我送你上楼吧,”他依依不舍,

    “不,你也回家去吧,”

    我抽出手,毅然推开车门,

    走进小区许久,依然感觉身后两道执着追随的视线,直到拐了弯,明知道看不见他的车子,我才缓步回头,怔怔地望着前方,

    这一次的心跳加速,忐忑过后变得坚定,为蒋逸华,为自己,也为只许前进不许后退的目标,

    从此,生命中将接受一个新的男人,接受全新的生活挑战,

    蒋家,

    蒋逸华的车子刚停好,下人跑过来帮忙开车门,紧张地报告:“少爷,老爷一回来就在发脾气呢,您小心点,”

    意料之中的事情,蒋逸华快步迈进大厅,

    女孩刚才的情话一路上都反复回荡在他耳边,他现在浑身积蓄着激亢的力量,

    他转头对下人说道:“没事,放心吧,我会跟爸爸好好谈一谈,”

    曾几何时,他也会跟下人如此有耐心的交代,下人错愕过后,立刻毕恭毕敬地为他引路,“老爷不在书房,刚上了三楼花园,”

    三楼是空中花园,蒋昌国伫立在园子前方,双手撑在栏杆上,俯瞰半山,年近六十的他身型依旧高大伟岸,夜色下显得霸道阴沉,

    “爸爸,”蒋逸华来到父亲身后,

    蒋昌国转身,定定盯着他几秒,突然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挥过去,

    口里传出了淡淡的血腥味,蒋逸华抹了抹了嘴角,这一巴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为心爱的女人挨一巴掌,他不在乎,

    “要不要再打这边,让您老人家多发泄一下呢,”他笑着凑上另一半脸颊,“等你火气消退,我们再谈,”

    蒋昌国气得发抖,指着大骂:“你这个逆子,我早就警告过你,敢为了那个女人跟我作对,后果自负,”

    “爸爸想怎么对付她,还要像上次一样,收买李博士身边的护士,想在手术台上害死她吗,”

    “你……”蒋昌国眯起眼睛,狠狠道,“你以为我不敢,”

    “不,以前我是以为你不敢,现在彻底明白了,凡是不服从你、得罪你的人,你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正好是蒋昌国的儿子,还是该悲哀自己生在蒋家,”蒋逸华自嘲地笑,

    蒋昌国死死瞪住自己的儿子,他向来严厉,儿子的成长过程中免不了棍棒教育,但是,他从未干涉过儿子跟任何女人交往,这次是唯一的例外,

    因为对象是林萧,可能是金巧女儿,

    只要看到那张与金巧一模一样的面孔,就会勾起冰封多年的陈年往事,附带他隐藏多年不愿碰触的秘密,

    他会心惊到难以忍受,

    沉默横亘在父子之间,蒋逸华双手握拳,笔直地垂在两侧,

    “爸爸,我今晚之所以还能如此心平气和跟您交谈,是为了林萧,但是我想,多说无益,我爱上了她,如果爸爸也曾真正爱过一个女人,应该理解那种感觉,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做,”

    他说为了林萧,什么都可以做,也没什么不可以做……

    蒋昌国咬牙切?道:“如果我说,我永远不会同意呢,”

    “如果林萧因为我再受到半点伤害,那么——”蒋逸华慢慢扬起嘴角,眼神坚定而冷酷,“您将永远失去这个儿子,而且,我不介意为她报仇,”

    蒋昌国心里一震,身体略微晃了晃,父子父子,儿子骨子里的血性多少遗传了自己,他知道儿子的威胁不是开玩笑,

    “滚,我现在就不稀罕你这个逆子,”他一手拍下栏杆上,栏杆晃动,发出巨响,

    “请您保重,多注意身体啊,爸爸,在您没接受我之前,我还是很尊敬您老人家的,”蒋逸华朝他笑了笑,离开花园,

    慈善晚宴回来,何亚光与蒋玉琪在车上没说几句,再次发生不快,又陷入了所谓的冷战,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他心目中的婚姻不是这样,心目中的妻子也不是这样,她原来是个温柔善良、甜美可人的小女孩,每次跟她在一起,都不自觉想保护她,哄她开心,

    可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之后,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她会不厌其烦揪着同一个问题,反复问他,

    而他由最初的耐心解释,到后来的沉默自责,再到现在逐渐失去耐性,连反思的心情都没有了,

    像刚才,一上车,她就问:“跟旧情人跳舞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开心,”

    他知道,怎么回答她都可能有新的想法,索性沉默以对,

    她嘲弄地说:“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但是何亚光,我告诉你,你可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也别忘记我的身份,丢人现眼的事不要拉着我陪你,”

    车子驶进住宅小区后,他才叹着气:“玉琪,跟我结婚,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的是你吧,以前的承诺你做到了几点,就算我有后悔,也都是你的错,”

    他再叹一声:“好吧,确实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知怎么,听他这样老实承认,她也觉得来气,不甘心地瞪过去,

    何亚光无可奈何,越发觉得这世界上的女人太难理解,车子停好,他仍是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

    蒋玉琪抬起高贵的面容,挺直着腰走向大楼,

    习惯了她这种姿态,他不以为意,冷肃着脸与她一同步入电梯,

    家中,灯光照得一室温馨,但四周的空气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何亚光进浴室之后,蒋玉琪依然悄悄翻查他的口袋,找出他的手机,做着每晚都忍不住会做的事,

    手机有上锁,密码是她有意观察到的,从第一次偷看了之后,心中便有一股无法克制的意念,每晚非得检查完他的手机记录才能安心睡觉,

    因为无法放下对林萧的感情,何亚光总觉得心中有愧,他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防备心重,然而他无论如何没想过要防备蒋玉琪,

    除了一般的公务或朋友,凡有特别的来电或短信,他联系完都会及时删除,

    今晚却凑巧,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不久,手机震动了一下,

    蒋玉琪的心脏差点蹦出了胸口,紧张又激动,

    是条短信,

    ——何先生,很抱歉,金蛇依旧下落不明,但有人目击她曾在尚德医院外见过林小姐,守株待兔,或有发现,

    金蛇是谁,

    尚德医院,林小姐,是林萧吧,

    蒋玉琪咬了咬牙,美目一眯,射出愤怒的目光,火速将短信删除,

    清晨,天空有些阴云,灰蒙蒙的,

    我一早梳洗整?,将金叶按在胸口,亲了亲,背起包准备出门,

    蒋逸华来电话了,

    “怎样,昨晚睡得好吗,”

    “怎样,昨晚跟你爸爸谈得怎样,”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而后听到了彼此的轻笑,

    “还不错,一觉睡到天亮,”事实上,半夜做噩梦了,醒来呆呆坐了好久才睡,但是,我不想让逸华担心,

    “我也还不错,跟爸爸说了很多心里话,该说的都说了,”蒋逸华话语一顿,低沉了几分,“不过,他是个固执的家伙,想得到他的认可,道路可能艰辛漫长,”

    “没关系,我也会努力,”

    倘若蒋昌国不能接受自己,纵使跟逸华结婚,嫁进了蒋家,恐怕也不够能力帮妈妈报仇,

    我将电话收进包里,坐车到尚德医院,一路上牙根都是紧咬着的,

    昨晚梦见的是妈妈,这次是真正的噩梦,

    妈妈在遭遇车祸时拼命求救,没人理会,她身上、脸上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然后一群疯狂的精神病人,将她从车里拖出来,从此,她住进了疯人院……

    当年将妈妈害得这么凄惨的恶人,究竟是谁,

    这个星期,我每天每夜都在分析,东海市藏龙卧虎,各种大人物确实不少,但只有蒋家才能帮忙对付的,其实并不多,

    三哥那边暂时没有进一步消息,

    我也曾跑去警察局请求调取七年前车祸的资料,警察一开始严肃拒绝,后来透露七年前警局一场小火灾,烧毁了一些卷宗,包括那场耸动全城的车祸,

    怎会这么巧,

    我能想到的最后一条线索是一个人,当年跟妈妈同时发生车祸的人——何振邦,

    对于何振邦,我既了解又陌生,他瘫痪后深居简出,自何亚光婚礼后再也没有现身,整日在何家老宅里,听说最近还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恐怕,连何振邦也不知车祸背后有人为的阴谋,否则何亚光跟他父子情深,这些年该想尽办法为他报仇才对,

    清晨的空气冰凉,巷子深幽,空寂无人,

    我今日约了李博士比较早,从医院检查完出来,才不到九点,我走进巷子,扯下胸口的金叶,攥在手心,

    妈妈应该还没来吧,

    想到上次仓促的相见,妈妈被毁的容貌以及满腔的仇恨,我心酸得眼眶发红,

    很快找到约定的那处墙壁石缝,我深深看了金叶一眼,仔细地将它放入缝隙中,

    妈妈说,留下信物就好,人,不想见,

    我抹干眼角的湿润,妈妈一定会来取信物,要留下来等她吗,

    等的话,妈妈一定会生气,

    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见她一面,亲口告诉她“女儿发誓,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

    巷子里前后无人,她没留意,医院旁的街道边,正对着巷子口的地方,有一辆白色轿车早已停放,

    蒋玉琪戴着墨镜,在女孩进入巷子后,也悄然跟上,不时探出头来观察,

    看着林萧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蒋玉琪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出来,她在等谁,那个叫金蛇的人吗,她好像在墙壁里放了东西,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