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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床上撑着坐起身, 扒着大床边看过去,程誉一只手臂搁在脑后,头微微一侧, 看向他, 黑眸里闪烁着朦胧的光。
薛宥卡当他是开玩笑, 下巴搁在大床边缘,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笑了一下:“那我真摸了啊。”
程誉不置可否地以鼻音“嗯”了一声, 薛宥卡手伸到一半, 在黑暗中望进程誉夹杂着流光的眼中, 莫名地退缩了, 慢慢地把手缩回去。
“刚刚不还信誓旦旦的, 现在不敢了啊。”程誉的语气很轻, 侧着身,然后伸出手去, 勾住了他的手指尖。
薛宥卡还保持那个下巴搁在床边的姿势,眼睛微微睁大了。
程誉把他的手抓过去,看他的表情变化觉得很有意思。
手掌触碰到睡袍柔软的布料,薛宥卡有点慌了:“我刚刚在温泉池里说的, 是开玩笑的……”
他的手指在挣扎的时候,指尖挠到了温热的皮肤,程誉浑身紧绷,好似电流一般酥麻的感觉在那一两秒之间飞快地窜过了全身, 不算意外的,旧版手环叫了起来。
薛宥卡迟疑了一下,程誉也迟疑了一下,手掌没有用力, 怕抓疼他,薛宥卡便猛地把手缩回去了,有点臊,可也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悄悄地把头埋了下去,眼神飘忽,低低地问:“你还好吗?”
“嗯。”程誉从侧躺的姿势,变为撑着坐起,衣带抽开,睡袍从肩膀滑落,在薛宥卡要把脑袋彻底缩回去的时候,手掌托住了他的下巴。
在那带着惊愕的注视下,程誉不过是捏住他的耳朵,指腹揉搓了几下,目光专注的看着他,叹息般道:“薛米米,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他有点发软,然后问,“程誉,你刚刚是不是喝了一瓶香槟啊。”
“没醉。”程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说了声笨蛋,移开目光的同时一下松开手,从另一侧衣衫不整地下了床,薛宥卡问他干什么,程誉说洗澡。
程誉去的是另外一边的卫生间,两个浴室分开,互不干扰,卧室这边几乎听不见水声。
不是刚洗过吗,怎么又洗?
薛宥卡捂住耳朵,缩进被窝里,肯定是因为泡多了龙脉温泉,身上有些发热,耳朵那一片烫得要烧起来了。
程誉显然也不正常,薛宥卡看了会儿时间,他进去洗了有半小时才出来。
好像猜得到他在干什么。薛宥卡开始装睡,侧耳听着他爬上床的动静。
他闭着眼睛,只感觉程誉好像凑到小床上方看了眼自己是不是睡了,大概凝视了有半分钟。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得出,是一种温柔又复杂的注视,是平日里很少见的程誉。
仿佛还叹了口气,然后躺了回去。
胡思乱想着,薛宥卡就那么睡着了,床虽然不大,但他睡姿很规矩,也不会滚下床去。
次日退房后,中午,程誉开车把他送回了学校。
开学后,再次忙碌了起来,除了老k或林时茂偶尔给他发的朋友圈点个赞以外,他和天蝎之间的交集开始变少,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跟程誉互发过消息。
可薛宥卡时不时地会戳一下跟他的消息框,但不晓得要说什么,点开他的朋友圈,turbo设置的一年可见,结果一条内容都没有。
最后不了了之。
大一下学期学业忙,时不时还有一个工作邀约,周末出去出个创作,他也没空想太多的事。
摄影棚。
田爱给他拍了一组日系小清新的写真,问他:“小卡学弟,下周六mew live house的演出票,你能从turbo那里搞到四张内部票吗?有内部票这种东西吧,我可以高价买。他们的票全卖光了,但我朋友下周要过来,是专门来听天蝎的,太愁人了。”
在摇滚这个小圈子里,天蝎这支年轻的乐队,绝对是数得上号的,因为各大音乐平台都在推他们的歌,今年年初的芒果音乐节的那场演出,更是让他们名声大噪,许多人慕名前来mew,就是为了见偶像。
不过貌似是在筹备新专辑,以前每周一次的演出,最近改成了每个月一次。
但mew的热度不减之前,因为来了几支大佬级别的老乐队,各自上mew来演出了一场,消息一放出几百张票就抢光了。
因为turbo和林时茂的人气,天蝎的票更难抢。
田爱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问薛宥卡的。
她联想到turbo那个脾气,觉得比较难,可是毕竟学弟和turbo是一对,四张票应该不成问题吧……?
“你和turbo最近怎么样?”
“我跟他…他有点忙,我学习也忙,最近没怎么发消息。”他想了想,觉得可以问林时茂,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学姐帮了自己很多,难得问自己帮一次忙。
“那你们要是没分手,应该没问题,”田爱松了口气,“交给你了学弟,买到票了姐请你吃寿喜烧!”
“啊?不是…学姐,我和turbo没有分、不,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误会啦!”
“没事没事,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绝对不会乱说的!”田爱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放心吧!”
“我们真的不……”
“知道知道,你们不是那个,知道啦哈哈哈!”
“真的不是……”薛宥卡忽然哑口无言,不懂田爱怎么会误解他们的关系,她只在上次流星雨那天见过他和turbo在一起吧。
他张了张嘴,有些想问学姐,之前说turbo是gay,是有什么依据吗。
可他张不了这个口。
“茂哥~在排练么?”
薛宥卡晚上去找的林时茂。
“在休息,什么事呀~”
林时茂学着他的语气回复。
薛宥卡认为这个人一定钻研过心理学。
“我好久没有来mew了……下周你们是不是有演出~”
“有哒~你要来吗,来的话提前过来,我带你进来,在二楼给你留个座。”林时茂觉得这个学弟是很可爱的,很少有人能跟turbo交朋友。
虽然最近turbo有些不太对劲,本就冷冰冰的性子,更像是结了寒冰,靠近他就好像靠近西伯利亚冰川。
排练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排练完了就一句:“解散。”
新专辑筹备了一段时间了,turbo写的歌词他拿起来一看,和过去写得都不太一样,词特别伤感。
“让wolf写吧,我最近没灵感了。”他说。
林时茂都琢磨不透他什么情况,问也不搭理人。
现在薛宥卡给他发来了信息,他故意发了语音给对方,刚好让房间里疑似打盹的turbo听见:“或者我让turbo接你也可以。”
turbo果然睁眼了。
薛宥卡不知道怎么开口,斟酌了下用词,发消息道:“茂哥~我是想买几张票啦,我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看演出。”
他觉得这样说会比较好。
“不要送啦,只是因为买不到了……所以才问问看有没有多余的票,可不可以买啊。”
“好啊,要几张票?给你打五折啊。”林时茂依旧发的语音。
“一共要五张,普通的一楼票就行了!谢谢茂哥!”
“不客气啊,你过来拿票吗?还是我让turbo拿给你。”
程誉好像意识到林时茂在跟谁讲语音,眉心都蹙了起来。
林时茂:“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了,提前给我一个消息,如果我不在mew,就让其他人给你。”
薛宥卡就问明天能不能行,林时茂想了想,说行:“反正我不在还有其他人在。”
“太谢谢你了茂哥!!”
结束和他聊天,林时茂还跟turbo说:“是你那个玩得好的学弟。”
“我知道,”程誉的语气毫无波澜,但眼神显然有些过于在意了,“他找你拿票?”
“他买票,说带几个朋友来。”林时茂说的五折,没有免票,“到时候给他们送点酒水就行了。”
“别给他酒水。”
“对学弟这么小气?”
“他未成年。”
程誉查过他资料,知道他生日在五月底,现在快四月了。
他捏了下眉心,林时茂又道:“不过他为什么找我,而不是找你拿票。”
“我怎么知道。”程誉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脾气臭——小混蛋不止一次说过林时茂温柔。
从turbo的工作室离开,林时茂开车先把老k甩到了出租屋附近,然后载着wolf回去。
程誉最近一个月都没去mew了,第二天一反常态,下午过去的,象征性地查了下账目,其实这些他雇了财务经理来管理,但偶尔自己也看一眼。
从他买下这里后,到目前为止,只能说回本还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每个月利润都能超过百万,有演出的时候会翻倍,每晚的酒水能盈利十来万,可盘下这么大个live house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程誉象征性地看完,顺口问了句:“晚上是不是有谁要来拿票?”
“对,茂哥的朋友,五张票。”
程誉不知道要不要见他。
自己不给他发消息,他都不知道给自己发个早安或者晚安么!
哪怕发个表情也好啊。
可什么都没有。
程誉是被周围人的追捧给惯坏了,还从来没遇见过像他这样不理自己的。
下午出门前,薛宥卡给林时茂发了消息,林时茂回:“你先过去吧,我等下刚好要去店里。”
薛宥卡换上衣服直接出去,四月初的春天,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背的书包。
mew离学校不远,扫了辆单车骑过去,薛宥卡进店,没有看见林时茂人,就问了店员:“茂哥在不在?”
“茂哥?他还没来,你是来拿票的吧。”
薛宥卡猜林时茂应该在路上,给他发了消息,那边果然说:“快到了,等我一会儿。”
店员把五张票递给薛宥卡,都是一楼的票,票价180。
薛宥卡按照原价扫码,店员阻止:“哎!茂哥说卖90一张给你,别给这么多啊。”
“这些票本来就是我们内部票,可以送人的。”
“谢谢。”薛宥卡扫码给了钱,给田爱说了一声:“学姐,票拿到啦,五张,过两天社团活动的时候我给你吧!”
三楼,程誉站在单面窗户前,他能看到一楼全貌,看见他在扫码给钱,然后扫了个充电宝,坐在了吧台前。
店员给他倒了一杯水,薛宥卡道谢,犹豫了一下问:“turbo……今天在吗?”
“在,他在三楼。”
薛宥卡下意识朝上面望去,目光却只能看见镜面。
程誉的视线跟他隔空相遇。
薛宥卡喝了一口水,问店员:“我能上去么?”
“…三楼?”那里是谁也不让进的,除了乐队成员以及打扫卫生的,店员摇了下头,“只有turbo在上面,如果茂哥来了,你还可以问问茂哥能不能去三楼参观……turbo的话……”
但turbo什么性格,大家都知道,老板人是很好,对员工很大方,就是不爱理人少爷脾气。
薛宥卡说:“我上去过一次。”
“诶?”
店员瞅着他的脸瞧,好像突然想起来了:“啊啊!你跟turbo很熟是不是?上次过来拿过衣服的那个,是不是你啊?”
“你说去年年底吗?”薛宥卡问。
“那件衣服是sa送到店里的新品,turbo让我们帮忙签收,然后你过来提着走了。”
跟turbo关系好的外人,还挺难得一见的,所以他们对此印象深刻,私底下还讨论过这件事。
薛宥卡愣了一下。
想起去年冬天社团露营,那件据说是因为买小了,程誉不想穿甚至准备丢掉的冲锋衣,脑子里嗡嗡嗡的。
“你上去过那应该没关系……不过他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给他带点吃的上去吧。”
没有电梯,得顺着旋转楼梯一步一步爬上去,三楼二楼之间有一道门,挂着闲人勿入的牌子。
薛宥卡去过三楼,知道有两个门,他试着按了下门铃。
程誉火速抄起自己的鼓棒和隔音耳罩。
两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
三楼灯光比二楼要亮堂几分,程誉穿着宽松的潮牌t恤,脖子上挂着黑色的隔音耳罩,手上还拿着鼓棒,一副被人打扰到练习而不爽的模样。
程誉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怎么是你?”
“下午好,我给你送点吃的……”薛宥卡把店里的小吃给他,轻轻地问,“在练鼓么。”
“嗯。”
薛宥卡听他冷冰冰的声音,看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知道是和店员说的一样,turbo果然心情不好。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程誉怕是有三百六十天都在生闷气。
“那我不打扰你了…吧。”薛宥卡没进去,站在三楼门外的台阶下,正准备走了,被喊住:“回来。”
薛宥卡回过头去看他。
程誉全身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眼睛深黑:“你来喝酒的?”
“来拿票,”他如实地道,“我和朋友想看下周天蝎的演出,可票抢光了……黄牛都没票,我就问茂哥要了几张。”
“怎么不问我?”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能连林时茂都比不上,程誉就火冒三丈。如果愤怒可以具象化,现在他就是一只恶龙。
程誉居高临下地问:“不想见我?”
“不是。”薛宥卡下意识反驳,气息微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