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母亲的阻拦

悠悠子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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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月千想万想,没想到第一个阻力竟来自自己母亲。她最怕母亲提及当年的日子,她也最怕母亲哭。她生活的全部意义在于让母亲过上舒心的好日子。

    冷贵香见她不吭声,以为自己这一哭一闹起作用了,便收了哭声,阴沉着脸想自己的心事。

    冷贵香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她并不是真的想阻拦江心月回来当村支书。只是她这一回来,老支书杨尚武就得退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哪是江心月一个弱女子能承受得了的?

    当年,江心月父亲江炳发去世,冷贵香又体弱多病,家里重活时常没人干。杨尚武那时还不是村支书,便经常到冷贵香家主动帮她挑苞谷粪、犁田、栽秧挞谷等。起初,冷贵香觉得杨尚武乐于助人,是个实诚的大好人,干完活便留杨尚武在家吃点儿便饭。

    一年夏天,杨尚武帮冷贵香从包产地挑玉米棒子回来,天色将晚,冷贵香便留杨尚武吃了晚饭再走。杨尚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安心等待冷贵香的晚饭。

    江心月从外面回来,冷贵香见家里没酒了,便差江心月去大队小商店买酒,她又忙着到门前菜园里摘苦瓜、茄子准备晚饭。远远地,她看到小叔子江炳财正往回走,心想,等会儿叫江炳财来家里一起吃,他平时没少帮自己忙。

    冷贵香摘菜回去,急忙钻进灶屋烧火做饭。杨尚武趁天色昏暗、家里又无他人,便跟着冷贵香到了灶屋。他来到冷贵香身后,突然一把抱住冷贵香,一张大嘴便在冷贵香脖子、身上乱拱。

    冷贵香被杨尚武突如其来的动作吓蒙了,她拼命挣扎也没挣脱杨尚武的熊抱。她突然想到江炳财这会儿应该进院子了,便大喊大叫道:“江炳财,江炳财。”

    说巧也巧,江炳财刚好经过冷贵香门前,听到冷贵香叫自己,以为她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便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进去。寻声进到灶屋,看见杨尚武正紧紧抱着嫂子,瞬间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分说,一拳挥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杨尚武鼻子上。

    杨尚武松开手,伸手一摸,一股黏乎乎的东西粘在手上。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血。士可杀不可辱,杨尚武怒火攻心,挥起拳头就向江炳财砸过去。冷贵香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江炳财,杨尚武的拳头便落了空。

    冷贵香大声吼道:“滚。畜生。”杨尚武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杨尚武鼻青脸肿地回了家,后来便传出了以下版本:冷贵香早跟小叔子江炳财搞到一起了,又担心又凶又恶的赵全菊上门闹架,便勾引杨尚武垫背。那天,杨尚武无意中撞见冷贵香与江炳财的好事,江炳财恼羞成怒便出手打他。

    杨尚武说得有根有据,时间、地点都详详细细,赵全菊、杨尚武老婆黄贵英都信以为真,冷贵香从此背上了狐狸精称号。

    此前,杨尚武一直觉得冷贵香是个冷美人,不仅冰清玉洁,还洁身自爱;他几次挑逗,她都没反应,愈发觉得冷美人珍贵。不过,事发当时,从她自然而然呼喊江炳财,以及江炳财及时出现在她家的情况来看,估计他俩早就好上了。

    杨尚武越想越气,妈的,亏得自己掏心掏肺地帮她干活。可回家如何跟黄贵英解释?摔了一跤?在哪里摔的?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不好自圆其说。杨尚武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上面那个版本,回家跟老婆黄贵英当秘密一般地说了。

    不过,黄贵英却忘了问他,天都快黑了,你为什么去冷贵香家?如果真这样问他,估计他也找不到答案。幸好黄贵英没问。

    从此,杨尚武将冷贵香和江炳财两人恨如死对头。

    杨尚武当上村支书后,时刻不忘报仇雪耻。江心月考上江城大学申请贫困助学金时,需乡镇、村证明并加盖公章。冷贵香知道杨尚武一定不会在证明上盖章,叫江心月放弃算了,大不了自己节约点,或者跟亲戚再借点。

    江心月不明白,杨书记作为村支书,理应造福村民,为何要为难自己?自己家是真贫困,况且助学金是国家资金,又不要他本人出钱,干嘛与自己过不去?

    “杨叔叔,我们家情况你都知道,妈妈一人供我读书实在不容易,这申请你就帮我盖了章吧。”江心月可怜巴巴地恳求杨尚武。

    “生在农村,谁家都一样,谁家都不容易。我给你盖了,其他人来了,不也得盖?”

    “我们家跟其他人家不一样啊。谁家像我们家这么困难呢?但凡能想到办法,我都不会去申请困难补助了。”江心月继续恳求。

    杨尚武被江心月缠得再无理由应答,他换了个主意:“要不,叫你妈妈来找我。”

    江心月觉得杨书记认为自己是孩子,帮了自己不会记恩,叫妈妈来是想在成人家欠下一笔人情。江心月能理解农村的人情世故,没想太多,便不情不愿地回家叫妈妈去村上盖章。

    冷贵香早有预料,当江心月说杨书记要她去盖章时,她就知道自己迟早要跟他面对当年发生的事。

    冷贵香来到村办公室,杨尚武一人坐在办公桌前,正装模作样地写写划划。

    “这章你到底盖不盖?”冷贵香直奔主题。

    “我为什么要盖?”杨尚武头都不抬。

    “畜生。”

    “骂我,是吧?你也好不了多少。当年,你是不是早跟江炳财勾搭上了?”杨尚武忘不了江炳财的那一拳。

    “去问江炳财啊。我要是跟他勾搭上了,轮得到你来献殷勤?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早就看透你了,耐何我挑不了背不动,不然,希罕你帮我挑帮我背?”

    “这么说,老子是自作多情了?要盖这章可以,今天让我摸一摸也行。”杨尚武说着就去关门。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台下倏忽而过。

    杨尚武愣了愣,关门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冷贵香恼怒至极,她没想到事隔多年,杨尚武对自己不仅怀恨在心,还变本加利,简直比禽兽不如。知道他要关门,冷贵香立即闪身而出,夺路而逃。

    冷贵香心痛不已地回到家,江心月接过母亲手中的申请书一看,依然没盖。又见母亲神情冷峻,她只得噤了声,郁郁地坐在堂屋里发呆。

    下午,杨尚武儿子杨坤叫江小川捎口信,让江心月去见他。江心月跟杨坤初中同校,未同班;后来江心月到县城读高中,杨坤在镇上读书,两人鲜少见面。

    江心月不知杨坤找自己什么事,便带着江小川一起去见杨坤。

    “我去帮你盖章。”杨坤与江心月见面,上来就来这句。

    江心月愣怔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杨坤要帮自己去盖证明材料的章。但她又害怕杨坤干傻事,悄悄拿他父亲钥匙给自己盖章,他父亲知道后还以为自己撺掇他,两家恩怨岂不更深更厚了?虑及此,江心月急急地对杨坤说:“你爸不同意就算了,我不申请了。”

    “你以为我会偷钥匙给你盖?把我当什么人了?”杨坤正色道。

    江心月听杨坤如此说,心下略微放松,转身回去拿了证明材料交与杨坤。

    “爸,你把江心月的证明材料盖了。”杨坤递给杨尚武一张纸。

    杨尚武想起他欲关门时看到的那个身影,便问他:“你上午到村办公室了?”

    “是。”

    杨尚武不知道杨坤听到了多少他与冷贵香的对话,但他羞于问儿子,只得乖乖地在那张纸上盖下了鲜红的“盐井沟村村委会”印章。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栽到自己儿子手上了。

    杨坤将盖好章的证明材料交给江心月时,冷冷地说:“以后要盖章,直接找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心月不明白,冷贵香也不明白,为什么杨坤拿去盖章杨尚武就乖乖地盖了呢?

    章盖了就好。势单力薄的母子俩总算松了口气。

    冷贵香没办法将那段伤心的过往告诉江心月,一心伤心总比两心伤心伤害要小,所以,她只能用蛮横地阻挠阻止女儿再受伤害。

    江心月心情烦闷,她从未见母亲如此不讲道理地阻止自己。她不想跟母亲吵闹,只得去找江小川摆龙门阵。

    江小川从小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江心月身后长大,高中时因其父江炳财意外死亡而备受打击,至使高考失利。江心月苦劝他复读,江小川心灰意冷,负气外出务工。姐弟俩一直音信不断,关系甚为亲密。

    江小川坐在堂屋里正教亮亮做功课,看到姐姐进屋,忙起身让座。

    “小川,忙完了没?忙完了我们去沟里走走。”

    “差不多了。”江小川又给亮亮讲了几句,随后交待他做课本上的习题,说等会儿回来检查。

    江心月和江小川顺着盐井沟的小溪溯流而上,行至小时候经常打水仗、摸螃蟹的地方,江心月停了下来。她找了块青石板坐下来,又叫江小川在对面的青石板上落坐。

    阵阵山风吹拂,正扬穗的谷香和已收浆的苞谷香连绵不断地飘进鼻子,让人神清气爽。

    “我想将这一沟田建成现代农业示范园,全部栽种糯稻,直供唐建华的醪糟厂。”

    “他的厂子小,怕是吃不了这么多吧?”

    “扩规模、扩产能,建现代化生产车间,让东汉醪糟走出竹县,走向全中国,从而解决盐井沟村村民就业问题。”

    “姐,你们农业局要在这里试点吗?”

    “不是。我想到咱们村当驻村书记,带领乡亲们振兴乡村。你跟我一起干,好不好?”江心月向江小川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