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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十恭恭敬敬,语气稍有犹豫,“影六已经派人盯着‘不语阁’及其他门派……刺客叛阁之事线索尚不全,如今正进一步打探中,只是……”
“说。”左轻越简言意骇。
“……只是最近‘不语阁’似乎有异动,影六来信说有古怪,即便‘不语阁’对外仍关注着仇雁归的动向,但其实并没有分出太多精力,按理说榜一刺客对于他们而言至关重要,外界仇家大肆宣扬那刺客落入我们手中,不语阁曾暗地里将手伸进过苗疆,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影十比影六机灵些,他说完这句顿了顿,抬眼悄悄打量了一番少主的脸色,见他并无异色这才继续道,“而且,我们安插在各个宗门的人……在陆续消失。”
左轻越终于抬起头,缓声咀嚼着字音,“陆续消失?”
“是。”影十的神色有些难看,“少主,不语阁似乎,有想要与我们正面对上的趋势。”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原本以为少主会如同上次一般震怒,但左轻越仅仅挥了挥手,平淡道,“嗯,下去吧。”
影十如蒙大赦,转身离去。
左轻越手中把玩着一串银铃,神色不明。
“不语阁”的转变如今看来不过两种情况。
一是因为冯东有底牌,并且这枚底牌令他信心倍增,乃至有勇气公然与吞云阁对抗。
二则是,冯东在耍诈,想让他疑心。
这其二的疑心或许是陆长老,或许是妄图搅动苗疆的内乱。
亦或是……仇雁归。
而若是其二为真,那便耐人寻味了。
既然仇雁归是他不语阁的人,冯东此举无非是让驴踢了脑袋。
但若是其一为真,冯东究竟有什么底牌?
左轻越停下手中的动作,眸中冷光毕露。
当初他带走了魏疏诸多心血中,究竟有什么令他如此狂妄?
——
晌午的阳光愈烈。
或许是过于疲惫,仇雁归迷迷瞪瞪的竟真的昏睡过去。
在睁眼时,他身边没了人。
意识到这一点,尚不完全清醒的意识骤然清晰,他忍着不适将眼睛完全睁开,发觉自己身处少主华丽奢侈的寝宫,而非冰冷阴暗的狱宫时,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醒了?”
只是这口气尚未松全,突兀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仇雁归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立即侧目望去。
少主就静静的坐在床沿,神色淡淡的望着他,与方才的火热判若两人。
仇雁归心中那点隐秘的期待被人用冷水浇灭,他忍着不适调整好姿势,垂眸准备下床,嗓音很哑,“是雁归逾越了,少主恕……”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人按回了榻上,左轻越拿过床头的小瓷瓶,完全不顾虑他人的想法,作势就要脱人衣裳。
之前那会儿意乱情迷的,一切都是顺水推舟般的进行,但此刻少主动作过于突然,饶是仇雁归也没忍住抬手挡住,低声道,“少主……”
左轻越一双桃花眸没什么耐心的眯起,语气非常不好,“做什么?这会儿想起来羞了,方才我瞧你……”
“少主!”仇雁归急急的打断他,盯着那瓷瓶大概猜到是个什么物件,他抿唇道,“……雁归自己来就好。”
“自己来?”左轻越嗤笑一声,伸手用力捏了一把仇雁归的腰,酸痛感令刺客浑身一僵,偏偏作俑者还带着点轻嘲的意味,“你行么?”
仇雁归神色并没有软化,态度难得有些强硬,侧过头去隐隐有些赌气的意味,硬邦邦道,“行。”
左轻越看了他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旋即将药瓶抛过去,接着转身走到屏风后,留下一句淡淡的,“随你。”
仇雁归头一次没有目送少主离开,而是盯着那瓷瓶许久,这才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等到用完药,仇雁归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随意擦拭了一下,镣铐束缚着手脚,他的动作不太方便,折腾了一会儿才顺利下床。
屏风后有一道闲散俊逸的身影。
仇雁归脚步停了停,旋即重新迈步走过去,镣铐的动静清脆,左轻越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眸望去。
刺客瘦削之余带着些大病初愈的脆弱感,颈侧的斑驳缀着,逐渐隐没在白裳之中,与他印象中傲气清冷的刺客有些不太相像了,左轻越眸光微闪,淡淡道,“过来。”
仇雁归垂眼走到少主身前,左轻越手中握着什么,与玄铁相似的颜色,似乎是把钥匙。
他没有出声,只是提起刺客的镣铐,将钥匙插进锁孔,上下一抬玄铁应声而开,掉落下来。
没有了负重的手腕和脚踝无所适从的动了动,仇雁归愣了一瞬,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心中有些复杂。
——这算是什么?
“听暗卫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好。”左轻越站了起来,朝他逼近,气势极具压迫性,分明关怀的话愣是让他说出了鸿门宴邀约的意味,“带你出去逛逛,尝尝其他东西,好不好?”
仇雁归此时没什么胃口,但他被囚多日,连带着对外界的印象都模糊了,况且……他也想看看少主的苗疆究竟是何模样。
“好,全凭少主吩咐。”仇雁归低声道。
左轻越眼中泛起了幽光,轻轻笑了笑
,他到也不是那么好心。
一来刺客的状态不好,带出去溜溜兴许会有好转。
二来……某些暗处的老鼠盯梢多时,他自然要带着人在他们面前走上一遭,试探试探对方究竟是何态度了。
左轻越目光定格在仇雁归瘦削的面容上,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而后又克制的放下。
“跟上。”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遮掩住眉眼间闪过的一丝烦躁,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陡然放慢了些许,状似懒散的轻轻打了个呵欠。
仇雁归来不及多想,只好快步跟上,胀痛酸涩的异样令他吸了口气,但他只是略微一顿。
这点不适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觉得难以启齿罢了。
不过好在少主似乎放慢了速度,他这才得以不那么费劲的跟上。
左轻越余光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衣裳,讥讽似的轻轻扯了扯嘴角。
什么榜一刺客,分明就是个废柴。
跟个破布娃娃似的,一碰恨不得就要散架了。
瘦的都快脱相了,连用膳都费劲。
磨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