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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绯颜一愣,转眼却见苏嬷嬷神情激动:“小姐……是你吗?”
窗外传来一声叹息,门被轻轻推开,白卿一身青灰色的宽袍缓缓而入:“颜儿。”她眸中带着万般怜惜和牵挂,却又站在门前迟迟不上前。
“娘亲。”步绯颜脑海中猛然传来一声呼唤,心头像是被打碎了一个口,千万波涛汹涌而至,这么多年压抑着的情绪,在一瞬间猛然回归。
这是原主情愫,并非痴傻到不懂得委屈,也并非没有半分怨言,只是她想要撒娇想要诉苦的那个人,从来都不在身边而已。
原来,她也是有娘亲的。
眼眶微红,步绯颜起身微微行了一礼,在苏嬷嬷和白卿的注视下,终究轻声的换了一句:“娘亲。”
一滴泪划过脸颊,步绯颜只觉得胸口被揪紧,而后又瞬间松开,像是完成了多年的心愿一般。
白卿上前,抬袖轻轻帮步绯颜逝去眼角的泪,手指轻轻划过她斑驳的脸:“我的颜儿长大了,转眼也要嫁人了。”
“娘可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步绯颜开口问。
“娘知道的。”白卿拉着步绯颜的手来到床边坐下:“颜儿你可曾怨娘。”
步绯颜看着她的眼睛,默不作声。
“小小姐,小姐她是有苦衷的。”苏嬷嬷在一边开口,脸上亦是两行浊泪。
“有什么苦衷,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去嫁给一个杀人狂魔。”步绯颜挣脱出手来,后退了几步,她并非不怨。
见步绯颜如此,白卿急声开口解释,却猛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苏嬷嬷急忙上前轻拍她的背。
“小小姐真心是不知道你娘亲的苦衷,她这么做,亦是为了保护你。”因着担心你的缘故,苏嬷嬷说话也重了几分。
抬手拍了拍苏嬷嬷的手背,白卿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起身来到步绯颜身边,拉过步绯颜的手,细细的打量着她的容颜。
“这么多年,让你用这幅容貌活在世上,娘亲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一番话,说的步绯颜猛然一愣。
还未待她开口询问,便见白卿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瓷瓶来,而后又让苏嬷嬷打来了些水,将药粉倒入水中。
用水沾湿了手帕,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擦拭着步绯颜的脸。
步绯颜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瘙痒,等到再睁眼的时候,眼前便放了一个铜镜,镜子中的人,明眸皓齿,袅袅动人。而先前的胎记和疤痕全都消失不见。
若说是倾国倾城,也着实不为过。
步绯颜早就知道自己的脸是被人下了药毁容,却从未想到过,原来竟是她娘亲亲自动的手。
“颜儿,跪下。”不待步绯颜出声询问,白氏突然沉声开口。
步绯颜依言跪下,衣领被打开,露出半边肩膀来,而后肩膀上便是阵阵刺痛,步绯颜咬牙坚持。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肩膀上的刺痛才停下,白氏仔细的帮步绯颜穿好衣服,低声嘱咐道:“你肩膀上的刺青,不要轻易被人看到。”
步绯颜点头,转身抬眼对上白氏的眼睛:“娘亲,你打算瞒我到多久。”
白氏一愣,步绯颜继续说道:“娘亲身上的蛊,是被谁下的?”
白氏愣住,手中的银针怦然落地,垂眸,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刚才娘亲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发现娘的脉搏异常的虚弱,但面色却正常,无疑是被人下了蛊,体内有蛊虫来支撑着,却也被蛊虫控制着,到底是谁,要这般对你。”步绯颜上前一步,逼近白卿。
白卿踉跄了几步:“你果然是变了,先前苏嬷嬷和我说的时候,我还将信将疑,原来我的颜儿已经这么聪明了。”
白卿的语气甚是欣慰,言语间又是一阵咳嗽。
步绯颜扶着她来到床边坐下,白卿喝了一口茶,缓了缓,而后开口问道:“颜儿可曾听过白家军。”
步绯颜点点头:“听过,陈夫人曾与我讲过,外公是当年名震天下的白家军的领袖,娘亲是外公的独女,嫁予步卫衡之后,外公便……走了。”
“陈夫人所言极是,我原以为步卫衡当真是我的如意郎君,却不想,真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他和我成亲的目的,竟是为了……为了能够掌控白家军!”
白卿“啪”的一声将茶杯至于桌面上,神色间带着决然:“颜儿,你要记住,有生之年,莫要让步卫衡掌控了白家军!”
步绯颜点点头:“娘亲放心就好。”
说了半响的话,白卿神色愈发的虚弱了,拉过步绯颜的手放手心里细细的摸索了几回,这才起身要离开。
“小姐,老身送你回去吧。”苏嬷嬷抬脚跟上。
步绯颜站在原地,看着白卿由苏嬷嬷扶着走出去,关门的那一刹,步绯颜开口:“娘亲,明日我出嫁,你会来送我吗?”
青灰色的身形顿了顿,而后微微摇了摇头:“不了。”
门被关上,房间里一片寂静。
步绯颜颓然跌坐在软椅上。
“娘亲,我带你走可好。”
“他控制着我,我怎么可能走的远。”
“我会医术,我可以救你。”
“傻孩子,娘亲在这里,你才是安全的啊”
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牺牲,如果有,那一定是母亲对孩子的爱。
……
第二日,天还未亮,步绯颜便被苏嬷嬷叫醒。
“小小姐,要起床梳妆了。”
步绯颜起身,换上一身大红色的嫁妆,坐于铜镜前,任由苏嬷嬷给自己扑粉画眉,步绯颜静静的看着镜中的人影,一言未发。
“当年,小姐出嫁的妆容亦是老身经手的,如今,竟也轮到小姐了,老身祝愿小小姐万世安好,喜乐无忧。”
戴上凤冠,披上盖头,步绯颜抬脚出门,门外喜婆刚想伸手接过步绯颜的手,却不想被步绯颜躲开了。
“养育之恩,绯颜不敢忘,还望喜婆稍等一下,容我去跟娘亲道别。”那喜婆的笑容一僵,不过倒也立马接话。
“新娘子是个孝顺的人,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步绯颜笑笑,不再多说,由苏嬷嬷扶着来到白氏的院子前,今日整个将军府都是张灯结彩,铺天盖地的大红色。
可独独这里是一片荒凉寂静。
“小小姐要去敲门吗?”苏嬷嬷轻声开口问。
“不了。”步绯颜松开苏嬷嬷的手,原地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