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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陈臾拿到检验单之后,又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小臾,你们什么时候搬家了啊?”
刚接通,就听见舅舅的大嗓门数落着她,“怎么不告诉舅舅一声?你这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
一旁的女人很快将电话夺了过去,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臾,我是舅妈,你搬哪里去了,快把地址发给舅舅,我们过来看你来了……”
之前他们可是避得远远的,陈臾到他家门口了,结果怕她借钱,夫妻俩都假装没在家,不给她开门,现在稍微有点好事倒是凑上来道喜了。
陈臾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讽刺。
她轻蔑地弯了弯嘴角,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划动,随手拍了两张医院走廊的照片,然后点击发送。
“我在住院呢,舅妈。”
陈臾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顿了顿,继续道:“搬家是因为前面手术费不够,只能把房子卖了……现在还是缺了点,您看方不方便,能不能借我十万块?”
电话那头很快没了声音。
她早料到结果,只是没想到他们挂电话挂得如此迅速,连一点客套的推诿都没有。
陈臾没忍住笑起来。
这夫妻俩可真有趣。
这点考验都经不住。
紧接着,又看见了黎老师发过来的信息。
“陈臾,明天毕业典礼别忘记了。”
“江述声说他来不了了,你可必须到场,还指着你上台发言呢,不然校长要问罪我了。”
市一中的传统是高考出分之后,统一举行毕业典礼。
陈臾原本没打算去,担心遇到李京泽。
不过,她转念一想,那个混蛋在京市,跟这边的同学压根不熟,应该不会出现……
陈臾略一思量,还是答应了下来。
*
次日。
陈臾走到校门口,抬头先看了一眼学校门匾。毕竟,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再看到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穿裙子到学校,一出现就成为了焦点,周围的同学或惊讶或羡慕,不少人还偷偷拿出手机朝着她拍。
没想到刚走两步,就先遇到了钟迎迎。
对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眼神中带着审视,客套地夸赞了她一句:
“陈臾,你今天挺漂亮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之前对她印象一般,陈臾还是夸了回去。
毕竟是同学,两人并肩而行,聊了会儿分数和志愿。陈臾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走到主教学楼那里,钟迎迎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跟她打探。
“那个……今天李京泽来吗?怎么现在还没看见他?”
陈臾微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钟迎迎的表情明显黯淡下来,然后说自己要去一趟超市,让陈臾先走。
“迎迎。”
临别时,想起她面对李京泽时的热络,毕竟是相处了三年的同学,陈臾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李京泽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钟迎迎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这句话谁都可以说,你不可以。”
她转过身瞪着陈臾,没好气地说:“不是好人,你还抛弃江述声跟他在一起?”
陈臾叹了口气,“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你干嘛阻止我追他?”
陈臾一时语塞。
心想,算了,提醒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大会堂内。
布置庄重而热烈,巨大的横幅上写着“庆祝灵川市一中高考再创辉煌”,两侧排列着精心装饰的花篮,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味道。
前排的嘉宾席坐了几位市级领导,他们面带赞许,不时点头,显然对市一中的成绩给予了高度的认可。往日被誉为冷面阎王的教导主任在这一刻都笑得和蔼可亲。
结束了与黎老师的面谈,陈臾找到自己班级的位置。
才刚走过去,就有一大片唏嘘声传来,林知有表情夸张地道:“陈臾?我靠,你这颜值,这皮肤……仙女下凡啊你?”
陈臾今天要上台讲话,换了一套稍微正式点的礼裙,化了个浅妆,稍微打扮了一番,跟平时在学校里的形象大不相同。
林知有拍了拍她肩膀,连连称叹。
“啧啧,不愧是我们一中的祸水姐姐。”
祸水姐姐,什么鬼?
陈臾嗔笑,“你少给我取绰号。”
“是我起的吗?冤枉啊姐姐。”
林知有话语微顿,给她科普道:“咱们一中的顶流李京泽和江学神,之前为了你打架,针锋相对的,学校里有多少流言蜚语啊。结果你倒好,一心搞学习,把别人的议论当耳旁风,自己高考一举冲进屏蔽范围。之前成天忙着吃瓜没考好的同学,现在都在论坛骂你祸水呢。”
陈臾:“……”
随着音乐声响起,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林知有瞥了眼四周,又开始跟陈臾嘀咕。
“听说了没?卢晓菲考得还行,据说可以报政法大学……”
“……杜新宇这次也不错,640多呢,本来家里打算送他出国,现在又决定留国内了……”
陈臾对不相关的人的成绩没什么探知欲,但也没打断她。
隔会儿就上台了,陈臾先背起了腹稿。
仪式进行到高潮,终于轮到学生代表发言,陈臾在众人目光中踏上舞台。
少女穿着一身得体的晚礼服,窈窕纤细的身姿翩然挺立在演讲台前,裙摆随风轻扬。
激起台下一阵惊叹。
陈臾神色淡然,习惯性地先调整了一下话筒高度,眼神不经意间掠过观众席,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李京泽的目光。
他坐在第一排。
李京泽身着定制西装,坐姿矜贵优雅,看向她的目光微凉而幽深,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揣摩的深意。
他居然来了?
陈臾心一沉,嘴角的笑容在那一刻微微凝固。
但她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开始了演讲,言行举止从容镇定。
结束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陈臾鞠躬告别,缓缓走下舞台。
余光却瞥见李京泽的眼神意味不明地盯着她。他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拍打着,那掌声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她耳中。
像是被一条毒蛇死死盯上,陈臾的背脊骤然涌起一股寒意。
她加快了步伐。